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掌柜喉咙里发出咯咯笑声，染血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眼眶："你们...永远找不到..."话未说完便咽了气，尸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斑。柳陌原剑尖挑开他袖袋，飘落的金箔纸上写着梵文咒语。
"西域往生咒。"沈玥彤用银簪挑起金箔，"三日前侧妃佛堂供的《金刚经》，用的可是同样鎏金笺？"她转身时裙摆扫过仍在燃烧的账册残页，"世子若要灭口，此刻正是良机。"
柳陌原突然将人抵在滚烫的砖墙上，剑锋擦着她耳畔钉入暗箭："爱妃这般聪慧，可猜到为夫腰间玉带扣藏着什么？"他指尖勾开蟠龙玉扣，掉出的银锁片刻着生辰八字，"这是你五岁时，沈尚书埋在梧桐树下的长命锁。"
沈玥彤瞳孔骤缩，袖中银针抵住他喉结："真正的柳陌原七岁坠马伤及肺脉，根本使不出方才那招燕回旋。"她指尖掠过他颈侧易容面具的接缝，"西域易容术虽妙，却怕川芎混着白醋的味道吧？"
假世子突然大笑，撕下面具露出刀疤纵横的脸："沈姑娘可知这银锁片背面刻着什么？"他手腕翻转间，锁片内侧映出"承平十九年"的字样，"那年端王府嫡长子夭折，王妃产下的...可是个女婴。"
惊天动地的房梁坍塌声中，沈玥彤拽着假世子跃出火海。庭院里二十名黑衣箭手拉满弓弦，安国公府的玄铁令牌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秋嬷嬷捧着鎏金暖手炉从回廊转出："世子妃还是把佟掌柜给的账册交出来吧，您那位陪嫁丫鬟正在地牢喂虿盆呢。"
沈玥彤忽然捻碎袖中药丸，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假世子惨叫倒地时，她已踩着箭手肩膀跃上屋顶："告诉侧妃，她埋在梅园的西域曼陀罗，昨日刚被换成断肠草。"瓦片碎裂声中，真柳陌原的声音从月门传来："爱妃这场火放得甚妙，倒省了为夫清理门户的功夫。"
"佟大掌柜这段日子可有什么特别？"沈玥彤又问道，指尖抚过地牢石墙上凝结的冰霜。火把将佟家小孙女腕间银铃照得忽明忽暗，三丈外铁笼里的佟大掌柜突然剧烈挣扎，镣铐在青砖上磨出火星。
柳陌原用剑鞘挑起染血的账本："爱妃不如先解释，昨夜为何私会西域商队？"他玄色氅衣扫过满地碎瓷，忽然捏住沈玥彤下颌，"那胡商腰间的蛇形玉珏...与佟老贼锁骨烙印倒是般配。"
铁笼里传来牙齿啃噬铁栏的声响，佟大掌柜浑浊右眼渗出黑血："世子妃既已查到济世堂..."他嘶哑笑声在刑具碰撞间格外瘆人，"可敢打开西跨院第三口胭脂匣？"
沈玥彤袖中银针倏地钉入佟大掌柜哑门穴，转身时石榴裙扫翻炭盆："世子不妨先瞧瞧这个。"她抛出个靛蓝瓷瓶，药丸滚落时竟生出细小红须，"西域血参丸需活人精血喂养，侧妃佛堂的往生灯...近来添了不少灯油吧？"
柳陌原剑尖突然抵住佟家孙女咽喉，小丫头腕间银铃无风自动："这铃铛内壁刻的梵文，与佟老贼袖中金箔可是同源？"他腕间发力挑断银链，十二颗铃铛落地竟摆成莲花阵。
佟大掌柜猛地撞向铁笼，断舌喷出黑血："七杀...七杀位..."残缺五指在地面抓出五道血痕。沈玥彤突然掀开小丫头后领，颈后朱砂痣赫然变成蛇目状："西域傀儡术！"
地牢石阶忽传来环佩叮当，侧妃拈着沉香佛珠缓步而下："彤儿这般聪慧，可算出今日是佟家丫头头七？"她绣金裙裾拂过血参丸，药须瞬间枯黄，"这血参种籽，还是当年老王爷从西域带回来的呢。"
柳陌原剑锋骤然转向侧妃，却见佟大掌柜尸身突然暴起。沈玥彤金簪划破掌心，血珠弹入尸身七窍："世子还不动手？"她厉喝声中，尸身锁骨蛇印泛起青光。
侧妃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滚入血泊竟长出菌丝："好侄媳竟识得噬魂蛊！"她丹蔻指甲抓向沈玥彤时，柳陌原剑锋已削落她半幅云肩，"可惜这王府地脉早被西域鬼藤占全了..."
