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欢突然轻笑出声,惊得枝头寒鸦扑棱棱飞起。她抚平被揉皱的素纱披帛,眼底泛起奇异光彩:"世子既要演这出忠孝两全的戏,何不把话说透?"她从袖中抖出半枚虎符,"三日前潜入父亲书房的黑衣人,左肩可还留着梅花镖的伤?"
沈玥彤手中茶盏"当啷"落地,溅湿了柳陌原的云纹靴面。她突然抓住虞承欢手腕,触到腕间层层包扎的白布,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竟真用了血祭之术!国公爷知道会......"
"知道又如何?"柳陌原抽出佩剑挑开虞承欢的衣袖,狰狞伤口蜿蜒如蜈蚣,"卫国公府嫡女私通南疆巫医,这罪名够不够诛九族?"剑锋突然转向沈玥彤,"或者,我的世子妃更想看到令尊漕运账簿出现在大理寺?"
西风卷着枯叶掠过三人僵持的身影,远处忽然传来苍老嘶吼:"欢儿不可!"卫国公拄着蟠龙杖踉跄而来,胸前白须染着暗红血渍。老国公浑浊的双眼盯着柳陌原:"端王府要的从来不是布防图......"
话音戛然而止。柳陌原的剑尖抵在老人喉间,嘴角勾起温柔弧度:"岳父大人果然通透。"他转头看向虞承欢,"用你换沈玥彤的解药,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沈玥彤突然拔下金步摇抵住自己咽喉,珠翠在秋阳下晃出凄艳流光:"柳陌原,你当我还是当年任你摆弄的沈家庶女?"她一步步退向莲花池,"放他们父女走,否则明日全京城都会知道,端王府世子不能人道的秘密......"
虞承欢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甩出虎符击落步摇。她扯断颈间玉坠摔在地上,碧色碎片映出三人扭曲的面容:"好个一石三鸟的毒计!柳陌原,你以为我不知你与淑妃......"
惊雷乍起,秋雨倾盆而落。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远处宫墙传来沉闷的丧钟——这场精心策划的棋局,终究没人能全身而退。
暮春细雨斜斜掠过琉璃瓦,虞承欢指尖抚过《山河风物志》泛黄的页角。书页间夹着片枫叶,是沈玥彤上月从灵隐寺带回的伴手礼。
"姐姐瞧这雁门关的落日,"沈玥彤葱白似的指尖点着插图,鎏金护甲在羊皮地图上划出浅痕,"听说戍边将士归家时,都要在关隘折枝红柳..."
虞承欢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海棠,喉间忽然泛起腥甜。那日沈玥彤说起大漠孤烟时,柳陌原正握着她的手描摹江南烟雨图。狼毫笔尖凝着的朱砂滴落宣纸,晕开成她袖口永远洗不净的血迹。
"欢儿若喜欢,开春带你去北疆跑马。"柳陌原的声音混着雨声飘进来,玄色大氅在廊下抖落水珠。他目光扫过沈玥彤瞬间僵直的脊背,故意将马鞭搁在虞承欢枕边,"卫国公府养的金丝雀,也该见见苍鹰了。"
沈玥彤丹蔻掐进书页,在雁门关位置戳出个窟窿:"夫君说笑了,姐姐这身子骨..."
"世子妃说的是。"虞承欢忽然咳嗽着撑起身子,苍白的唇咬出嫣红,"妾身这样的残躯,怎配见..."话未说完便被柳陌原捏住下巴,他拇指重重擦过她唇角血丝:"当年策马击鞠的将门虎女,装什么病西施?"
沈玥彤霍然起身,发间金步摇缠住窗边竹帘。哗啦声响中,虞承欢瞥见她袖中滑落的密信——盖着北疆军印的公文。
"夫君!"沈玥彤慌忙用裙摆遮住信笺,"太医嘱咐姐姐需静养..."
"是要静养。"虞承欢突然伸手扯住柳陌原的玉佩穗子,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中轻笑,"还是世子觉得,妾身该像三年前那样..."她指尖顺着男人喉结滑到心口,"替您挡下那支毒箭?"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柳陌原猛地攥住她手腕,却在触及那些狰狞鞭痕时泄了力道。他永远记得庆功宴那夜,虞承欢红衣似火扑在他身前,箭镞穿透肩胛时溅在他脸上的血是滚烫的。
沈玥彤突然将茶盏砸在地上:"虞承欢!你以为..."
"玥彤。"柳陌原的声音比碎瓷还冷,"你袖中的军报,是父王让你誊抄的?"
虞承欢趁机抽回手,看着沈玥彤煞白的脸。那封真正的密信此刻正藏在她妆匣底层,与系统奖励的"真相之眼"药水挨着——今晨沈玥彤贴身侍女"不慎"遗落的。
"是...是父王说北疆有异动..."沈玥彤指尖发颤,茶水在孔雀蓝裙裾上洇出深痕。她怎敢说这是从柳陌原书房偷来的抄本?
虞承欢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赫然一抹猩红。柳陌原下意识要去扶,却被她躲开:"世子还是去查查粮草账目吧,毕竟..."她抬眼看向沈玥彤,"妾身这样的将死之人,最见不得喝兵血的蠹虫。"
"你血口喷人!"沈玥彤扑过来要撕扯,却被柳陌原擒住手腕。男人盯着妻子扭曲的面容,忽然想起半月前暗卫的密报——沈家商队往北疆运的可不是丝绸。
虞承欢趁机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柳陌原掌心,上面用血画着简易舆图:"世子可认得黑水崖?"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三年前那支毒箭,是从那里来的突厥商队买的。"
雨声忽然急促。柳陌原盯着帕子上的血渍,那夜虞承欢昏迷前攥着他的衣襟呢喃"小心黑市",原来不是呓语。
"姐姐又犯癔症了。"沈玥彤强笑着要来夺帕子,"妾身扶您..."
"滚开!"柳陌原突然暴喝,腰间长剑出鞘三寸。剑光映出虞承欢脖颈未愈的掐痕,也照出沈玥彤袖口暗绣的突厥图腾。
虞承欢倚回引枕,听着廊下传来沈玥彤侍女的惨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宿主成功触发"北疆谜云"任务,奖励易容面具×1】
"欢儿..."柳陌原转身时眼底翻涌着悔意,却见她正摆弄着那本《山河风物志》。书页间飘落的根本不是枫叶,而是黑水崖特有的赤桉叶。
暴雨拍打窗棂,虞承欢望着水雾朦胧的庭院。三年前她在这里种下的胡杨苗,早被沈玥彤换成娇贵的西府海棠。但有些种子终究要落在沙漠才能参天。
暮色里的端王府笼罩在压抑的寂静中,沈玥彤裙裾扫过青砖上未化尽的残雪,忽听得秦嬷嬷压低声音道:"老王妃晨起便摔了那尊白玉送子观音......"
"嬷嬷慎言。"沈玥彤指尖拂过回廊边结霜的忍冬藤,护甲在枯枝上刮出细微裂痕,"三年前世子坠马伤了根本,这观音摆着岂非笑话?"话音未落,正房方向传来茶盏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