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彤突然轻笑出声，从棋秤底部抽出张泛黄琴谱："巧了，先皇后临终前赠我的《广陵止息》，正需要古琴配新弦。"她故意将琴谱在虞承欢面前展开，焦尾处"长宁"二字印鉴鲜红如血。
柳陌原看着两个女子眼中迸溅的火星，突然想起新婚夜沈玥彤说的那句话："世子可知，最烈的火，往往生在冰窟里。"
……
"第一项比的就是'穿针引线'，在规定的时间内看谁穿的针最多。"教习嬷嬷话音未落，虞承欢已从缠金丝笸箩里拈起三枚银针。针尾黑莲花纹在日光下转瞬即逝，恰如三年前柳陌原坠马时，钉入马眼的毒针纹样。
沈玥彤指尖拂过冰蚕丝绣线，忽然轻笑："表妹的银针倒是别致，可要当心..."她故意将丝线在鎏金绣绷上绕出个死结，"这西域冰蚕丝，最擅缠魂锁魄。"
柳陌原握着青玉柄放大镜的手骤然收紧。他看清虞承欢针尾花纹的刹那，耳边仿佛又响起烈马濒死的嘶鸣。那日他昏迷前最后所见，正是半枚嵌在血泥里的黑莲银针。
"半柱香为限！"教习嬷嬷点燃嵌着金丝的线香，青烟却在飘向沈玥彤时诡异地泛出血色。虞承欢突然打翻绣线笸箩，五色丝线如毒蛇游向沈玥彤裙摆："哎呀，表嫂的冰蚕丝怎的活了？"
沈玥彤足尖轻点湘妃竹榻，腰间禁步纹丝未动，手中却多了根穿好七色线的金针："表妹眼神不好？这明明是江南双宫绸。"她突然将绣绷翻转，背面赫然显现血字"戌时三刻"——正是父亲战死沙场的时辰。
柳陌玄的乌木算盘突然从袖中滑落，七颗翡翠珠子滚到虞承欢脚边。他弯腰时瞥见沈玥彤袖口内衬的银鱼纹，瞳孔猛地收缩——那分明是东海死士的标记！
"承欢妹妹穿针的手倒是稳得很。"沈玥彤忽然捏住虞承欢腕间跳动的血管，"听闻上月你给王爷绣的百寿图，用的是苗疆血蚕丝？"她指尖发力，虞承欢刚穿好的银针突然崩断，针孔里飘出紫黑色粉末。
柳陌原手中的放大镜突然映出奇景：断针粉末在血色烟雾中凝成小字"亥时灭"。这场景与兵部密室发现的密函残页完美重合，而当时父亲撕毁的，正是写着同样字迹的婚书。
"够了！"虞承欢甩开手时，袖中突然飞出一只金镶玉顶针，正撞上燃着的线香。火苗蹿起的瞬间，沈玥彤扯断腰间禁步砸向香炉，二十四颗玉珠在空中爆开，每颗都刻着微型《往生咒》经文。
柳陌原接住落下的绣绷时，发现绷布夹层藏着半张人皮——那熟悉的刺青图案，正是他暗查三年未果的"赤蝎案"关键证物。而此刻，这张皮竟出现在自己王妃的绣品里。
窗外忽然传来云板九响，太监尖利的声音刺破死寂："太后口谕，端王府进贡的百寿图，即刻送入万寿宫！"
沈玥彤慢条斯理地取下鬓边金累丝点翠簪，簪头忽地弹出半寸银刃，正挑开虞承欢衣襟："表妹这朵并蒂莲绣得妙极，只是..."她指尖抚过刺绣下的陈旧箭疤，"三年前西山围场，射中王爷左肩的冷箭..."
柳陌原手中的绣绷轰然坠地，他终于看清人皮刺青边缘的齿痕——与母亲棺木中发现的半枚牙印，严丝合缝。
……
"第二局是比武，只是不等比试，沈玥彤就主动认输了。"虞承欢将柳叶刀拍在梨花木兵器架上，刀镡镶嵌的绿松石突然渗出靛蓝汁液，"表嫂的软剑不是饮过十七人的血么？"
柳陌原握剑的手顿了顿。他记得三年前大婚次日，沈玥彤就是用这柄秋水剑挑开合卺锦囊，当时剑穗缠着她左臂渗血的绷带——那道箭伤位置，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密函上的朱砂标记完全重叠。
沈玥彤解下腰间蹀躞带，鎏金带扣"咔嗒"一声弹开，露出内层暗藏的银针："昨日给太后请脉，诊出个有趣脉象。"她突然将银针刺入左肩旧伤，黑血顺着剑纹护腕滴落，"譬如这西域狼毒，遇麒麟竭就会..."
"你疯了！"柳陌原夺过银针时，指尖沾到泛着金粉的血珠。这光泽与三年前马眼里的毒针如出一辙，而当时虞承欢正捧着药匣说："姑父让我送来的天山雪莲。"
虞承欢突然踢翻兵器架，双刀交叉架住沈玥彤咽喉："表嫂可知，当年漠北粮草里的毒蕈..."她刀锋翻转，寒光映出沈玥彤袖中忽现的半块虎符，"竟与您嫁妆里的紫灵芝长得一般模样！"
沈玥彤轻笑一声，染血的指尖划过刀背："表妹这双刀倒是眼熟。"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道柳叶状旧疤，"永庆二年冬，西山盗匪用的可是同样制式的兵器。"
柳陌原瞳孔骤缩。那夜他率军剿匪，在贼首身上搜出的密信盖着端王府私印。此刻记忆突然清晰——虞承欢舅父的商队，正是那批精铁所铸兵器的买家。
"够了！"柳陌原挥剑斩断双刀，翡翠剑穗突然迸出银光。断裂的刀柄里滚出颗孔雀胆，正落在沈玥彤刚洒出的止血药粉上，腾起腥甜的紫色烟雾。
虞承欢突然娇笑起来："表哥可知，当年你昏迷时..."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柳陌原腕间旧伤，"那碗参汤里加的不是雪莲，而是南海的'醉生梦死'。"
沈玥彤突然掷出软剑，剑身缠住演武场梁柱上悬挂的军旗。玄色旗帜展开的刹那，柳陌原看见旗角绣着的赤蝎纹——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封通敌信上的火漆印完全一致。
"咳咳..."沈玥彤唇边溢出黑血，掌心却托着枚残缺的玉珏，"此物三年前本该随葬先王妃..."她故意让玉珏落在紫色毒雾里，缺失的缺口竟与柳陌原随身玉佩严丝合缝。
远处突然传来九声云板响，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死寂："圣上有旨，端王府即刻献上治疫良方！"
虞承欢突然撕开袖口，露出腕间狰狞的烧伤："表嫂可认得这个？"她逼近时，伤疤扭曲成诡异的凤凰形状，"那年冷宫走水，先皇后攥着块同样的玉珏..."
柳陌原剑尖突然颤抖，他终于看清军旗背面用金线绣着的生辰八字——竟是自己真正的出生时辰，比族谱记载的早了整整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