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清君侧
月墨猫玄2025-07-28 18:023,084

  沈玥彤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簪的流苏穗子,烛火在她眼尾投下细碎阴影:"洪都城建在赣江畔,水脉纵横......"话音未落就被柳陌原轻笑截断,他袖袍翻飞带起一阵檀香,指尖掠过她鬓边海棠银簪时顿了顿:"你倒比那户部老尚书还较真。"

  "户部尚书才不管这些。"她佯装生气地戳了戳他掌心,却在触碰的刹那缩回指尖——十年前那个雪夜,也是这样冰凉的屋檐下,有人把玉簪塞进她掌心。此刻相触的温热却烫得惊人。

  柳陌原忽然俯身贴近她耳畔,龙涎香缠绕着茶楼残留的龙井清苦:"昨夜在漕船夹层搜出的账册,记载着洪都三百亩良田......"他的声音蓦地低下去,指尖沿着她腕间褪色的红绳游走,"全数种着可提炼朱砂的乌桕树。"

  沈玥彤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簪头的白鹤撞在博古架的青铜貔貅上发出脆响。她望着满室摇曳的烛火,恍惚看见戏台上唱《牡丹亭》的少女,水袖拂过染血的妆容:"那年你说要查漕运贪腐,原是为了这个?"

  "洪都特产......"柳陌原忽然笑着取下她发间的玉簪,烛火映得簪头鹤羽流转生辉,"自然是这满城朱砂。"他指尖抚过玉髓深处若隐若现的红线,那是当年小丫头用金粉细细描摹的。

  窗外忽起秋雨,雨滴拍打窗棂的声音像密集的更鼓。沈玥彤望着他眉宇间跳动的火光,忽然轻声道:"那为何不直接烧了那些田?"

  "你可知每株乌桕需浇十担赣江水?"柳陌原将玉簪插回她发间,鹤羽擦过她颈侧皮肤,"去年春汛冲垮堤坝,三百亩良田成了淹死贪官的坟场。"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听见没有?这里跳得比那日从火场抢出账册时还要快。"

  沈玥彤怔怔望着他衣襟上溅染的朱砂渍,那是今晨在码头查验漕船时沾上的。雨声中她忽然轻笑出声,指尖绕着他腰间玉带穗子打转:"世子这般关心民生,可是要学那古时清官......"

  "嘘——"柳陌原忽然将她抵在雕花木门上,门外传来管家叩门:"世子,刑部急报。"他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说...说那戏班班主十年前就死了。"

  …………………

  沈玥彤指尖抚过腰间玉簪的流苏穗子,望着窗外枯黄的稻田陷入沉思。寒风卷起她鬓边海棠银簪上的落花,细碎花瓣落在绣着并蒂莲的袖口:"听闻北境今年遭了雪灾,洪都虽靠赣江......"

  "你且看这田垄。"柳陌原忽然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踏上田埂。龟裂的泥土里残留着暗红色痕迹,他靴底碾过几株乌桕枯叶,发出脆响,"每逢秋收后,农户便将乌桕枝叶堆在田埂下——可别小看这些灰烬。"

  沈玥彤嗅到他袖间淡淡的苦杏仁味,那是朱砂的气息。十年前戏班少女逃亡那夜,她也是这般攥着染血的玉簪,在漫天风雪中撞见浑身是血的世子。此刻相触的掌心依旧滚烫,倒像是那年火场余烬的温度。

  "去年春汛冲垮三十里堤坝时,"柳陌原突然松开她的手,从怀中掏出半块残破的田契,"这些田亩的佃户名单还泡在江水里整整三个月。"他指着契书上晕开的墨迹,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成扭曲的巨兽,"如今想来,那些'意外'的决堤......"

  沈玥彤猛地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间玉镯。镯面刻着的荷花纹深深陷进皮肉,与记忆中戏台上的水袖重叠:"你早就知道?!"她声音发颤,"连我母亲当年送的那支玉簪......"

  "洪都秋收最好的年景,"柳陌原忽然打断她,指尖抚过她发间玉簪的鹤羽,"是五年前。"他转身走向雨幕中的老柳树,树皮皲裂处渗出暗红色汁液,"那年户部拨下的治水银两,足够买下整个戏班子。"

  沈玥彤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晨在码头见到的场景。数十艘漕船满载乌桕木料驶向金陵,船头悬挂的玄色旗帜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解下披帛裹住发抖的肩头,却触到内袋里硬质的丝绢包——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遗物,浸透了朱砂的戏服残片。

  "世子可知为何要在初冬查田?"她忽然轻笑一声,将玉簪插在他发间。鹤羽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等开春栽新苗时,那些贪官的坟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柳陌原猛地将她拉进怀里,隔着狐裘都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侍卫的禀报声穿透雨幕:"世子!刑部急报!戏班班主遗骸......在朱砂田里找到了!"

