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彤反手抽出九鸾步摇抵住他喉结："不及世子心狠，连亲妹妹都能送上和亲轿辇。"步摇垂珠扫过案上密信，火漆印着西戎狼图腾，"只是不知朝阳公主若知晓你私通敌酋..."
窗棂突然被劲风劈开，魏传胜去而复返的剑锋直取柳陌原后心。沈玥彤旋身挡剑的刹那，他看清她背上新添的靛蓝刺青——正是西戎王庭失传的"噬心蛊"图纹。
"你竟敢！"魏传胜目眦欲裂，剑锋转向多宝格上的青瓷观音。碎片迸溅中露出暗格里泛黄的婚书，沈玥琳三个字被血渍浸得模糊不清。
柳陌原突然大笑，软剑挑开魏传胜衣襟："好好看看你二姐亲手写的和离书！"剑尖点在沈玥彤心口靛蓝蛊纹，"这噬心蛊需至亲心头血喂养...沈玥琳当真是自愿和离？"
沈玥彤护甲突然刺进自己心口，黑血喷在婚书上显出密文。魏传胜抢过染血的绢帛时，正瞥见"戊寅年双生替嫁"几个字，耳边炸开沈玥彤的厉喝："滚去白云观！"
柳陌原的玄铁箭破空而来，却穿透魏传胜虚影钉在《妙法莲华经》第七卷上。沈玥彤趁机撞翻烛台，火舌舔上他蟠龙纹袖口："世子可还记得...太后每日服的养心丸里掺了什么？"
三更梆子混着雷声炸响，魏传胜在暴雨中撞开白云观密室。第七卷经书的批注页浸水后浮现金粉绘制的西戎地图，边陲处朱砂标着"噬心蛊源"四字。
"现在可明白了？"沈玥琳的东珠绣鞋碾过满地经卷，她月白斗篷下伸出青黑指尖："阿姐背上的蛊纹，需至亲血脉做引..."突然扯开衣襟，心口靛蓝纹路竟与沈玥彤分毫不差，"我们这对双生药人，本就是世子为西戎王炼的活蛊。"
魏传胜剑锋抵住她咽喉："三年前漠北驿站...""是我替阿姐受了流寇折辱！"沈玥琳突然癫狂大笑，扯落发簪露出颈后箭疤，"这端王府的玄铁箭，可比西戎人的马鞭狠多了？"
密道深处传来机关响动，沈玥彤染血的裙裾扫过青砖。她将青铜钥匙抛给魏传胜："第七间密室..."话未说完便被柳陌原的袖箭贯穿肩胛，血珠溅上墙头"戊寅年"的刻痕。
魏传胜撞开密室铁门时，琉璃灯映亮满墙命格签。沈玥彤与沈玥琳的生辰八字被朱砂线缠成死结，下方压着先帝亲笔："双生入府，天下易主。"
"好个忠君爱国！"柳陌原剑尖挑起命格签，"父皇当年将你们沈家女炼成药人..."他突然捏碎沈玥琳喉骨，"不正是为解这噬心蛊毒？"
沈玥彤护甲突然抠进自己锁骨，扯出靛蓝蛊虫掷向命盘："世子既知噬心蛊需双生换命..."她染着黑血的指尖划过魏传胜胎记，"可曾算到他才是真正的药引？"
暴雨冲垮密道时，魏传胜接着坠落的沈玥彤。她心口靛蓝纹路正褪成凤凰火色，与沈玥琳颈后胎记同时发出幽光。柳陌原劈开命盘露出暗格，玄铁盒里躺着半枚虎符——正是三年前魏家军失踪的调兵信物。
"现在可看清了？"柳陌原将虎符按进魏传胜掌心，"你护了三年的世子妃，才是害魏家灭门的真凶..."剑锋突然转向沈玥彤眉心，"而这对双生蛊，不过是沈家献给西戎的投名状！"
五更钟响穿透雨幕，沈玥彤突然咬破魏传胜手腕。他胎记遇血化作青色刺青，与密室壁画上的西戎王族图腾严丝合缝："你以为...沈家为何选你当药引？"
密道坍塌的轰鸣中，魏传胜攥着半枚虎符坠入暗河。最后瞥见的画面是沈玥彤徒手接住柳陌原的剑，将靛蓝蛊虫喂进他口中："世子尝尝...这用你亲妹妹炼的噬心蛊..."
"世子妃明鉴。"侍卫长李崇抱拳垂首，额角汗珠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魏先生坠马时正逢暴雨，马蹄陷进泥坑......"
