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夫君在春猎射中的鹿还多些。"沈玥彤笑着往他领口呵气,"比如现在躲在房梁那位——"她突然扬手掷出琉璃瓶,"还不下来?"
瓦片哗啦碎裂,黑影裹着腥风扑来。凌蓟的箭贯穿刺客右腿,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僵住:"阿月?"
少女刺客颈间铜钱佩叮当作响,新月烙痕还在渗血:"蓟哥哥,你说过会带我回草原......"
沈玥彤的软剑已架上少女咽喉:"三年前凌蓟心软放你逃生,可不是让你回来送死的。"剑锋突然下移挑开她衣襟,露出心口未愈的箭伤,"这追魂箭的滋味如何?"
柳陌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箭伤分明是他的独门绝技。三个月前黑水河畔射中的漠北探子,竟是......
"狼王养的药人。"沈玥彤剑尖刺入少女心口,黑血顺着血槽滴成线,"用十七种毒蛊喂大的活死人,倒是解蛊的好材料。"她突然转头对凌蓟笑,"你的小月亮,借我剖个心可好?"
凌蓟的铜钱佩突然崩断,十二枚铜钱深深嵌入梁柱:"属下......"
"舍不得?"沈玥彤的剑又入三分,"那你自己来取?"
柳陌原的剑鞘突然格开软剑:"够了!"他扯过沈玥彤颤抖的身子,"你要疯到什么时候?当真以为怀着孩子就能......"
"就能怎样?"沈玥彤突然撕开衣襟,孕肚上密密麻麻的蛊虫纹路在月光下蠕动,"夫君真当这两团肉是孩儿?"她抓着他的手按向腹部,"摸仔细了,这可是狼王送来的'圣蛊'!"
凌蓟突然跪地重重叩首:"世子妃三日前为取狼王首级,自愿吞下双生蛊。"他扯开衣襟,心口蛊纹与沈玥彤的纠缠成并蒂莲,"属下这条命,本就是为今日备的药引。"
柳陌原的剑哐当落地,震得琉璃瓶中的赤金蚁愈发狂躁。沈玥彤倚着廊柱滑坐在地,唇角溢出黑血:"子时三刻,蛊毒发作时......"她突然拽过柳陌原的剑刺向心口,"用你的追魂箭法,把我和这鬼东西钉死在......"
剑锋被凌蓟徒手攥住,血顺着剑槽浇在沈玥彤脸上:"还不到时候。"他忽然劈手斩向自己左臂,"药人的血能缓蛊毒!"
断臂坠地的瞬间,少女刺客突然暴起。柳陌原的追魂箭贯穿她眉心,却在看清她手中物件时浑身冰凉——半枚鎏金虎符,与沈玥彤先前所得严丝合缝。
"傻郎君......"沈玥彤染血的手抚上柳陌原的脸,"真当虎符是凑巧得来的?"她突然咳出团黑雾,"从嫁你那天起,我等的就是漠北王庭......咳咳......用整座端王府给蛊毒陪葬......"
凌蓟的断臂处血流如注,却仍死死按住沈玥彤心口蛊纹:"世子快走!蛊毒发作时会......"