地牢石壁渗出墨绿汁液，佟家丫头突然睁眼，瞳孔变成竖线："娘亲说...要用世子妃的血浇灌苗床..."她指尖暴涨三寸，直取沈玥彤心口。柳陌原挥剑斩断妖爪，黑血溅上沈玥彤襦裙竟腐蚀出骷髅纹样。
"爱妃可还撑得住？"柳陌原揽住沈玥彤后撤，剑风扫落头顶坠下的鬼藤。沈玥彤反手将血抹在剑身："西南角第七块砖！"她银针同时射向侧妃眉心，却被突然出现的秋嬷嬷用铜盆挡住。
侧妃狂笑着撕开脸皮，底下竟是佟大掌柜儿媳的面容："当年老王爷带回的可不是什么血参..."她腐烂半脸淌下蛆虫，"是能让人长生不死的西域圣蛊啊！"
地动山摇间，沈玥彤按动机关砖块。暗门开启刹那，柳陌原剑锋突然穿透她左肩："你果然不是沈玥彤..."他抽剑时带出靛蓝血珠，"三个月前荷花池底，食人鲳啃噬的尸骨...指骨可戴着沈家祖传的翡翠扳指？"
沈玥彤踉跄跌入密道，笑声混着咳血："世子不妨猜猜..."她染血指尖在石壁画出蛇形符咒，"当年端王妃诞下的女婴...此刻正在西域当圣女呢..."暗门轰然闭合，最后映出柳陌原瞳孔中炸开的金色蛇纹。
"过继到我们名下？"沈玥彤有些无语，"他们还真是敢想。"她指尖捏着烫金名帖，杏黄纸面上"柳承嗣"三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廊下传来玉磬轻响，十二幅湘妃竹帘次第卷起，露出厅堂里乌压压的族老。
柳陌原把玩着鎏金暖手炉，蟒纹箭袖扫过紫檀案几上的生辰八字："安国公府送来的孩子，倒是与爱妃有三分相似。"他忽然倾身逼近，龙涎香混着沈玥彤鬓边茉莉香，"尤其是这对凤眼。"
沈玥彤反手将名帖按在青玉镇纸上，羊脂玉镯磕出脆响："世子不妨细看这生辰。"她丹蔻指甲划过庚帖边沿，"正月初三寅时三刻——恰好是老王妃昏迷那日。"
厅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佟大掌柜的遗孀捧着鎏金托盘踉跄跪倒："奴婢该死！"她灰白鬓发散乱，露出颈后未愈的蛇形烙伤，"这是侧妃娘娘赐给世子妃的安胎药..."
柳陌原剑鞘忽地挑起药碗，褐黄药汁泼在青砖上竟冒出紫烟。沈玥彤银针已扎进妇人曲池穴："佟周氏，你丈夫在地牢咽气前，可曾提过西跨院埋着的红木匣？"
族老席间突然站起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世子妃这般折辱忠仆遗孀，岂是宗妇所为？"他龙头杖重重顿地，"承嗣公子乃安国公嫡孙，过继之事已得宗人府首肯！"
沈玥彤忽然轻笑，拔下金簪挑开佟周氏衣襟。锁骨下方崭新的飞燕烙印渗着血珠："三叔公可知，真正的安国公府暗桩，惯用朱砂混着孔雀胆纹身？"她将染血簪尖按在庚帖"嗣"字上，"这孩子眼角红痣，倒是像极了西域舞姬。"
柳陌原突然击掌，侍卫押进个浑身缠满符咒的男童。孩子瞳孔泛着诡异的金褐色，腕间银铃与佟家孙女那串如出一辙。"爱妃可要试试滴血验亲？"他剑锋划过孩童指尖，淌出的竟是靛蓝色血珠。
族老们轰然起身，三叔公龙头杖直指沈玥彤："妖妇！定是你用西域邪术..."话音未落，男童突然暴起，五指长出寸许黑甲直扑沈玥彤面门。
柳陌原揽住沈玥彤旋身避开，剑锋削落男童发髻。青丝散开瞬间，十二枚骨针从发间激射而出。沈玥彤甩出腰间禁步，玛瑙珠子撞偏骨针钉入楹柱，竟腐蚀出蛇形凹痕。
"好个承嗣公子！"沈玥彤扯开男童后领，颈后皮肤赫然蠕动着鼓包，"西域噬心蛊养成需用至亲血肉，侧妃倒是舍得下本钱。"她银针扎入鼓包，爆出的黑虫被柳陌原剑风绞碎。
厅外忽然传来环佩清响，安国公夫人扶着秋嬷嬷缓步而入："彤儿这般糟蹋我孙儿，莫不是嫉妒自己肚皮不争气？"她翡翠护甲轻抚男童溃烂的脸，"承平十九年端王府嫡女..."
柳陌原突然捏碎暖手炉，炭火溅在青砖上拼出卦象："国公夫人可识得离火噬嗑卦？"他剑尖挑起仍在蠕动的蛊虫，"就像二十年前，您用这蛊虫噬尽先安国公九房妾室。"
沈玥彤趁机掀开佟周氏袖口，腕间紫斑连成北斗状："三日前子时，夫人去过城西乱葬岗吧？"她将染血的银针举到光下，"这针上沾的可不是人血。"
男童突然发出尖啸，皮肤下涌出无数黑虫。秋嬷嬷手中铜盆猛地扣向沈玥彤，却被柳陌原踢飞的案几挡住。混乱中安国公夫人突然抽搐倒地，七窍钻出金翅甲虫。
"快闭气！"沈玥彤甩出药粉，紫色烟雾里族老们接连昏厥。她拽住柳陌原跃上房梁，看着下方翻滚的虫潮："世子还要装到几时？承平十九年的秘密..."
柳陌原突然掐住她脖颈按在椽木上："真正的沈玥彤根本不懂岐黄之术。"他撕开她衣领，肩头朱砂痣竟在渗血，"西域圣女可需要本王提醒，你顶替的身份原本该是端王府嫡女？"
瓦片突然碎裂，真正的佟大掌柜从虫潮中爬出，半边脸已见白骨："世子...王爷当年中的不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