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彤腕间玉镯磕在石案上裂开细纹:"世子可记得三年前围场遇刺?"她抖落镯中暗藏的羊皮卷,北狄文字间赫然夹杂着柳陌原的笔迹,"那日刺客箭镞上涂的,正是表妹熏衣用的孔雀胆。"
虞承欢突然踉跄着抓住柳陌原袖口,月白帕子染了胭脂:"陌原哥哥明鉴!那日嫂嫂非要试骑你的惊鸿马..."她袖中滑落的玉连环正与柳陌原腰间玉佩同出一源,"结果马鞍暗格里,可不就藏着通敌密函?"
柳陌原剑鞘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玄铁冷光映出沈玥彤后颈淡去的刺青:"你背上那幅《洛神赋图》,是用北狄朱砂刺的吧?"
"世子好眼力。"沈玥彤反手扯开虞承欢的鹅黄披帛,露出内侧用茜草汁描摹的王府暗道图,"只是比起表妹将密道出口改到西羌大营的手笔,妾身这刺青算不得什么。"
惊雷劈开虞承欢髻间步摇,她突然跪地捧出染血的襁褓:"承欢不敢隐瞒!当年荷花池畔捡到重伤的陌原哥哥时..."泪水晕开布料上干涸的血迹,竟显出端王府独有的狼头徽记,"这襁褓里裹着的,还有半枚北狄狼符!"
沈玥彤短鞭卷住襁褓掷向莲池,锦鲤争食时鳞片竟泛出诡谲的幽蓝:"表妹不妨解释下,你每月初七撒在池中的饵料,为何掺着延缓伤口愈合的石胆粉?"
柳陌原突然咳出血沫,掌心赫然是虞承欢今晨送的安神香囊。他剑尖挑破香囊,滚落的不是香料而是蛊虫残骸:"三年前彤儿为我剜心取蛊时..."
"取出的子蛊早被表妹调包了。"沈玥彤劈开虞承欢的翡翠禁步,玛瑙珠里迸出西羌密函,"你腕间守宫砂实为母蛊,每当世子运功便会催动蛊毒发作!"
虞承欢癫笑着扯开衣襟,心口朱砂痣裂开血口:"嫂嫂可知这蛊虫最爱什么?"她染血的指尖戳向沈玥彤小腹,"正是怀胎女子的心头血!"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沈玥彤腕间银镯炸开二十四枚银针。她将柳陌原推入密室时,唇边溢出的血丝竟与池中锦鲤同色:"劳烦世子亲眼看看,表妹闺房那三百盏长明灯里,燃的究竟是谁的命数!"
柳陌原踹开暗门的刹那,琉璃灯罩上映出的生辰八字让他目眦欲裂——每盏灯芯都裹着他阵亡亲卫的指甲,而灯油正泛着沈玥彤独有的冷梅香。
……
沈玥彤指尖划过茜纱窗上的雨痕,目光落在虞承欢紧攥的荷包上。那枚绣着并蒂莲的锦囊正随着马车颠簸,漏出几缕泛着苦味的迦南香。
"表妹的荷包线脚乱了。"她突然伸手按住虞承欢腕骨,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可是急着要送什么人?"
虞承欢眼尾的胭脂微微晕开,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锦缎:"嫂嫂说笑了,这是要给陌原哥哥装安神香..."话音未落,马车突然急停,她袖中滚出半枚带血玉坠,正与柳陌原腰间残缺的玉佩严丝合缝。
车帘被剑鞘挑开的刹那,柳陌原玄色披风挟着雨气卷入车厢。他拾起玉坠时,指腹擦过内侧暗纹:"三年前彤儿遇袭时丢失的定情信物,怎会在承欢这里?"
"表哥忘了?"虞承欢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狰狞的箭疤在闪电中泛青,"那夜替你挡箭的承欢,可是攥着这玉坠昏迷了半月。"她染血的指尖戳向沈玥彤腰间香囊,"不像某些人,连道像样的伤疤都没有!"
沈玥彤的短鞭卷住玉坠掷向车壁,鎏金装饰裂开露出微型密函:"表妹不妨解释下,你每月初七去药师塔求的'安神香',为何掺着延缓伤口愈合的石胆粉?"
柳陌原的剑鞘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割断几缕飞扬的青丝:"承欢那日替我吸出箭毒..."
"吸出的毒液转头就喂给了我的踏雪驹。"沈玥彤劈开虞承欢的翡翠禁步,玛瑙珠里滚出西羌密文,"不然世子以为,三年前围场惊马真是意外?"
虞承欢突然癫笑着扯断满头珠翠,发间藏着的银针暴雨般射向车顶:"嫂嫂既知我每日用孔雀胆养蛊,怎不猜猜你院里那窝喜鹊..."她染着蔻丹的手猛地撕开沈玥彤袖口,"为何专啄你绣给表哥的护心镜?"
惊雷劈开车辕时,柳陌原的剑尖突然抵住沈玥彤咽喉:"你背后那幅《洛神赋》刺青,用的不是普通朱砂吧?"
"世子好眼力。"沈玥彤反手拽开虞承欢的鹅黄襦裙,露出腰间用茜草汁描摹的暗道图,"北狄特制的火浣砂,遇血会显形——表妹要不要试试?"
虞承欢腕间银铃突然炸裂,淬毒的钢珠直取柳陌原命门:"表哥可还记得..."她染血的指尖抚过颈间月牙疤,"你说要娶身上带弯月印记的女子?"
