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本宫亲手煎的。"沈玥彤突然掀开漆盘暗格，露出泛黄药方，"太后跟前的陈太医说，这方子里的西域红花..."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五钱"字样，"过量了会要人命呢。"
窗外惊雷炸响，雨丝裹着虞承欢的冷笑飘进来："表嫂可知当年那碗药..."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道蜈蚣状疤痕，"泼在雪地里时，开出的冰花都是血红色的。"
柳陌原手中茶盏突然倾斜，滚茶浇灭了香炉最后一点火星。沈玥彤腕间翡翠珠子不知何时被串回，此刻正死死勒进虞承欢举着香囊的手腕："妹妹这旧物该烧了，毕竟..."她突然贴近对方耳畔，"当年在碧波亭捡到世子玉佩的，可不是你。"
漆盘哐当坠地，玛瑙药杵摔成两截。柳陌原盯着断口处渗出的暗红液体，突然想起三年前承欢及笄礼上，那支插进刺客咽喉的珍珠簪子——此刻正别在沈玥彤发间，簪头东珠裂痕里凝着经年血垢。
"世子该换药了。"虞承欢突然撕开柳陌原袖口，露出渗血的纱布，"北疆狼毒箭的伤..."她沾着胭脂的指尖按在伤口，"用西域红花反而好得快。"
沈玥彤的护甲深深掐进柳陌原未伤的那只手臂，翡翠珠子在她腕间撞出碎玉声："太后新赐的西域贡品里，可有味叫'见血封喉'的奇药..."她突然笑起来，将染血的纱布抛进将熄的香炉，"听说遇热会开出金丝桃花呢。"
……
"你应该是过得不错吧，别人可都找上门了！"沈玥彤故意打趣柳陌原道，指尖捏着张洒金笺在烛火上晃了晃。冰裂纹瓷瓶里新插的紫玉兰突然坠落花瓣，正盖住笺尾镇南王府的麒麟火漆印。
柳陌原解披风的动作僵在半空，犀角带钩磕在黄梨木衣架上："不过是军粮押运的文书..."话音未落，虞承欢捧着鎏金缠枝香笼踏进门槛，青烟顺着她鬓边鸾鸟衔珠步摇盘旋而上。
"表嫂这熏香倒是别致。"虞承欢将香笼搁在博古架阴影里，米珠耳坠扫过颈间新添的胭脂痕，"像是掺了南诏的龙脑香？"她忽然掀开香笼盖，火星噼啪炸开时露出半截烧焦的密信边角。
沈玥彤腕间翡翠镯撞在案几上，裂痕里渗出暗红脂粉："妹妹鼻子灵得很，这香原是太后赐给世子大婚时..."她突然将洒金笺按在柳陌原胸口，赤金护甲划破绸面露出内衬里青鸾衔玉的绣纹，"镇南王府二公子说，三年前在雁门关见过这纹样。"
柳陌原喉结猛地滚动，扯开衣襟时带落个褪色香囊。虞承欢突然轻笑出声，绣鞋尖挑起香囊："这不是当年我绣给表哥的？"她指尖抚过囊面模糊的并蒂莲，"针脚虽丑，里头的断甲倒是替表哥挡过毒箭呢。"
窗外惊雷劈裂云层，沈玥彤突然抽出支青玉簪："世子可认得这个？"簪头雕着的半片鱼尾，与虞承欢步摇垂下的残缺玉珠严丝合扣，"昨儿从你书房暗格里找着的，倒和承欢妹妹..."
"表嫂翻遍书房就为找这个？"虞承欢忽然撕开密信焦边，露出"军械"二字，"不如看看镇南王世子信里怎么写当年雁门关..."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在"私运"二字上重重一划。
柳陌原手中茶盏砰然炸裂，瓷片扎进掌心时，沈玥彤突然将洒金笺浸入血泊："这青鸾衔玉的绣样，全京城只有当年教坊司头牌..."她染血的指尖点向虞承欢锁骨下的红痕，"和妹妹身上这处胎记，纹得一模一样呢。"
虞承欢步摇上的玉珠突然坠地，滚到柳陌原染血的皂靴边。她俯身去拾时衣领滑落，露出后背狰狞的鞭痕："表哥当年在教坊司救我时，可说过这胎记..."她转头看向沈玥彤，"比表嫂凤冠上的东珠还要珍贵。"
暴雨拍打窗棂声中，沈玥彤突然展开卷泛黄婚书："巧了，教坊司的赎身文书和这婚书笔迹..."她将纸页按在香笼火星上，"都像极了世子代笔的军粮账册呢。"
柳陌原猛地掐灭纸页火星，焦痕却已吞噬"虞氏承欢"四字。虞承欢忽然将香笼扣在婚书上，青烟中举起半块龟甲："表哥可还记得，当年在雁门关占卜的裂痕..."她将龟甲对准柳陌原瞳孔，"和今日这婚书烧出的纹路，是不是一模一样？"
沈玥彤的翡翠镯突然彻底碎裂，飞溅的玉片中，她抽出支嵌着东珠的匕首："妹妹既精通卜卦，可算到今夜..."刀刃映出她眼底血色，"太后赐的这把合欢匕，该插进谁的心口？"
惊雷照亮虞承欢手中突然出现的半块虎符，与柳陌原腰间残缺的铜符撞出铮鸣。她染血的指尖抚过沈玥彤的匕首："表嫂可知，当年雁门关的合欢花..."突然将虎符按在沈玥彤心口，"是用叛军的血浇开的？"
……
柳陌原不禁疑惑，抬眉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手中白玉扳指突然磕在青瓷茶盏上，盏底沉淀的碧螺春茶叶被震得浮起，映着窗外漏进的残阳，像极了三年前雁门关外漂浮的断甲。
沈玥彤拈起案上鎏金错银剪，慢条斯理剪断烛芯。跃动的火苗将她鬓边累丝金凤衔珠步摇的影子投在柳陌原襟前，正正笼住他心口位置："世子可记得三日前，承欢妹妹送来的茯苓糕里..."她忽然将剪尖戳进烛泪，融化的红蜡裹住半片银叶子，"混着西域乌羽草的香气？"
珠帘骤响，虞承欢捧着鎏金莲花香炉转出屏风。炉内青烟在她腰间残缺的羊脂玉佩上缠了三圈，才袅袅散入暮色："表嫂说笑了，那日分明是您遣人送来的西域贡茶..."她指尖轻叩炉盖，露出内里烧焦的牛皮纸残片，"倒让承欢想起，当年表哥在漠北收到的密信，也是这般熏了龙涎香。"
柳陌原霍然起身，腰间玄铁令符撞翻茶盏。褐黄茶汤漫过案上摊开的《北疆舆图》，将"雁门关"三字泡得模糊不清："承欢！"
"表哥别急呀。"虞承欢忽然抽出支鎏金点翠簪，簪头嵌着的绿松石映出沈玥彤骤然收缩的瞳孔，"这簪子里的夹层，还存着当年您给表嫂的定情诗呢。"她手腕轻抖，泛黄绢帕飘落在地，斑驳血迹间隐约可见"白首"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