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沈玥彤突然掀翻琴案，焦尾琴砸在虞承欢膝头，"你们还要演到几时？"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疤痕，"三年前运河遇刺，这枚狼牙箭镞可是从世子爷箭囊里取出来的！"
暴雨裹着惊雷劈在檐角。承平帝突然抽出龙鳞剑挑开柳陌玄色外袍，里衣上赫然绣着靖安侯府暗卫独有的黍纹："好得很！朕的漕运监察使，竟与靖安侯府..."
"陛下慎言！"柳陌原突然暴起夺剑，剑锋划过承平帝龙袍，"臣确是靖安侯旧部，但三年前就..."
虞承欢突然从琴底抽出软剑刺向沈玥彤："小心！"
寒光闪过，沈玥彤广袖被削去半截，露出腕间鎏金袖箭。箭矢破空之声与承平帝的怒喝同时响起："都给朕住手！"
暴雨声中，龙鳞剑深深没入柱中。沈玥彤的袖箭钉着只淬毒银针，正扎在柳陌原方才坐的蒲团上。虞承欢软剑指着窗外黑影，绛红宫装被雨水浸成血色。
"精彩。"承平帝鼓着掌踱到窗前，突然拽住个湿透的暗卫摔进来，"北翟的狼崽子倒是会挑时候。"他踩着暗卫咽喉碾了碾，"说，你们主子许了端王府什么好处？"
暗卫突然咧嘴笑开，黑血顺着嘴角流下。虞承欢剑尖挑开他衣襟，心口处赫然是端王府暗卫的黥印："陛下请看，这是..."
"这是三年前本王亲卫的印记。"端王苍老的声音从廊下传来，玄铁杖砸碎满地雨帘，"逆子！你竟敢私通北翟！"
柳陌原突然大笑，染血的手掌拍在《汜胜之书》上："父王当年将襁褓中的我扔进狼群时，可没想过我能活着回来当世子。"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狼爪疤痕狰狞可怖，"这枚黥印，不正是您亲手烙的？"
沈玥彤瞳孔骤缩——那道疤痕竟与她锁骨箭伤如出一辙。承平帝突然抓起案头密信砸向端王："皇叔好算计！让亲子做北翟暗桩，嫡子当靖安侯眼线，这是要把朕的江山..."
"陛下错了。"沈玥彤突然跪地捧起染血的密信，"三年前运河刺杀，是端王府与靖安侯府联手做的局。"她颤抖着展开信纸，"您看看这落款..."
暴雨劈开浓云，闪电照亮信尾朱印——赫然是虞承欢的彤史官印。承平帝猛地掐住她脖颈："贱人！你竟敢..."
"陛下！"柳陌原突然扑过来挡在虞承欢身前，"她腹中已有臣的骨肉！"
惊雷炸响时，沈玥彤看着自己沾血的护甲，忽然想起大婚那日柳陌原为她描眉时说的话。他说端王府后园该种满金丝菊，来年秋天要带她去北疆看真正的金戈铁马。
"原来金戈铁马..."她笑着拔出柱中龙鳞剑，"是要用血染红的。"剑锋掠过之处，鎏金屏风轰然倒地，露出后面瑟瑟发抖的户部尚书。
承平帝突然抚掌大笑："好！好个端王府！好个靖安侯府！"他扯下腰间螭龙玉佩砸碎在地，"传朕旨意！端王父子勾结外敌，即日押送..."
"陛下怕是没这个机会了。"端王玄铁杖突然敲响地砖，无数黑影破窗而入，"你以为老夫为何要养这些狼崽子十五年？"
沈玥彤在箭雨中扑向柳陌原时，恍惚看见虞承欢将软剑刺进自己心口。血雾弥漫间，有人在她耳边轻笑："我说过，要带你看真正的金戈铁马..."
……
柳陌原擦拭剑锋的手顿了顿，铜盆里血水映出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不过是斩了北狄三皇子，何至于让世子妃深夜翻墙示警？"剑穗流苏扫过沈玥彤颈侧，在她锁骨刻下道道红痕。
"边城百姓给您立的生祠里，供的是鎏金盘龙柱。"沈玥彤拨开剑穗，指尖点在案上舆图某处，"而昨日陛下刚将六皇子过继给无子的荣亲王。"她袖中滑落半截染血的明黄绸布，隐约可见"边军异动"四字。
虞承欢捧着醒酒汤恰在此时推门而入，杏眼掠过绸布时泛起涟漪："姐姐莫吓着世子，北疆大捷的庆功宴明日就要......"
