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被本宫换了。"沈玥彤自枕下抽出淬毒银鞭,鞭梢卷住来袭者的脚踝。柳陌原就着月光看清那人面容,瞳孔骤缩:"大内总管?"
老太监嘶笑着扯开朝服,露出爬满蛇纹的胸膛:"陛下等二位许久了。"他枯瘦的指尖捏碎玉璜,璜中窜出的金线蛇直扑沈玥彤咽喉。
柳陌原的软剑在此时贯穿蛇身,剑尖挑着蛇头按入药酒:"告诉陛下,西疆送来的礼物...臣笑纳了。"老太监七窍流出黑血时,江面忽然升起数十盏河灯,每盏灯芯都燃着靛蓝火焰。
沈玥彤推开后舱窗,望着顺流而下的毒灯冷笑:"世子这趟差事,倒是比戏文还精彩。"柳陌原将玉璜碎片收入怀中,突然咳出大口黑血:"爱妃的解药...似乎不管用?"
"那是自然。"沈玥彤扯开他衣襟,原先的伤口处赫然趴着条透明小蛇,"西疆的幻蛇,遇毒则隐。"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蛇身,那小蛇顿时化作青烟,"世子这戏,还要唱到几时?"
江风卷着血腥味涌入船舱,凌蓟默然将染毒的剑穗抛入江中。东方既白时,三人影子在起伏的甲板上摇晃,如同这场永远唱不完的权谋大戏。
……
柳陌原的指尖还沾着刺客的血,却执意要捧沈玥彤的脸细看。廊下灯笼被夜风吹得乱晃,在他眉骨处投下摇曳的暗影:"当真没伤着?方才那支袖箭......"
"世子妃命大。"凌蓟突然从月洞门转出来,玄铁护腕上凝着霜,"箭镞淬的是麻沸散,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他单膝跪地时,腰间十二枚铜钱佩叮咚作响——那是端王府死士才有的标识。
沈玥彤扶着孕肚退后半步,金丝牡丹裙裾扫过青砖缝里未干的血迹:"凌护卫是说,刺客并不想要我的命?"
"想要命就该用孔雀胆。"柳陌原突然攥住妻子手腕往怀里带,鎏金护甲硌得她生疼,"你还有闲心分析这个?太医!去把陈太医捆过来!"
凌蓟抬头时,额前碎发扫过那道横贯左眼的旧疤:"属下查验过尸体,刺客后槽牙里藏的是漠北狼毒。"他顿了顿,"和上月劫粮车那批人,服的是同一种。"
沈玥彤明显感觉到丈夫手臂一僵。春夜的风卷着桃瓣扑进回廊,却吹不散柳陌原眼底翻涌的墨色:"父王明日就要启程押送军粮......"
"所以这是调虎离山?"沈玥彤突然掰开丈夫的手指,从袖中抖出块染血的帕子,"刺客倒地时,我摸到他腰间有块硬物。"素白绢帕展开,赫然是半枚鎏金虎符。
凌蓟瞳孔骤缩:"漠北王庭的调兵符!"
柳陌原突然冷笑,拇指重重擦过虎符上的狼首纹:"好个声东击西。截粮车是假,趁父王离京对端王府下手是真。"他转身时蟒纹披风扫落满地桃花,"凌蓟,点二十轻骑......"
"世子不可!"沈玥彤突然挡在月洞门前,孕肚几乎顶到丈夫的鎏金腰封,"父王此刻怕是已到黑水河,你现在追去反而打草惊蛇。"
凌蓟的铜钱佩突然发出细碎轻响。他望着世子妃裙摆下露出的鹿皮短靴——这哪是深闺妇人会穿的鞋?"王妃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沈玥彤从凌蓟腰间抽出匕首,寒光映亮她眼尾朱砂痣,"既然他们要端王府乱,我们就乱给他们看。"刀尖突然转向自己小腹,"劳烦凌护卫,现在去太医院报我遇刺早产。"
柳陌原劈手夺过利刃时,掌心被割出深深血痕:"你疯了?这是拿孩儿性命......"
"陈太医上个月就说过,我这胎是双生子。"沈玥彤突然抓住丈夫淌血的手按在自己腹上,"满京城都知道端王府世子妃怀相凶险,此时'受惊早产'岂不顺理成章?"
凌蓟望着青砖上蜿蜒的血线,突然单膝砸地:"属下这就去办。只是......"他抬头时,那道疤在灯笼下泛着血红,"王妃要如何解释刺客尸体?"
"不是有现成的背锅人么?"沈玥彤轻笑,染血的帕子轻飘飘盖在虎符上,"明日卯时三刻,刑部侍郎的庶子会醉酒跌进护城河——怀里就揣着这半枚漠北虎符。"
柳陌原突然扳过妻子的脸,拇指重重碾过她唇角:"这些阴私手段,你从何处学来?"
"世子忘了?"沈玥彤仰头承接他暴怒的目光,"我祖父是执掌诏狱三十年的沈阎罗。"腹中胎儿突然踢了一脚,她顺势软在丈夫怀里,"哎呀,许是孩儿也觉此法甚妙......"
凌蓟悄无声息地退至廊外。暗处闪出三个黑影,铜钱佩与他的撞出清越声响。
"去把西跨院收拾干净。"他摩挲着腰间第七枚铜钱——那里刻着道新月痕,"王妃要三更天前听见刑部侍郎哭丧的声音。"
柳陌原打横抱起假装晕厥的妻子,大步流星往寝殿走。沈玥彤偷偷睁眼,瞧见丈夫紧绷的下颌线:"真生气了?"
"气你连自己都算计。"柳陌原踹开殿门时,鎏金门环在夜色中晃成残影,"更气我竟不知......"他突然将人压在锦被间,"不知我的世子妃,何时与凌蓟这般默契。"
沈玥彤勾住他脖颈轻笑:"吃味了?当年要不是凌护卫在狼群里救我......"
未尽的话语被吞进骤雨般的吻里。柳陌原扯开她衣带时,指尖还在发抖:"明日之后,全京城都会知道端王府世子是个沉湎妻色的废物。"
"那妾身就做祸水红颜。"沈玥彤咬破他喉结,尝到血腥味,"总好过让漠北蛮子知道,端王府藏着能诛心的罗刹。"
更漏滴到三更时,凌蓟蹲在刑部侍郎府屋脊上。底下传来管家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掂了掂手里染血的虎符,突然想起世子妃说"诛心"时的眼神——像极了老端王当年屠尽突厥王帐的模样。
"怕什么,咱们人多而且武功都不差,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沈玥彤将青瓷茶盏往紫檀案几上重重一磕,盏中碧螺春泼溅在绣着金丝蟒纹的袖口。
柳陌原抬手拂去妻子袖上茶叶,玄色锦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昨夜刺客能摸进西跨院,可见端王府的布防......"
"世子爷!"凌蓟握着雁翎刀冲进书房,刀鞘上的暗红血迹在琉璃灯下泛黑,"东南角墙根又逮着两个,嘴里藏着毒囊。"
沈玥彤霍然起身,石榴红马面裙扫翻矮凳。柳陌原按住她手腕,掌心的薄茧硌着羊脂玉镯:"彤儿莫急,让凌蓟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