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扑灭烛火,黑暗中响起机括转动声。沈玥彤握着夜明珠退到窗边:"那年你从火场救我,是为这匣子吧?"她指尖抚过珠面图腾,"我爹娘撞破端王府的秘密,活该被烧成焦炭?"
柳陌原软剑缠上她脖颈:"你既知道,为何还嫁我?"
"当然是为今日。"沈玥彤突然吹响骨哨,房梁跃下十二影卫,"你书房暗格里的盟书,此刻该在御前了。"
惊雷再起时,端王府正门被金甲卫撞开。柳陌原望着雨中明黄仪仗,突然将沈玥彤拽进怀里:"你以为皇帝老儿真会信你?他早知......"
羽箭破空声打断未尽之言。沈玥彤低头看着心口箭翎,恍惚想起大婚那日,柳陌原也是这样抱着她跨过火盆。他掌心温度与此刻一般灼人,可那支淬毒的箭,分明是从他袖中弩机射出的。
"彤儿......"柳陌原染血的手抚上她惨白的唇,"下辈子,别碰算盘碰剑吧......"
香炉腾起蛇形青烟,沈玥彤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双鱼玉佩,冰裂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贺仁躬身时,袖中密函擦过紫檀案几,发出蚕食桑叶般的细响。
"世子妃的顾虑在下明白。"贺仁抬眼时,瞳孔映出窗外晃动的树影,"只是端王府的墙,向来透风得很。"他故意将茶盏往东侧推了半寸,盏底压着的正是柳陌原书房暗道的图纸。
沈玥彤鬓间步摇忽然轻颤,她瞥见屏风后玄色衣角一闪:"贺老板说笑,这王府最透风的......"话音未落,柳陌原的软剑已挑开珠帘,剑尖正对着贺仁咽喉三寸处。
"彤儿又在与野狗分食?"柳陌原剑鞘敲在案角,震得密函露出"军械"二字。贺仁袖中匕首滑出半截,寒光映出他额角细汗——那图纸边缘分明沾着胭脂印,正是沈玥彤惯用的朱砂色。
沈玥彤突然轻笑,指尖划过柳陌原腕间新添的刀伤:"夫君昨夜巡查粮仓,倒比妾身还忙。"她故意将染血的帕子丢进炭盆,青烟腾起时,贺仁袖中突然射出三枚银针。
"叮!"软剑绞碎银针,柳陌原剑柄镶的东珠正撞上沈玥彤腰间玉佩。玉佩裂开的瞬间,贺仁突然暴起,匕首直刺沈玥彤心口:"世子妃既毁约,休怪......"
剑光如电,血珠溅上博古架的青瓷瓶。柳陌原甩落剑尖血渍,看着倒地抽搐的贺仁冷笑:"彤儿找的这条狗,牙口不太利索。"
沈玥彤拾起碎裂的玉佩,内侧"贺"字纹在血泊中格外刺目:"夫君可知,这玉佩是贺家嫡系的信物?"她突然掀开贺仁衣襟,心口处火焰形胎记赫然在目,"十年前被灭门的贺氏遗孤,竟成了东陵细作。"
窗外惊雷炸响,柳陌原剑尖挑起密函残页:"你故意引他入局,就为查当年火场真相?"泛黄的纸页上,"端王"二字被血渍晕染,像极了那夜沈玥彤父母焦黑的指骨。
"夫君不也等着这天么?"沈玥彤突然扯开柳陌原衣领,锁骨下方朱砂痣旁,崭新的抓痕渗着血珠,"昨夜粮仓里那位东陵舞姬,可说了些有趣的?"
暴雨拍打窗棂,柳陌原突然掐住她脖颈:"你在我书房安插眼线?"指尖触到冰凉硬物——沈玥彤衣领内竟藏着半块虎符,边缘锯齿与柳陌原手中残片严丝合缝。
"兵部的批文,户部的粮草,工部的军械。"沈玥彤咳着笑出声,"夫君筹谋三年,不就想用这些换东陵长公主?"她突然挥袖,十二盏琉璃灯同时熄灭。
黑暗中机括声骤响,柳陌原软剑刺空时,沈玥彤的声音从密室传来:"贺仁袖中的火油配方,夫君可看仔细了?"石壁轰然闭合前,最后一线光映出她手中密信——正是端王与东陵往来的亲笔书。
暴雨冲刷着青石板上的血水,柳陌原踹开密室暗门时,沈玥彤正将火折子凑近满箱密函。跳动的火光里,她侧脸像极了当年火海中嘶喊的母亲。
"你疯了!"柳陌原剑风扫灭火苗,"这些证据足够端王府诛九族!"
"诛九族?"沈玥彤突然大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烫疤,"我沈家九族,十年前不就葬在端王府的火场里了?"她指尖抚过柳陌原僵冷的面颊,"夫君猜猜,此刻金鳞卫到哪了?"
惊雷劈中院中古槐,冲天火光中响起撞门声。柳陌原软剑抵住她咽喉:"你以为皇帝会信个罪臣之女?"
"他当然信。"沈玥彤笑着握住剑刃,鲜血顺着银纹剑身蜿蜒,"毕竟三年前,是我亲手将你的狼头刺青拓给影卫司......"
箭雨破窗而入时,柳陌原突然将她拽进怀中。沈玥彤嗅到他衣襟间的沉水香,与当年火场中抱着她逃生的少年气息重叠。淬毒的箭矢穿透后背时,她听见他在耳畔低语:"下辈子......"
沈玥彤稳住自己不要太激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和田玉算筹。烛火在错金银博山炉上跳跃,将账册上的墨字映得忽明忽暗。
"禀世子妃,漕运司的船明日就到通州。"贺仁捧着新制的黄铜罗盘,额角新添的刀疤在灯下泛着红光,"按您吩咐,运的是二十船岭南荔枝。"
柳陌原斜倚着紫檀雕龙屏风,忽将手中酒盏掷向案几。琥珀光泼在账册上,浸透了"军械"二字:"爱妃何时改行做水果贩子了?"
沈玥彤不疾不徐地抖开缠枝莲帕子,轻拭被酒液染透的袖口:"世子可听过'一骑红尘妃子笑'?"她葱白的指尖划过罗盘上的星宿纹路,"岭南到京城八百里加急的荔枝,在通州换成漠北战马——"
"喀嚓"一声,柳陌原捏碎了青玉酒盏。他欺身上前擒住沈玥彤手腕,翡翠扳指硌得她生疼:"你当北狄人是傻子?"
"世子当妾身是傻子么?"沈玥彤忽然轻笑,抽出手腕时金镶玉镯子顺势滑进他掌心,"漠北商队持的可是端王府令牌。"她指尖挑起案上密信,火漆印赫然是北狄左贤王的狼图腾。
贺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渗出暗红。柳陌原眯起眼,玄色锦靴踩住他欲藏的右手:"贺先生这咳血症,莫不是上月去漠北染的风寒?"
"是...是属下办事不力......"贺仁佝偻着背,袖中忽然掉出半块虎符。沈玥彤瞳孔骤缩——正是三年前父亲战死沙场时丢失的镇北军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