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承让。"紫嫣郡主茜色广袖翻飞如血浪，指尖已按在酒坛封泥上。沈玥彤突然握住她手腕，冰凉的明月珰贴上对方滚烫的脉搏："郡主不尝尝这西域佳酿？"她指尖发力，珰内暗藏的银针倏地刺破紫嫣郡主肌肤。
酒液倾入缠丝玛瑙杯的瞬间，沈玥彤瞥见杯底暗纹竟与兄长狱中血书的火漆印完全吻合。紫嫣郡主忽然掐住她下颌，护甲陷入肌肤："本宫赏的，姐姐可得一滴不剩......"
"且慢！"萧承渊挟着夜露闯入，玄色大氅下摆沾着松涛苑特有的金丝楠叶。他剑柄挑飞酒盏，琥珀琼浆泼在青砖上腾起绿焰："西域幻心酒混着漠北红柳灰，郡主好狠的手段！"
紫嫣郡主突然娇笑出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狼头刺青："世子哥哥可认得这个？"她染血的指尖抚过萧承渊剑柄家纹，"二十年前松涛苑那场火，先太子殿下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暴雨突至，惊雷劈亮端王妃瞬间惨白的脸。她手中佛珠轰然坠地，檀木珠滚入酒液竟发出婴啼般的尖啸。沈玥彤趁机夺过酒坛，坛底暗格里滑出半枚鸾鸟金印——与永宁长公主执掌的凤羽卫令牌严丝合缝。
"郡主可知这坛酒酿了多久？"沈玥彤突然将酒液泼向《千里江山图》，墨色山水遇酒竟显出密密麻麻的北狄密文，"恰巧二十年，正是戊寅年先太子灵柩入土的日子！"
紫嫣郡主茜色裙摆突然渗出黑血，腕间金丝钏炸裂成无数碎片。她癫狂大笑间扯落满头珠翠，发间赫然藏着半枚青铜钥匙——与刑部大牢最深处的玄铁锁孔完美契合。
"你们......终会来陪我......"紫嫣郡主栽进酒坛碎片时，指尖在血泊中画出残缺的星宿图。沈玥彤蹲身合她眼帘时，摸到其耳后新结的痂——正是暗桩所述北狄死士接受蛊虫植入的位置。
金丝楠木雕花屏风后，沈玥彤指尖轻抚琉璃夜光杯沿，琥珀色酒液映出柳陌原玄色蟒袍上暗绣的螭纹。她忽然倾身靠近烛台，惊得世子袖中藏着的羊皮纸卷发出细微摩擦声——那是北狄使团专用的硝制羊皮，带着漠北特有的苦艾草气息。
"陌原可知这坛梨花白掺了三分乌孙葡萄酒？"她鬓边素银簪子忽然折射出七彩光晕，正是西域贡品"虹璃"才有的特性。柳陌原握着犀角杯的指节泛白，面上却浮起宠溺笑意："彤儿这鼻子倒比御犬还灵。"
雕花窗棂忽被夜风撞开，沈玥彤云锦披帛翻卷间，精准裹住柳陌原腰间欲坠的青铜钥匙。那钥匙齿纹与三日前紫嫣郡主临终紧握的半枚残钥完美契合，此刻正沾着松涛苑特有的金丝楠木屑。
"夫君袖口这墨香倒是别致。"沈玥彤忽然贴近他颈侧，鼻尖轻蹭玄色立领，"徽州松烟混着南诏龙血竭，可是要临摹先太子那幅《雪猎图》？"她分明嗅到其中还掺着诏狱刑房特有的腐锈味。
柳陌原玉冠垂珠撞出清脆声响，抬手捏住沈玥彤下颌："爱妃这般聪慧，可知今夜这合卺酒里......"他指尖忽然发力，将人按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榻上，鎏金酒壶应声倾倒，泼湿的鲛绡帐竟显出密密麻麻的北狄密文。
沈玥彤腕间明月珰突然发出蜂鸣，这是西域"回音玉"遇毒时的警示。她旋身翻过矮几，染着丹蔻的指尖扫过酒渍："漠北红柳灰遇南海珍珠粉，夫君是要炼长生丹还是......"话音未落，柳陌玄色袖中突然滑出柄镶着孔雀石的匕首。
"彤儿可识得此物？"柳陌原刀尖挑起她腰间双鱼佩，玉佩缠着的银丝线寸寸断裂，"那夜松涛苑第三棵金丝楠下埋着的，可不是什么前朝玉玺。"他忽然割破自己掌心，血珠坠入酒液竟凝成"戊寅"二字。
沈玥彤倏地扯开他衣襟，心口狰狞的狼头刺青正渗着黑血："原来世子才是北狄埋了二十年的'苍狼'！"她发间银簪突然弹出寸长银针，却被他用青铜钥匙格开，溅起的火星点燃案头《璇玑图》，焦糊味里显出血写的漕帮名单。
窗外惊雷劈亮柳陌原扭曲的面容，他忽然掐住沈玥彤咽喉："爱妃可知紫嫣咽气前说了什么？她说你腰间胎记与......"话音被破窗而入的箭矢打断，淬毒的箭簇正钉在两人纠缠的指缝间。
"小心！"沈玥彤翻身将人扑倒时，瞥见柳陌原后颈新结的痂痕——正是蛊虫植入的印记。她趁机扯下他腰间鸾鸟金印，印纽暗槽里掉出半片青铜虎符，与刑部大牢玄铁门上的凹痕严丝合缝。
暴雨倾泻而入，柳陌原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沈玥彤旋身避开时，明月珰不慎坠入血泊，竟将青砖上北狄密文拓成完整的星宿图。她瞳孔骤缩——这正是兄长狱中墙上用指甲反复刻画的图案。
"你果然都记得。"柳陌原染血的指尖抚过她眉间朱砂，"二十年前先太子灵柩里的婴孩......"他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流出靛蓝色液体，咽喉处鼓起游走的蛊虫形状。
沈玥彤攥着虎符退至门边，忽见端王妃的翡翠护甲扣在雕花门框上。老妇人鬓边金凤钗沾着新鲜血迹，佛珠串上赫然穿着半枚带血的孔雀石——与柳陌原匕首上的宝石完美契合。
端王府西跨院的青砖地上还凝着晨霜，沈玥彤扶着丫鬟的手刚踏上回廊，便听见身后传来玉石相击般的清冷嗓音。
"恭喜你呀，这才几天就由妾成妻了，真是好本事！"柳陌原披着玄狐大氅从月洞门转出，腰间缀着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昨夜父王书房里的龙涎香，可还合世子妃心意？"
沈玥彤搭在丫鬟腕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三日前老端王突然将她从侍妾抬为正妃，此刻廊下扫雪的仆妇们看似低眉顺眼，实则个个竖着耳朵。
"世子慎言。"她转身时鬓间金步摇纹丝不动，"父王怜我沈家满门忠烈，特赐——"
"忠烈？"柳陌原突然欺身上前，鎏金护甲划过她领口的珍珠盘扣，"沈将军通敌案卷宗还在刑部搁着，你倒是有脸提忠烈二字。"
寒风卷着红梅掠过飞檐，沈玥彤望着眼前人眉心的朱砂痣。三年前洞房花烛夜，这颗殷红小痣曾映着龙凤喜烛，在她指尖化开胭脂般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