"庆功宴？"柳陌原突然嗤笑，剑尖挑起虞承欢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这御赐之物，倒比兵部捷报来得还快。"玉佩悬在烛火中，内里隐约显出"承天"二字暗纹。
皇帝将酒樽重重搁在白玉栏上，惊散池中锦鲤："陌原可知，你父王当年监造北疆军械时，工部账册少了三十万两雪花银？"他指尖摩挲着柳陌原进献的狄王金印，突然将其抛入池中。
沈玥彤的团扇堪堪接住飞溅的水珠："陛下圣明，这金印淬过鸠毒。"扇面苏绣牡丹霎时泛起青烟，四周禁军刀剑出鞘声惊起夜鸦。
虞承欢却抚掌轻笑："世子妃好手段，只是这验毒的法子..."她突然掀开食盒，露出与金印纹路完全契合的蜜饯模子，"怎比得上岭南虞氏的百毒典？"
柳陌原掐着虞承欢脖颈将她抵在冰棺上，棺中女子面容竟与沈玥彤有七分相似。"你们虞家敢用我母妃尸身养蛊？"他腕间青筋暴起，震碎案上数十个装着血红蛊虫的琉璃瓶。
沈玥彤却俯身拾起飘落的信笺："永昌二十三年，端王妃用巫蛊咒杀陈贵妃..."她突然轻笑出声，将信纸贴近摇曳的鲛人灯，"陛下最疼爱的陈贵妃，可是难产而亡？"
暗门轰然洞开，皇帝阴鸷的面容在火光中明灭："陌原可知，你母妃棺椁本该停在皇陵？"他手中龙骨杖指向冰棺，杖头龙睛突然渗出黑血，"就像你父王此刻本该...中风卧床。"
沈玥彤拽着柳陌原滚进送葬队伍，素白纸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世子爷可看明白了？"她撕开孝衣露出内里金丝软甲，"从北疆大捷到王妃冰棺，都是请君入瓮的连环局。"
柳陌原反手将她压在灵柩后，染血的唇擦过她耳畔："那你呢？三年来夜夜在我药膳里加碧髓粉..."远处追兵火把照亮他掌心龟裂的玉珏，"不正是为解这牵机蛊？"
送葬的唢呐声陡然转调，虞承欢掀开棺材跃出，双刀划破漫天纸钱："好姐姐，你以为偷换生辰贴就能掩盖世子真正的..."寒光忽被破空箭矢打偏，宫墙上皇帝挽弓的身影惊起满城暮鸦。
……
在柳陌原看来，未来的储君不仅要有高远的目光和卓越的能力，还应具有仁爱宽容之心，更要有帝王具备的果敢与睿智。
他指尖轻叩青玉案，望着御书房悬挂的《江山万里图》沉吟："南疆水患月余，父皇却将三十万赈灾银拨给兵部造战船..."鎏金灯盏在他眼底投下摇曳的暗影，"七弟以为，这是仁君所为？"
"世子慎言！"虞承欢突然拨断冰弦，焦尾琴发出刺耳铮鸣。她丹寇染就的指尖按住渗血的琴弦，"陛下命我记录诸位皇子策论，可不是为听这些..."
沈玥彤广袖拂过鎏金暖炉，炭火爆出几点火星："虞司籍慌什么？"她玛瑙护甲刮开《南疆舆志》，露出夹层的军饷账册，"莫不是想起三年前，你亲手将十万石赈灾粮换成沙土？"
承平帝把玩着螭龙玉如意的动作骤然停顿。柳陌原忽然抓起案头茶盏泼向舆图，墨迹晕染间竟显出条隐秘水道："父皇可知，您拨的银子实则是经这条私漕..."
"逆子！"鎏金砚台擦着柳陌原耳畔飞过，在柱上砸出裂痕。承平帝额角青筋暴起，龙袍下摆扫落满地奏折，"你当这御书房是端王府后花园？"
沈玥彤突然笑出声，九鸾金步摇在烛火中乱颤："陛下息怒。"她拾起浸湿的账册，指尖捻开黏连的纸页，"臣妇不过好奇，工部新铸的战船为何刻着北翟狼首纹？"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响里，虞承欢的软剑已抵住沈玥彤后心。柳陌原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锋却指向承平帝："父皇当年将襁褓中的我送去北翟为质时，可曾想过..."
"陛下小心！"虞承欢突然旋身挡在御案前，剑尖挑飞柳陌原袭来的暗器。金铁相击声中，她鬓边珊瑚簪应声而断，"世子爷莫要忘了，您心口那道疤..."
"闭嘴！"柳陌原瞳孔赤红如兽，软剑劈开鎏金屏风，"当年若不是你假传圣旨，我母妃何至于..."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黥印赫然是承平帝私玺的纹样。
沈玥彤趁机将账册掷向御案："陛下不妨看看最后一页画押！"她广袖翻飞间，袖箭射落虞承欢手中彤史笔，"三年前南疆瘟疫，端王府送去的药材里混着..."
"混着引发咳血的乌头粉。"端王苍老的声音从暗道传来，玄铁杖碾碎满地狼藉，"难为彤史娘子将这秘密守了十年。"他突然掀开虞承欢的宫装下摆，小腿处狰狞的烫伤疤痕形如展翅玄鸟。
承平帝突然抓起玉如意砸向端王："皇叔好手段！连彤史都是你玄甲军暗桩！"
暴雨裹着惊雷劈开夜幕。沈玥彤突然扯落腰间禁步，琉璃珠滚落间竟拼出北翟边境图："陛下可认得这个？"她鎏金护甲点着图中狼居胥山，"三日前截获的密报说，北翟可汗要在今秋..."
"今秋用三十万战马换我西魏嘉禾种。"柳陌原突然笑出声来，剑尖挑起虞承欢的下颌，"可惜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良种早被换成会烂根的陈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