"走?"沈玥彤突然笑出泪花,蛊纹已爬上脖颈,"你们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死士,合该......"她瞳孔骤然扩散,蛊虫破体而出的瞬间,柳陌原的唇狠狠压了上来。
赤金蚁群突然爆体而亡,琉璃瓶炸成碎片。凌蓟望着纠缠的两人,忽然想起老端王的话:"那丫头是淬毒的刀,握得住是神兵,握不住......"他拾起断臂处的铜钱佩,狠狠刺入心口蛊纹。
沈玥彤盘腿坐在拔步床上,青丝未绾,烛火在她睫羽间投下细密阴影。直到瓦缝里传来蛇信吞吐的窸窣声,她骤然睁眼,金丝软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凌蓟!"她扬手掷出枕下匕首,寒光擦着柳陌原耳畔钉入房梁。三条赤链蛇断成六截,腥臭蛇血溅在鸳鸯锦帐上。
柳陌原的剑刚出鞘半寸,就见沈玥彤赤足跃下床榻,孕肚堪堪擦过翻倒的矮几:"西羌的赤练王蛇,倒是比漠北的蠢货有趣些。"
凌蓟破窗而入时,玄铁护腕上缠着条仍在扭动的蛇尸:"世子妃料得准,地牢里那两个果然咽气了。"他将蛇尸甩向墙角陶瓮,瓮中霎时腾起紫烟,"蛇血混着鹤顶红,够他们主子喝一壶的。"
柳陌原剑尖挑起蛇头,看着毒牙间幽蓝的黏液:"你早知今夜有蛇?"
"世子忘了?"沈玥彤拈着片蛇鳞往烛火上烤,"三日前那碗蛇羹,妾身可是特意留了半碗喂狗。"鳞片突然爆开,细如牛毛的毒针钉满窗棂,"西羌人善用蛇蛊,这招'金鳞雨'倒是得了我祖父三分真传。"
凌蓟的铜钱佩突然急促作响,他反手劈开博古架:"世子快退!"数十条赤链蛇从暗格涌出,蛇群竟摆出北斗阵型。
沈玥彤突然笑出声,鎏金护甲叩响床柱三下。梁上应声坠下个玄铁笼,笼中白貂闪电般窜出,蛇群顿时乱作一团。
"夫君可知这貂儿吃什么长大?"她倚着柳陌原的剑柄轻笑,"每日三顿西域火蟾蜍,专克这些阴湿玩意儿。"
柳陌原揽着她急退至屏风后,看着白貂在蛇群中撕咬:"你究竟在府里藏了多少......"
"世子妃!"凌蓟突然闷哼跪地,腕间缠着条金环蛇,"是蛇王!"
沈玥彤瞳孔骤缩。金环蛇王昂首吐信间,其余蛇群竟纷纷退避三舍。她突然扯开衣襟,孕肚上的蛊纹在月光下蠕动如活物:"想要这个?"
蛇王金瞳竖成细线,闪电般袭向她心口。柳陌原的剑贯穿蛇身时,沈玥彤的护甲却突然弹出倒刺,将蛇王钉在剑刃上。
"蠢东西。"她指尖挤出一滴黑血,蛇尸瞬间化成脓水,"真当我会把双生蛊养在肚里?"
凌蓟踉跄着撕开衣袖,被咬处已然乌黑:"世子妃,属下去引开......"
"坐下!"沈玥彤甩出金丝缠住他手腕,孕肚突然顶开暗格,"三年前你替我挡狼毒,今日该还你了。"暗格里滚出个琉璃瓶,瓶中赫然泡着颗跳动的紫心。
柳陌原的剑哐当落地:"狼王的心?"
"是他双生兄弟的。"沈玥彤捏碎琉璃瓶,将紫心按在凌蓟伤口,"当年漠北二王子自愿剜心为引,就为换我大雍十万石粮草。"腐肉剥落的嗤响中,她转头对柳陌原挑眉,"夫君现在信我通敌了?"
凌蓟突然暴起掐住沈玥彤脖颈,瞳仁泛着妖异的紫:"你早知这是换心蛊......"
"不然呢?"沈玥彤任由他收紧五指,"让你带着对我的念想下黄泉?"她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喷在凌蓟眉心,"醒来!"
凌蓟浑身剧震,紫瞳渐渐恢复清明。他望着满地蛇尸,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蛊纹已化作新月烙痕:"世子妃早就......"
"早就知道你是漠北送来的药人。"沈玥彤抚着孕肚坐下,"更知道你每夜跪在祠堂,求我祖父的牌位恕罪。"她突然扔出个铜匣,"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