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彤用绣帕裹住蛊虫轻笑:"二姐这新首饰倒是别致。"她忽地贴近沈玥碧耳畔:"听说太子妃最爱用玉蜂蛊控制人,被蛰过的——"护甲划过对方颈侧青脉:"会从眼窝里爬出蜂蛹呢。"
雕花窗外忽起金铁交鸣声。柳陌原拎着个血葫芦似的人摔进门槛,玄色蟒袍下摆还滴着墨汁般的液体。"彤儿瞧瞧这新鲜玩意。"他靴尖踢了踢那人扭曲的手指,掌心赫然握着半截刻满符文的腿骨。
沈玥碧突然尖叫着扑向香炉,抓起香灰往嘴里塞。沈玥彤反手扣住她腕子,翡翠镯子撞在青铜炉上迸出火星:"二姐急什么?这可是你上月送去大昭寺供奉的......"
"是往生骨!"柳陌原用剑鞘挑起残骨,裂纹间渗出紫黑黏液:"刑部刚在护城河捞出十二具浮尸,每具都少了根腿骨。"他忽然扯开地上那人的蒙面布,露出张布满脓疮的脸——竟是东宫最得脸的太监总管。
沈玥碧浑身发抖,腕间玉镯突然炸裂。碎片割破她掌心,流出的血竟带着点点金芒。沈玥彤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中了千金髓的症状,那毒需每月服用太子妃独门解药。
"三妹救我!"沈玥碧突然撕开衣襟,心口浮现朱雀烙印:"他们抓了泓儿......"她癫狂般抓着沈玥彤衣袖,"我那苦命的孩儿根本没死,他们用鬼面疮......"
窗外惊雷乍起。柳陌原突然挥剑劈向博古架,藏在珐琅彩瓶后的暗格应声而裂。数十卷画轴滚落展开,每幅都画着端王府女眷的小像,眉心血痣处插着银针。
沈玥彤捡起画着自己那卷,发现背面用鲛人血写着生辰八字。她忽地想起上月莫名心悸,夜间总见红衣女鬼立帐外的怪事。
"厌胜之术。"柳陌原剑尖挑起画轴掷入香炉,火舌窜起时传出凄厉婴啼。那太监总管突然暴起,七窍中钻出无数血红色飞蚁,直扑沈玥碧面门。
"躲开!"沈玥彤扯落帷帐罩住飞蚁,金簪划破指尖将血珠弹入火堆。烈焰轰然暴涨成青紫色,蚁群在噼啪声中化作焦灰。沈玥碧却突然抽搐着仰倒,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
柳陌原疾点她周身大穴,从她舌底逼出枚琥珀珠子。珠内封着的蜈蚣正在啃噬小人,那小人穿着端王妃的服饰。
"好一招连环计。"沈玥彤碾碎琥珀,蜈蚣尸体竟渗出人血:"先用厌胜之术乱王府内宅,再借鬼面疮尸体散播瘟疫......"她突然扯开沈玥碧左袖,臂上牙印赫然是世子贴身暗卫的齿形。
暴雨冲刷着琉璃瓦。沈玥碧在雷声中幽幽转醒,看见沈玥彤正在调制药膏的手顿了顿。"三妹可知..."她气若游丝地笑,"你嫁过来那日,合卺酒里下的不是绝子药......"
沈玥彤手中玉杵突然折断。她想起大婚三年始终未有孕,每月请脉太医闪烁其词的模样。
"是移宫散。"沈玥碧咳出带金粉的血沫,"中毒者怀胎七月必产鬼婴,就像...就像侧妃那样......"她瞳孔突然扩散,最后半句话化作喉间咕噜的血泡。
柳陌原掀帘而入时,正看见沈玥彤握着半截断簪抵在自己小腹。窗外闪电照亮她苍白如纸的脸,也照亮妆奁底层那包从未动过的避子药。
"彤儿。"他握住她颤抖的手,将人拥进浸着血腥气的怀抱:"明日我们去大相国寺。"
更漏声里,沈玥彤摸到枕下硬物——是柳陌原塞进来的青铜钥匙。借着烛火细看,钥匙纹路竟与沈玥碧暗格中某幅画轴背面印记完全吻合。
……
崔太医的药箱搁在黄花梨案几上,紫铜熏炉正吐出苏合香的青烟。沈玥彤腕间垫着杏色丝帕,目光却凝在老太医官袍下摆——那里沾着星点朱砂,与昨日在沈玥碧暗格里发现的符纸颜料如出一辙。
"世子妃脉象虚浮,似是久服寒凉之物所致。"崔太医收回诊脉的玉轮,银须在烛火下微微发颤:"老臣开剂八珍汤......"
"崔大人可知何为移宫散?"沈玥彤突然打断他,鎏金护甲叩在装艾绒的锡盒上,震得盒内金针簌簌作响。
老太医整理脉枕的手指蓦地僵住。窗外秋蝉嘶鸣声中,他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王妃从何处听得这腌臜东西?"
"上月刑部呈给圣上的密折里,提到前朝废太子用此物祸乱宫闱。"柳陌原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玄色皂靴碾过满地碎瓷——正是今晨被沈玥彤摔碎的安胎药碗。
崔太医慌忙起身作揖,药箱里滚出个青瓷小瓶。沈玥彤抢先拾起,拔开塞子轻嗅:"白砒混着鹤顶红,太医院如今用这等虎狼之药治头风?"
"王妃明鉴!"崔太医噗通跪地,官帽歪斜着露出鬓角疤痕:"这是...这是今早路过西市药铺......"
"永和三年,太医院判崔氏献《千金髓解法》得先帝褒奖。"沈玥彤指尖摩挲着小瓶上的缠枝纹,"却鲜有人知这解法需用未足月的紫河车作药引。"她忽然将药瓶掷向熏炉,爆开的毒烟中竟飞出数只血蛾。
柳陌原剑光如练劈开烟雾,却见崔太医袖中抖出黄符。沈玥彤金簪疾刺,挑破符纸露出背面东宫印鉴:"大人好胆识,敢把厌胜符带进端王府。"
"老臣冤枉!"崔太医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朱雀纹已溃烂流脓:"家孙被扣在太子别苑,他们逼老臣在王妃药里加......"
话音戛然而止。他喉间鼓起鸽卵大的血泡,七窍爬出金线蜈蚣。柳陌原挥剑斩断毒虫,老太医却已气绝,手中紧攥的半张药方浸满黑血。
沈玥彤用银簪挑起药方,忽见背面透光处显出密文。她蘸着茶汤涂抹,竟浮现出大昭寺的方位图,某处塔铃被朱砂圈注。
"去年端阳节,崔太医曾为大昭寺疫症赠药。"柳陌原剑尖挑起尸体腰间玉牌,背面刻着"癸未年製"——正是端王侧妃暴毙那年。
窗外骤起狂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沈玥彤忽然掀翻药箱,数十个青瓷瓶滚落在地。她挨个嗅闻,最终停在个装着褐色药渣的罐子前:"乌头、钩吻、雷公藤...这分明是配制牵机药的药材!"
"但,牵机药需以人血为引。"柳陌原用剑鞘拨开药渣,露出底下暗格。羊皮卷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端王府众人脉案,沈玥彤那页朱笔批注:庚辰年腊月,予移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