柳陌原突然咳出黑血，掌心躺着的正是虞承欢今晨送来的合欢香囊。他剑尖挑起香灰里未燃尽的蛊虫残骸，竟与三年前沈玥彤替他吸出的毒蛊同出一脉。
"好哥哥终于发现了？"虞承欢癫笑着扯断满头珠翠，露出耳后与沈玥彤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当年荷花池里救你的小丫头，左肩可没有这道月牙疤。"
沈玥彤的短鞭突然缠住柳陌原手腕，将他拽向暴雨如注的庭院。她劈开假山后的暗门，三百盏长明灯映出满墙画像——每幅落款处都盖着虞承欢私刻的端王金印。
"世子爷不妨猜猜。"她染血的指尖抚过最新那幅北狄王庭图，"表妹绣在您中衣上的并蒂莲，用的是哪种叛军的绣线？"
……
沈玥彤指尖抚过鎏金臂钏的缠枝纹路，唇边笑意比檐角冰棱更冷："世子不如猜猜，虞姑娘袖中那对翡翠螭龙佩，为何少了个盘云纹的暗扣？"她忽将茶盏掷向廊下石阶，泼出的水渍竟显出一幅残缺的北疆舆图。
虞承欢腕间银铃叮咚作响，葱白手指捏着半块莲花酥递到柳陌原唇边："表哥尝尝，这可是用嫂嫂最爱的雪顶含翠调的馅儿。"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那玉佩的暗扣...许是前日替表哥挡箭时碰坏了呢。"
柳陌原剑柄上的螭纹佩突然缠住沈玥彤腰间绦带，他俯身时玄色衣摆扫落几片海棠："彤儿既知承欢在玉佩里藏了漠北舆图，为何还允她进兵器库？"
"自然是为等世子亲眼看看。"沈玥彤旋身扯开虞承欢的杏色披帛，露出内侧用茜草汁描摹的机关图谱。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其中一处朱砂标记："表妹将王府暗道的机括改成西羌制式时，可曾想过暴雨会让铁桦木膨胀？"
惊雷劈开虞承欢鬓边珍珠流苏，她忽然踉跄着跌进柳陌原怀中，袖中滑落的银针却直取沈玥彤咽喉："嫂嫂这般污蔑，莫不是嫉妒承欢与表哥青梅竹马的情分？"
柳陌原的剑鞘堪堪截住毒针，却在看清针尾刻着的"玄"字时瞳孔骤缩——那是他及冠时沈玥彤赠的定情镖。他反手扣住虞承欢命门，声音浸着塞外寒霜："三年前彤儿遇袭丢失的玄铁镖，怎会在你手里？"
"表哥当真认不出？"虞承欢突然撕开鹅黄襦裙，腰间狰狞的箭疤与柳陌原锁骨旧伤如出一辙，"当年雪谷为你挡箭的人，可不止嫂嫂一个！"她染血的指尖挑开沈玥彤腰间香囊，滚落的竟是与北狄王帐相同的狼牙香料。
沈玥彤腕间玉镯应声碎裂，二十四枚银针暴雨般钉入廊柱。她拽断虞承欢髻间累丝金凤簪，簪头迸出的羊皮卷上赫然是柳陌原的笔迹："表妹模仿世子字迹给黑水城传书时，可曾留意'燕山'二字他向来写成连笔？"
柳陌原剑锋忽然转向自己掌心，血珠滴在泛黄信笺上竟显出暗纹："这是...彤儿研制的显形药？"
"不然怎知表妹用胭脂笺拓印王府密函？"沈玥彤将染血的帕子甩在石案上，芍药纹样褪去后露出西羌图腾，"你当作定情信物贴身收着的，正是通敌铁证！"
虞承欢突然癫笑震落梁间尘灰，她扯断满头珠翠露出耳后新月疤："好哥哥可还记得，当年你说要娶耳后有弯月印记的姑娘？"她染着蔻丹的手猛地撕开沈玥彤衣领，"而你的好彤儿这道疤，分明是剑伤！"
柳陌原的玄铁剑哐当坠地。他望着沈玥彤锁骨处蜿蜒的旧伤——那是五年前替他挡下北狄刺客留下的，此刻却与虞承欢耳后疤痕拼成完整的月轮。
沈玥彤的短鞭突然卷起庭院石灯，火光映出假山后三百具刻着西羌符咒的桐人。她将半枚带血的玉璜掷在柳陌原战靴前："现在世子可明白了？您这位'表妹'用厌胜之术时，连生辰八字都偷的是王爷的！"
……
沈玥彤指尖拂过沙盘边沿的青铜箭簇，忽将代表北狄的玄旗插进虞承欢裙裾阴影里："表妹觉得这招'诈降计'如何？你安插在辎重营的哑巴马夫，今夜该往西羌大营送信了吧？"
虞承欢腕间银铃骤响，葱白手指捏着半块虎符凑近烛火："嫂嫂这离间计用得妙，可惜..."她忽然将虎符掷向沙盘，砸碎代表端王府的玉雕，"当年陌原哥哥用这假虎符诱敌深入时，可没教过要焚毁自家粮仓！"
柳陌原的剑鞘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割断几缕飞扬的发丝。他拾起沙盘里裂开的虎符，玄铁指套擦过内侧暗纹："彤儿在假虎符里嵌磁石，是为干扰西羌的罗盘仪？"
