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早给您煎的药里..."沈玥彤被迫仰头看他，却笑得眉眼生辉，"少了三钱钩吻——全抹在这些断掌上了。"她突然屈膝顶向他丹田，趁他闪避时翻身滚到廊柱后，"子时将至，您猜是蛊毒先发作，还是刑部先发现端王府私藏户部失踪的账房先生？"
凌蓟突然劈手夺过断掌包裹："是永昌票号的人！他们右手小指..."他扯开裹布时声音戛然而止——断掌的指缝间赫然露出半枚翡翠扳指。
柳陌原的剑尖抵住沈玥彤咽喉时，游廊尽头亮起官灯。刑部侍郎的笑声混着雨声传来："世子爷安好？下官奉命来查..."
"接着演啊。"沈玥彤用气声说，喉间血珠滚落在他剑刃上。她突然扯开自己衣襟，露出锁骨下狰狞的旧疤，"三年前您在这儿刺过一剑，如今再深三分..."她握住他持剑的手往前送，"正好坐实宠妾灭妻的罪名。"
凌蓟突然跪地哀嚎："世子妃息怒！"他重重叩首时，袖中暗镖却射灭了最近的两盏官灯，"千错万错都是奴才没拦住世子喝花酒..."
柳陌原在黑暗降临的瞬间揽住沈玥彤的腰，掌心贴着她后心命门："你要什么？"
"当年沈家祠堂的祭器。"她贴着剑锋仰头，"尤其是那对鎏金嵌血玉的阴阳铃——世子今夜若拿来，妾身便帮您解决刑部的人。"
游廊传来杂乱脚步声。柳陌原突然收剑入鞘，扯落她半边衣衫按在柱上："爱妃惯会说笑。"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她唇间，"不如先替本王解了这蛊..."
凌蓟适时掀翻水缸，惊叫声中，刑部众人只见世子玄衣半敞，将衣衫不整的世子妃困在臂弯间。侍郎的官帽被溅湿半边："这、这成何体统！"
"大人见笑。"柳陌原喘息着将沈玥彤的头按在肩头，"内子近日爱玩些...闺阁情趣。"他指尖抚过她后颈，在胎记上重重一按。沈玥彤闷哼出声，袖中银针却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腰间。
凌蓟点头哈腰引着官员往厢房去时，柳陌原贴着沈玥彤耳畔道："子时三刻，祠堂见。"
他松开手，任她踉跄跌坐在地，"若敢带那药箱..."
"世子还是担心自己罢。"沈玥彤抹着唇间血迹轻笑，"方才那口毒血，可是掺了双倍的断肠草。"她扶着廊柱起身，绣鞋碾过地上断掌，"忘了说，永昌票号东家最宠的外室，上月刚给刑部尚书添了个庶子。"
柳陌原捏碎了的翡翠扳指簌簌落地。雨幕深处传来打更声，子时的梆子撞碎了满府血腥气。
沈玥彤话音未落，车辕处悬挂的青铜风铃突然炸裂。柳陌原揽着她旋身避开飞溅的碎片，却发现那些铜片在半空中诡异地拐弯，直刺凌蓟后心。
"小心！"沈玥彤甩出腰间玉带缠住凌蓟手腕，将他扯离原位。铜片深深嵌入紫檀车壁，竟拼出个残缺的狼首图腾。柳陌原指尖抚过图腾凹陷处，眼底翻涌起墨色："北漠的王庭印记...倒是小瞧了他们。"
凌蓟忽然单膝跪地，剑穗银铃碎成齑粉："属下三日前查验过驿站马匹，绝无..."他话音戛然而止，因着沈玥彤的鎏金护甲正抵住他咽喉。她丹蔻划过他颈间脉搏，冷笑道："凌侍卫可知，北漠有种易容术需割人面皮？"
马车在此时轰然倾斜，柳陌原揽着沈玥彤破窗而出。凌蓟挥剑斩断车辕的刹那，三支淬毒弩箭贴着他耳际飞过，箭尾系着的银链在月光下拼出完整狼首。沈玥彤广袖翻卷，袖中飞出的金针精准刺入狼眼："雕虫小技！"
"爱妃当真树敌颇多。"柳陌原笑着咳出半口淤血，染红了沈玥彤袖口内绣的解毒符文。他指尖勾开她腰间荷包，露出半块带血的青铜虎符："不过这次...咳咳...怕是冲着我来的。"
凌蓟的剑突然指向柳陌原心口："世子可知，北漠有种傀儡蛊能控人心智？"他腕间银镯应声而裂，皮下竟钻出条寸许长的金线蛊虫。沈玥彤金簪划过他后颈，挑出块暗藏符咒的人皮："果然是你！三日前在驿站..."
话音未落，密林中传来狼嚎。数十双幽绿兽瞳自黑暗中浮现，兽群中走出个身披狼裘的男子，面上刺青与车壁图腾如出一辙。"世子妃好眼力，"他抚摸着怀中白狼，"可惜揭穿得太晚。"
柳陌原突然将虎符掷向狼群，符身遇风燃起幽蓝火焰。沈玥彤腕间银镯弹开七寸蚕丝网，兜住符火甩向狼裘男子："北漠的狼主亲自出手，倒是抬举我们夫妇了。"
狼主侧身避开火团，白狼眼中却映出沈玥彤袖中飞出的银针。柳陌原趁机揽着她退至崖边，低笑道："爱妃可知，父王的头风症...其实是北漠的离魂散？"
凌蓟突然暴起的身形僵在半空，七窍流出黑血。真正的凌蓟从树后闪出，软剑缠住傀儡咽喉："属下来迟！"沈玥彤冷笑："不迟，正好赶上收尸。"
狼主怀中白狼突然人立而起，爪刃弹出直取柳陌原咽喉。沈玥彤旋身甩出石榴裙下的玄铁锁链，绞住狼爪时溅起火星："世子这出将计就计，险些连妾身都骗过了！"
柳陌原笑着咳出血沫，掌心暗器纹路印在沈玥彤后背："若非爱妃那日换了我的药..."他忽然推开沈玥彤，自己迎上狼主劈来的弯刀。金铁相撞的刹那，弯刀竟被虎符残片震出裂痕。
"你竟将虎符熔了？"狼主目眦欲裂。柳陌原指尖抚过刀身裂痕："北漠的玄铁，终究比不过南疆的鎏金。"沈玥彤突然将解毒丹塞进他口中："闭嘴！再运功就真成死人了！"
凌蓟的剑风卷起满地落叶，将扑来的狼群逼退三丈。沈玥彤扯断颈间珍珠链，珠子落地化作毒雾："狼主可知，你最疼爱的雪狼...早被我换了饲蛊的肉？"
白狼突然反身咬住狼主手腕，兽瞳中泛着与凌蓟傀儡如出一辙的金芒。柳陌原趁机掷出袖箭，箭尖淬着的正是狼主亲手调的离魂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东方既白时，沈玥彤倚着崖边古树看凌蓟清理战场。柳陌原把玩着狼主的弯刀，刀身映出他苍白的笑："爱妃这手偷天换日，连为夫都瞒过了。"
"比不上世子熔虎符的胆识。"沈玥彤甩出金簪钉住他袖口，"你可知那虎符里藏着..."话音未落，柳陌原突然咳出大口黑血，掌中赫然躺着半枚带咒纹的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