沈玥彤指尖轻轻划过案几上的羊皮卷宗，青瓷盏中的安神茶早已凉透。窗外芭蕉叶在暮色里沙沙作响，她突然抬眼望向柳陌原："世子可记得，魏传胜上月送来那幅《寒江垂钓图》？"
柳陌原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烛影在他冷玉般的侧脸跳跃，将那抹转瞬即逝的僵硬映得分明："彤儿何时对书画有了兴致？"
"妾身记得画中渔翁披的蓑衣，用的是岭南特产的九节兰草。"她捻起案头一枚银针，针尖在烛火中泛着幽蓝，"而这蓑衣残片上沾的，正是此物。"
惊雷乍起，檐下铜铃叮当乱响。柳陌玄倏然起身，墨色锦袍扫落案上茶盏，碎瓷片在青砖地上迸裂如星。他俯身捏住沈玥彤下颌，力道大得让她颧骨生疼："查案是顺天府的事，世子妃僭越了。"
沈玥彤忽地笑了。她反手扣住柳陌原腕间命门，指尖压在他跳动的脉搏上："那日世子冒雨出城，马鞍上缠的可是九节兰草？"
两人气息纠缠间，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小丫鬟捧着药罐跌跪在门槛外："世子妃，太医说魏先生生前服的药渣...药渣里有断肠草！"
雨幕中的灵堂忽明忽暗。沈玥彤掀开白麻布，魏传胜青紫的脖颈赫然三道指痕。她转身欲唤人，却撞进柳陌原冷冽的沉香气息里。
"彤儿可知，魏先生是父王最宠信的幕僚。"他冰凉的指尖抚过她发间玉簪，忽然用力扯散她的发髻，"三日前父王收到密报，说魏传胜私通北狄。"
青丝如瀑垂落，沈玥彤反手扣住他手腕："所以世子亲自清理门户？"她盯着他袖口暗纹，那里沾着几点朱砂——正是魏传胜书房密匣封蜡的颜色。
柳陌原低笑一声，忽然将她抵在棺椁边沿。檀木冷香混着尸首的腐气扑面而来，他咬着她耳垂呢喃："爱妃这般聪慧，可猜得到今夜谁会来盗魏传胜的遗物？"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药房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沈玥彤提着灯笼追到时，只见黑影翻过西墙。她弯腰拾起半片青瓦，却见柳陌原负手立在月洞门下，雪色大氅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世子受伤了？"她伸手欲碰他衣襟，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墙上。灯笼滚落草丛，照亮他眼底猩红的血丝："为何非要追查？当个安分世子妃不好么？"
沈玥彤仰头望进他翻涌的眸色，忽觉喉间发苦。五年前大婚之夜，他也是这般掐着她脖颈质问："沈家送你来当细作？"那时她咬破舌尖咽下血沫，笑得比合欢酒还艳："妾身是来当世子心上人的。"
雷声隆隆滚过天际。柳陌原突然松开她，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密信："魏传胜确实私通外敌，但杀他的另有其人。"信纸在雨中迅速洇开墨迹，"有人要借他的死，挑起端王府与东宫之争。"
沈玥彤瞳孔骤缩。她想起三日前在佛堂撞见魏传胜时，他正将香灰撒进世子每日服用的参汤。当时他说："老奴为世子祈福。"
"那碗参汤..."她猛地抓住柳陌原前襟，"你喝了？"
柳陌原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踉跄着栽进她怀中。沈玥彤撕开他衣襟，心口处赫然浮现蛛网状青斑。远处传来纷乱脚步声，她拔出鬓间金簪抵住他咽喉："解药在哪？说！"
"在...在你妆奁最下层..."柳陌原惨笑着咳出血沫，"彤儿，若我死了...你便是最可疑的凶手..."
暴雨倾盆而下。沈玥彤抹去脸上雨水，突然听见墙外传来羽箭破空之声。她抱着柳陌原滚进草丛，三支淬毒弩箭钉入方才倚靠的粉墙。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柳陌原攥紧她颤抖的手，眼底泛起她从未见过的狠戾，"爱妃可愿与我演场戏？"
……
暮春的日光斜斜穿过端王府雕花窗棂，沈玥彤指尖的缠枝莲纹茶盏腾起袅袅白雾，映得世子妃眉间朱砂痣愈发鲜红似血。柳陌原执起青玉镇纸轻敲案几，金丝蟒纹广袖下腕骨微凸，"三日前，你二姐在城西药铺买了二钱马兜铃。"
"治风寒的药材？"沈玥彤话音未落，忽见贴身丫鬟翠缕跪在珠帘外，鬓边银簪乱晃如风中芦花。柳陌原抬手掀开茜纱帘，带起一串玛瑙璎珞相击的脆响。
"禀世子，二姑娘房里的秋棠方才...方才在角门埋这个。"翠缕颤抖着捧出油纸包，暗红血迹渗过三层棉纸。柳陌原用银刀挑开时，沈玥彤看见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起冷光，恰似昨夜枕边人抚过她脊背的温度。
碎瓷声骤然划破寂静。
沈玥碧月白裙裾扫过满地青瓷碎片，鬓间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正垂在沈玥彤眼前晃，"妹妹这是做什么？"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点在药渣上，忽而笑出两个梨涡："马兜铃过量会致哑，可若与紫葳根同煎......"
"便是滑胎的虎狼药。"柳陌原突然截断话头，玄色云头履碾过那片沾着褐色药汁的油纸。沈玥彤看见他玉冠下垂落的墨发里藏着根银丝，想起今晨替他梳头时摸到的冰凉——原来他早就知道。
窗棂外传来云雀清啼，沈玥碧却猛地扯开杏黄披帛，露出腕间狰狞鞭痕："当年母亲罚我跪祠堂三日，妹妹可记得那夜雷雨？"她突然逼近沈玥彤耳畔，茉莉香粉里混着苦药味："如今，我要你看着最珍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