"何止磁石。"沈玥彤扯开虞承欢腰间禁步，滚落的玛瑙珠子里迸出荧蓝粉末，"表妹往火油里掺的磷粉，遇水反而燃得更旺——这不正是世子爷想看到的'意外'么？"
虞承欢突然旋身撞翻青铜灯树，飞溅的火星在她鹅黄襦裙上燎出焦痕："表哥你看！"她染血的指尖挑开沈玥彤袖中密信，北狄文字间赫然夹杂着柳陌原的私印纹样，"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嫂嫂的密函怎么盖着你的战甲暗纹？"
柳陌原的玄铁剑尖倏地抵住沈玥彤咽喉，却在触及她颈间旧疤时微颤——那是三年前为他挡箭留下的。他声音浸着塞外风雪："解释。"
"世子不如先看看表妹的妆奁底层。"沈玥彤迎剑上前半步，血珠顺着剑锋滚落。她甩出的鎏金匣子撞开暗格，数十枚与柳陌原私印完全相同的玉章叮当散落，"你每月初七要用的安神香，熏的不正是拓印用的松烟墨？"
惊雷劈开虞承欢鬓间点翠簪，她突然撕开锦绣披帛，露出腰侧与柳陌原战甲同源的狼头刺青："哥哥当年亲手烙的囚印，如今倒成了你们污蔑的凭证？"染着蔻丹的手突然拽过沈玥彤，"嫂嫂怎不亮出后背那幅完整的漠北舆图刺青！"
柳陌原的剑锋突然调转，挑开沈玥彤衣领的刹那，他瞳孔剧震——那蜿蜒在雪肤上的根本不是舆图，而是用茜草汁描绘的北狄王庭机关谱。
"表妹的狼头印颜色鲜亮如新。"沈玥彤反手扯开虞承欢襦裙系带，露出内侧用金线绣着的西羌祭文，"可知你熏衣用的迦南香，会让三年以上的刺青泛出青灰？"
虞承欢癫笑着震碎案上茶盏，瓷片在她掌心划出血线："好哥哥不妨猜猜，当年你在雪谷救的是谁？"她突然拽过柳陌原左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替我剜箭时摸到的胎记，为何与嫂嫂肩上的一模一样？"
沈玥彤的短鞭突然卷起沙盘，三百枚铁旗钉入梁柱组成阵图。她劈开虞承欢的翡翠耳珰，滚出的不是明珠而是半枚兵符："表妹可认得这个？你埋在梅树下的传令兵尸首，喉骨还卡着同样制式的暗器！"
柳陌原的玄铁剑轰然坠地，他盯着掌心随军十年的护身符——此刻正在虞承欢染血的指间，与他怀中另一半严丝合合缝。
"原来...这才是你当年赠符时说的'阴阳两隔'。"他剑尖忽然指向虞承欢咽喉，却在触及对方骤然柔弱的眼波时，瞥见她耳后新结痂的月牙疤——与沈玥彤锁骨旧伤拼成圆月。
暴雨撞碎琉璃瓦的刹那，沈玥彤的短鞭缠住柳陌原手腕，将他拽向密道深处。她劈开的暗门后，三百盏长明灯映照着满墙婚书——每张落款处都印着虞承欢调制的朱砂印泥。
"世子爷现在该明白了？"她染血的指尖抚过最新那封和亲文书，"你当作定情信物的血玉镯，熔的是阵亡将士的铠甲残片！"
……
虞承庆铁掌捏碎青石围栏，飞溅的碎石却被他用折扇轻轻接住。这个威猛汉子竟从怀中掏出枚胭脂盒，指尖蘸着朱砂在断石上勾画北疆地形图："舍妹承欢给诸位添麻烦了。"他含笑望向沈玥彤发间玉簪，"世子妃可认得这支冰裂纹青玉簪？三年前黑水河沉船时，它本该在令尊棺椁里。"
沈玥彤腕间金丝楠木珠串突然绷断，檀木珠子滚向虞承欢裙底。她抬脚碾碎木珠，内里竟藏着半枚带血的狼牙："虞将军不如解释下，你麾下铁骑为何佩戴北狄死士的噬魂牙？"
柳陌原剑鞘横挡在两人之间，玄铁冷光映出虞承庆战甲内侧的西羌符文："三年前彤儿父亲战死，虞将军当时正在黑水关巡防？"
"何止巡防。"虞承欢突然旋身展开染血的军旗，旗角残缺处正与柳陌原珍藏的战旗纹样吻合，"我兄长可是亲手为沈老将军收的尸。"她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旗面焦痕，"只是那具焦尸右手...似乎多长了根指骨？"
惊雷劈开沈玥彤腰间玉佩，她抖落的不是玉穗而是半张人皮面具："虞姑娘对家父遗体这般熟悉，可知他惯用的左手剑..."话音未落，软剑已挑开虞承庆衣襟，露出锁骨下与沈老将军一模样的旧箭疤。
"不愧是鬼面将军遗孤。"虞承庆不躲不避，反而扯开胸前护心镜。镜面映出沈玥彤骤然收缩的瞳孔——那镜中倒影竟与她父亲临终前的面容重合，"沈姑娘当真不知，当年黑水关活下来的不止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