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原猛地攥住妻子手腕:"即刻进宫面圣!"却被沈玥彤反手按住:"且慢。凌护卫,烦你将春莺带来——要活着进刑部大牢的那种活法。"
黑衣护卫领命退下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沈玥彤倚着丈夫望向窗外将熄的烛火,轻声呢喃:"你说父王看到我们呈上的赤练蛇,可会想起当年贵妃娘娘中的蛇毒?"
柳陌原浑身剧震,腰间玉佩突然坠地,在青砖上磕出清脆裂响。
竹篓里传来窸窣响动,沈玥彤指尖捏着半片金蝎尾,在晨光下晃出毒液特有的幽蓝:"凌护卫,查查这金线蝎与昨夜的赤焰蛇,是否同出一源。"
"那是老夫花三年培育的......"灰衣老者伸手要抢,被凌蓟的剑鞘抵住喉结。
柳陌原倚着紫藤花架剥松子,突然将果仁抛向竹篓。只见篓中窜出只通体雪白的蟾蜍,长舌卷走果仁的瞬间,他袖中银针已钉住老者鞋尖。
"西域冰蟾。"他捻着沾毒液的松子皮轻笑,"二叔连万毒谷的人都请来了?"
沈玥彤突然掐住老者下颌,在他痛呼时塞进颗药丸:"半炷香内不说实话,这改良版七步癫会让你亲眼看着皮肉脱落。"她转头瞪柳陌原,"劳烦世子解释下,昨夜刚清理门户,今日怎的又招来毒物?"
"许是为夫貌美......"
"咔嚓"。沈玥彤捏碎了装蝎子的琉璃瓶。
凌蓟默默后退半步。他清楚记得三日前世子调侃王妃"腰若细柳"时,被银针封了哑穴两个时辰。
老者突然浑身抽搐:"我说!是二老爷让我在世子药膳里......"
柳陌原突然咳嗽起来,苍白的指尖揪住沈玥彤袖角:"夫人,为夫心口疼......"
"装,接着装。"沈玥彤甩开他的手,却见一缕黑血从他嘴角溢出。她瞳孔骤缩,扯开他衣襟看到昨夜解毒的伤口竟泛着诡异的金斑。
凌蓟的剑瞬间出鞘三寸:"冰蟾毒?"
"是情蛊。"灰衣老者突然诡笑,"万毒谷独创,中毒者会对睁眼所见第一人......"
柳陌原泛着青灰的指尖抚上沈玥彤的脸:"彤彤今日的眉黛,比大婚时更......"
沈玥彤反手将人按在石桌上,银针封住他三大要穴:"凌蓟!取我妆奁第二层白玉瓶!"
"没用的。"老者趁机滚向院门,"此蛊需男女......"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柳陌原袖中弩箭精准穿透他右肩,哪里还有半分中毒模样:"凌蓟,喂他吃七日癫。"
沈玥彤拔针的手僵在半空:"你没中蛊?"
"为夫确实中了。"柳陌原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万毒谷的情蛊,十二年前我就尝过了。"他长睫在眼下投出阴翳,"那年母亲棺椁入土,二叔送的及冠礼。"
沈玥彤突然想起昨夜他寒毒发作时,迷糊间喊过的"娘亲别看"。她抽回手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既是陈年旧毒,为何......"
"因为遇见你。"柳陌原将冰蟾塞进竹篓,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腕间红痣,"当年蛊毒发作,我屠了万毒谷三十七人。可今日睁眼见是你......"他忽然轻笑,"突然想尝尝相思的滋味。"
凌蓟拎着老者后领的手一抖。他家世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疯的话,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不如先尝尝鹤顶红?"沈玥彤将白玉瓶怼到他唇边,"大补。"
突然有暗卫翻墙急报:"禀世子,二老爷带着宗亲往这边来了!说王妃私藏毒物......"
柳陌原慢条斯理将情蛊解药撒进池塘:"凌蓟,把万毒谷那位挂到正厅房梁上。"他转头对沈玥彤眨眼:"夫人可愿陪为夫唱出戏?"
半盏茶后,二老爷踹开院门时,只见柳陌原面色潮红地伏在沈玥彤膝头,地上滚着几个空酒坛。
"成何体统!"二老爷指着竹篓厉喝,"柳氏宗亲亲眼所见,沈氏用毒物谋害......"
"二叔。"柳陌原醉眼朦胧地抬头,"侄儿与王妃闺房之乐,您也要管?"他晃着冰蟾的笼子,"这可是彤彤特意寻来助兴的......"
宗亲们看清笼中物后倒吸冷气。三叔公的拐杖差点砸到脚面:"胡闹!这等污秽之物......"
"比不得二叔上月收的扬州瘦马呀。"沈玥彤突然哽咽,"世子说他体弱,非要寻些奇药......"她袖中悄悄拧自己大腿,瞬间泪眼盈盈。
柳陌原顺势将脸埋进她颈窝,肩膀可疑地抖动。凌蓟死死盯着房梁上的老者,生怕自己笑出声。
二老爷气得胡子乱颤:"休要污蔑!老夫......"
"二叔若不信,不如试试?"柳陌原突然将冰蟾抛过去,"听说能夜御七次。"
"够了!"三叔公砸碎茶盏,"今日之事谁敢外传,逐出宗祠!"老头们逃也似的离开时,二老爷的玉冠都歪了。
沈玥彤抹掉眼泪就要起身,却被柳陌原箍住腰肢:"夫人这眼泪,比万毒谷的鸠酒还毒。"
"不及世子舌灿莲花。"她掰开他的手冷笑,"什么闺房之乐,您倒是熟练得很。"
凌蓟突然从房梁跃下:"禀世子,万毒谷的人招了。二老爷在城西药庐......"
"备车。"柳陌原将竹篓系在沈玥彤腰间,"为夫带夫人去收债。"
马车上,沈玥彤检查着新得的毒物:"世子早就知道二房今日发难?"
"从你截获竹篓开始。"柳陌原把玩着她发间步摇,"但没想到夫人会哭。"他突然凑近她耳畔:"哭得为夫险些假戏真做。"
沈玥彤将蝎尾粉撒在他衣襟上:"现在哭还来得及?"
"迟了。"柳陌原握住她沾毒粉的手,"万毒谷的债,该用血偿。"车帘外闪过药庐匾额时,他眼底温柔尽褪,又成了那个屠尽三十七人的修罗。
凌蓟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突然觉得这债,怕是要翻倍讨了。
"你还敢讲条件!"凌蓟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又看向柳陌原道,"爷,把人交给我吧!"他攥着铁链的手背暴起青筋,牢房墙上晃动的火把将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映得愈发狰狞。
被吊在刑架上的黑衣人嗤笑出声,染血的牙齿咬住半截断箭:"世子妃不是最擅解毒么?不妨猜猜我舌底藏的是见血封喉,还是......"话音未落,沈玥彤的银簪已精准刺入他耳后三寸,黑衣人整张脸顿时扭曲如恶鬼。
"是南疆的七日蛊。"沈玥彤用帕子裹住簪头拔出来,簪尖挑着条蠕动红虫,"凌护卫若现在砍他右手,蛊毒便会顺着血脉逆行。"她转头望向丈夫,鬓边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轻轻摇晃,"陌原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