马车在疾雨中四分五裂,沈玥彤的短鞭卷住柳陌原腰间螭纹佩。飞散的锦缎里露出半幅染血的婚书,朱砂字迹竟与虞承欢耳后刺青同源。
"世子爷现在该明白了?"她将淬毒的银簪刺入自己心口,涌出的黑血浸透婚书,"你每月饮的定魂汤,早被表妹换成了噬心蛊的引子!"
柳陌原的玄铁剑轰然坠地,他望着两个女子身上拼成圆月的疤痕,突然扯开自己战甲——心口处赫然是用狼血刺着的北狄图腾。暴雨冲刷下,那刺青竟与虞承欢腰间印记组成完整的狼王图。
"报——!"浑身插满箭矢的斥候撞碎残车,"北狄...北狄王子带着与世子妃婚书围了城门!"
虞承欢突然撕开染血的襦裙,金线密绣的西羌祭文在电光中狰狞毕现:"好哥哥不如猜猜,你当年从狼群里救出的'承欢妹妹',左肩有没有这道箭伤?"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正指着沈玥彤背上逐渐显现的鬼面将军刺青。
沈玥彤捏着青瓷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盏中碧螺春泛起细密涟漪。她望着正在整理箭囊的柳陌原,对方玄色箭袖上银线绣的云纹在晨光中忽明忽暗。
"你之前认识她们?还是和她们有什么过节吗?"
廊下传来玉镯相击的脆响,虞承欢抱着红木食盒袅袅婷婷跨进门来。她今日特意梳了望仙髻,发间金步摇随着步履轻晃,与柳陌原腰间悬着的鎏金错银蹀躞带竟有七分相似。
"表嫂又在审犯人呢?"虞承欢将食盒搁在紫檀案几上,葱白手指掀开盖子,桂圆莲子羹的甜香顿时漫了满室,"原哥哥昨夜教欢儿射箭累着了,喝碗羹润润喉。"
柳陌原擦拭箭簇的动作微滞,锋刃映出他骤然紧绷的下颌线:"不过是些往日在边关..."
"边关?"虞承欢突然截断话头,银匙在瓷碗里搅出漩涡,"五年前原哥哥在雁门关遇袭,可是有位红衣姑娘拼死相救?"她尾音裹着蜜糖似的笑,眼睛却盯着沈玥彤陡然苍白的脸色。
沈玥彤霍然起身,石榴红马面裙扫翻了绣墩。她记得成婚当夜,柳陌原醉后抚着她嫁衣呢喃"这颜色不对",原来竟是...
"承欢!"柳陌原箭簇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虞承欢新戴的翡翠耳坠簌簌打颤,"休要胡言!"
"是欢儿失言了。"虞承欢帕子掩唇,眼尾却挑衅般扫向沈玥彤妆奁上未合拢的暗格——那里躺着支断裂的凤头金钗,正是三日前她在后花园假山后捡到的旧物。
窗外忽有惊雀掠过,带起一阵叮咚风铃。沈玥彤盯着柳陌原腰间晃动的双鱼玉佩,忽然记起三朝回门时,这玉佩曾勾住她鬓边一缕发丝。当时他说"结发为夫妻",原来结的是别人的发。
"世子妃!"门外小丫鬟慌慌张张撞进来,"西跨院那位...那位姑娘醒了!"
虞承欢指尖银匙"当啷"坠地,莲子滚到沈玥彤裙边,被她绣鞋碾成泥泞的红。柳陌原猛地抓住箭囊起身,玄色衣袖带翻瓷碗,热羹泼在沈玥彤手背也浑然不觉。
"你说谁醒了?"他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
"就、就是半月前从冰河里捞起来的那位..."小丫鬟吓得结结巴巴,"方才睁眼就喊...喊世子表字!"
沈玥彤看着自己烫红的手背,突然笑出声。原来他箭囊暗格里那方褪色绢帕上绣的"明澈"二字,并非表妹的闺名。她转身抽出妆奁暗格里的断钗,金凤眼睛上镶嵌的东珠映着朝阳,竟与西跨院姑娘腕间伤痕形状一模一样。
……
"不舒服?我来给你看看!"沈玥彤扣住虞承欢的腕子,指尖触到跳动的脉搏比战鼓还稳健。她盯着石桌上喝剩的半碗药,褐色的药渣里浮着可疑的朱砂色。
虞承欢倚在青竹榻上,蝉翼纱衣滑落半截,露出腕间新打的赤金缠丝镯:"许是昨夜抄经累着了..."她忽然掩唇轻咳,帕角绣的并蒂莲正蹭过柳陌原腰间玉佩。
"既是抄经累着,"柳陌原解下玉佩搁在石桌,羊脂玉在晨光中透出丝血沁,"该让彤儿给你开些安神散。"
沈玥彤瞳孔微缩。这玉佩自西跨院那位苏醒后便再未见夫君佩戴,此刻玉上血丝蜿蜒如蛇,竟与那姑娘颈间伤痕如出一辙。她突然伸手去够药碗,却被虞承欢抢先端起。
"原哥哥最疼欢儿了。"虞承欢就着碗沿抿了口,唇印正覆在柳陌昨日留下的痕迹上,"这药还是原哥哥亲手..."
瓷碗突然被沈玥彤夺过,褐色的药汁泼在石阶缝里。几尾红鲤从池中惊起,水花溅湿了虞承欢新换的软烟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