  沈玥彤望着他耳垂上凝结的雨珠,突然伸手擦掉。那滴水顺着喉结滑入衣领,与记忆中母亲咽下的血滴重合。她在他耳边低语:"那年你说要查清漕运贪腐,原来是要给戏班子所有人......"

  柳陌原瞳孔骤然收缩,反手扣住她的腰往祠堂方向退去。祠堂飞檐上的青铜铃铛在风中狂响,惊起一群寒鸦掠过残破的戏台。他贴着她耳畔低笑:"夫人可知,那支玉簪里藏着的红绳......"

  …………

  残月西沉时,柳陌原在书房点了三盏鲸油灯。沈玥彤捧着姜茶进来,指尖在青瓷盏沿凝出薄霜,目光扫过案头散落的田契与账册,忽然驻足在砚台边——半枚染血的玉蝉正压着未干的字迹。

  "当年你母亲唱《长生殿》时,用的就是这方端溪老坑砚。"柳陌原突然开口,惊得她险些打翻茶盏。他广袖轻抬,露出袖中暗袋里半块鸳鸯佩,与她腰间玉珏缺口完全契合。

  沈玥彤呼吸一滞,茶汤在喉头翻涌。十年前戏班大火时,她亲眼看见母亲将这对玉佩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她手中,另一半......此刻正烙在柳陌原腕间刺青下方。

  "昨夜在班主棺椁夹层发现的。"柳陌原指尖抚过鸳鸯佩的裂痕,烛火将他眼底血丝映得狰狞,"你娘用血在玉蝉背面写了二十个字——'朱砂染尽江南岸,明月照见旧时人'。"

  沈玥彤踉跄后退,后背撞上黄花梨立柜。柜门轰然洞开,数百卷漕运账册哗啦啦倾泻而出,每页都钤着暗红的火漆印——正是她今晨在码头见过的那些船只!

  "你早就知道......"她嘶哑着抓住他前襟,指甲几乎掐进皮肉,"连戏班子都是你们端王府的暗桩?"

  柳陌原突然将她抵在柜门上,染血的鸳鸯佩贴着她跳动的脉搏:"那年你娘在戏台上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时,我正带着五百死士埋伏在戏楼梁下。"他忽然低笑出声,眼中却泛起冷意,"可惜她不知道,我等的那场'好戏',早在三年前就该落幕。"

  窗外忽有惊鸟掠过,沈玥彤趁机挣脱束缚退至墙角。她颤抖着从发间拔下玉簪,簪头鹤羽裂开的缝隙里,一缕褪色的红绳缓缓飘落——竟与账册火漆印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看仔细了。"柳陌原突然将包裹掷在地上,烛火照亮了内层暗格里的半幅戏服水袖,金线绣的"霓裳羽衣"四字正在血渍中晕染,"班主临终前用朱砂写下:'十二年前中秋夜,白鹤观前赠君钗。'"

  沈玥彤浑身血液骤然凝固。十年前的中秋夜,母亲将这支点翠玉钗别在她鬓间时,说要去城西道观还愿......而此刻,柳陌原从怀中取出的,正是那支沾满血污的玉钗!

  "你娘根本不是戏子。"柳陌原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当年户部侍郎私贩军械,派她假扮戏子混入漕船......"

  话音戛然而止。沈玥彤望着他心口逐渐扩散的黑气,终于明白那些朱砂田里掩埋的不仅是乌桕树,还有无数被毒死的运粮官。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混着姜茶的苦涩:"好个忠义世子!既要查贪腐又要保全戏班子,连我娘的命都算计进你的清君侧大计里......"

  ……

  烛火将沈玥彤鬓角碎发镀成银白,她指尖按在羊皮地图某处褶皱:"这张标注了漕船暗桩,这张..."故意顿了顿,青瓷茶盏在案头发出细碎声响,"却画着白鹤观后山的三十六处泉眼。"

  柳陌原握着狼毫笔的手蓦然收紧,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点。十年前他在暗卫营受训时,师父曾用同样手法在舆图藏匿军械库位置。此刻书房窗棂透进的月光,正照在他腕间那道陈年箭疤上。

  "夫人可知为何洪都朱砂田要用乌桕树?"他忽然将笔锋转向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乌桕根系能过滤砒霜杂质,而这树种遇水则腐。"笔尖划破纸张,露出底下暗绣的漕运暗道,"就像某些表面清白的官员,剥开皮囊......"

  沈玥彤突然抓起案头铜剪,咔嚓一声剪断垂落的流苏。烛火骤灭的瞬间,她将另一张地图按在柳陌原胸口:"世子既然连班主遗骸都敢造假,何不把当年私贩军械的证据也烧了?"

  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声。当烛火重新燃起时,柳陌原左肩的玄色大氅已滑落半幅,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黥刑印记——十年前户部侍郎私造兵器案发时,正是这道烙铁留下的纪念。

继续阅读:第478章 戏班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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