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腹里藏着的可不是什么曲谱。"沈玥彤突然抽出支鎏银簪子,簪头嵌着的绿松石映出帕上暗纹,"而是妹妹亲手绣的嫁衣图样。"她将簪尖划过虞承欢袖口,挑出截烧焦的红线,"用的还是西域火浣纱呢。"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虞承欢忽然轻笑,从怀中掏出半片龟甲:"表哥可还记得这个?当年在护城河占卜..."她将龟甲浸入冷茶,裂纹间渗出暗红液体,"卦象说'双姝同辉,必损一翼'。"
柳陌原手中茶盏砰然炸裂,瓷片扎进掌心时,沈玥彤突然抓起他染血的手:"世子这掌纹里的断痕..."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生命线缺口,"倒和妹妹当年替我挡箭时,箭镞划破的嫁衣裂口一模一样。"
虞承欢鬓边珍珠步摇突然断线,玉珠滚落间她俯身拾起一颗:"表嫂可知这东珠里嵌着的..."珠子在她掌心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蜷缩的金蚕蛊,"是南诏巫女养了十年的情蛊?"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沈玥彤腕间玉镯彻底碎裂。她从满地碎玉中拈起片带血的:"妹妹当年埋在桃树下的玉匣..."血玉片正对着虞承欢心口旧伤,"装的可不是什么女儿红,而是你剜心取血养蛊的银刀。"
柳陌原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染透剑穗。虞承欢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抚过他唇畔:"表哥这毒,每逢朔月就发作得更凶吧?"她突然扯开沈玥彤的云肩,露出锁骨下方紫黑的蛊虫咬痕,"表嫂身上这母蛊的齿印,倒是解毒的关键呢。"
惊雷照亮虞承欢从袖中掏出的鎏金筒,筒内羊皮卷遇血展开,显出幅残缺的漠北舆图。沈玥彤赤金护甲突然掐住她手腕:"妹妹真当我不知?这图上用处女血绘的标记..."她染毒的指尖点在"碧波亭"位置,"正是你当年私会突厥使臣的密道!"
雨声中传来弩箭破空声,虞承欢突然旋身将柳陌原推向屏风。淬毒箭镞钉入她肩头时,她染血的指尖捏碎金蚕蛊:"表嫂这局布了十年..."蛊虫尸体在血泊中拼出个"欢"字,"可惜漏算了,当年碧波亭那把火..."她笑着咳出黑血,"烧焦的嫁衣里,缝着你的合婚庚帖啊。"
……
短短几天,虞承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她倚在碧纱橱边摆弄冰裂纹瓷瓶里的素心兰,指尖被碎瓷割出血口也浑然不觉,直到沈玥彤的鎏金护甲突然扣住她手腕。
"妹妹这琴穗编得精巧。"沈玥彤拈起虞承欢腰间缠着的褪色丝绦,上面坠着的半颗琉璃珠映出柳陌原骤然紧绷的下颌,"倒像是当年碧波亭那把焦尾琴上..."
"表嫂看错了。"虞承欢猛地抽回手,冰裂纹瓷瓶应声坠地。碎瓷中滚出半截烧焦的银锁片,锁面"长乐"二字正对着柳陌原靴尖,"不过是给丫鬟们玩的玩意儿。"
柳陌原手中茶盏突然倾斜,滚茶浇在青玉镇纸上。沈玥彤用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拨开碎瓷:"这锁片上的火痕,倒与三年前教坊司走水时..."她突然扯开虞承欢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陈年烙痕,"烧毁的卖身契边角纹路相同呢。"
虞承欢苍白的脸颊骤然涨红,腕间玉镯撞在博古架上:"表嫂慎言!"鎏金香炉被震得倾倒,香灰中露出半张泛黄曲谱,"这《广陵散》残谱..."
"是当年你娘临终前塞在襁褓里的吧?"沈玥彤突然从袖中掏出半块玉珏,缺口正与虞承欢颈间银锁严丝合缝,"教坊司头牌虞娘子的遗物,怎么会在世子书房暗格里?"
暴雨击打窗棂声中,柳陌原突然剧烈咳嗽。虞承欢染着血渍的帕子按在他唇边:"表哥这病根,是七岁那年替我试药落下的..."她转头看向沈玥彤骤然阴沉的脸色,"表嫂当年陪嫁的那匣雪山参,怎么偏偏少了最关键的龙须?"
沈玥彤腕间翡翠镯突然炸裂,碎玉中掉出支鎏金银簪。她将簪尖抵住虞承欢心口:"妹妹可知这簪子里的暗格..."簪头东珠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蛊虫,"装着能让你即刻毙命的金蚕蛊?"
"表嫂舍得吗?"虞承欢忽然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旧伤泛着紫黑,"当年你借我手给表哥下的情蛊母虫..."她染毒的指尖划过沈玥彤脖颈,"可还在我这儿养着呢。"
柳陌原猛地攥住虞承欢手腕,却见她腕内侧浮出蛛网状青纹。沈玥彤赤金护甲突然刺破他手背:"世子现在摸着的,可是承欢妹妹用八十一味毒药养出来的..."她染血的指尖挑起虞承欢下巴,"活人蛊皿啊。"
惊雷劈开阴沉天光,虞承欢突然挣开桎梏。她撕碎素心兰的花瓣按在唇上:"表嫂当年在合卺酒里掺的西域红花的味道..."染着花汁的唇贴上柳陌原耳畔,"可比这素心兰香甜多了。"
沈玥彤突然掀翻案几,青玉镇纸砸碎在虞承欢脚边。碎玉中滚出个鎏金筒,筒内羊皮卷遇血显字——竟是端王府与突厥往来的密信。虞承欢染血的绣鞋踩住信笺:"表嫂伪造文书的功夫,倒比当年在教坊司..."
"够了!"柳陌原喉间突然涌出黑血,掌心血迹在密信上洇出个"欢"字。虞承欢浑身剧颤,腕间青纹突然爬满脖颈:"表哥...你饮了我的血?"
沈玥彤突然笑出声,从碎瓷堆里拾起冰裂纹瓷瓶的底款:"妹妹可知这瓶子为何叫'碎玉'?"她将底款按在柳陌原心口,"当年你娘就是用它装着鹤顶红..."底款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半枚青铜虎符。
暴雨裹着更漏声砸进屋内,虞承欢忽然撕开襦裙。她腿根处九尾狐刺青在闪电中泛着幽蓝:"表嫂当年把我卖给突厥探子时..."狐眼突然渗出黑血,"可想到这刺青里嵌着端王府暗桩名单?"
柳陌原手中茶盏彻底粉碎,瓷片扎进掌心时,沈玥彤突然将鎏金银簪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虞承欢脸上时,她染毒的指尖划过柳陌原喉结:"世子现在信了吗?我们三个..."她笑着咳出带蛊虫的黑血,"都是太后棋局里的死子啊。"
……
沈玥彤指尖轻点着青瓷茶盏,冰裂纹的釉面映出她眼底寒芒。窗外梧桐树影扫过虞承欢煞白的脸,将她鬓边那支素银簪子晃得忽明忽暗。
"嫂嫂要我如何?"虞承欢攥着帕子的手背暴起青筋,像极了那年上元节攥断的琉璃灯穗,"莫非要我带着这个秘密跳进后花园的荷塘?"
紫檀屏风后突然传来玉珏相击的脆响。柳陌原蟒袍上的金线蟒爪堪堪擦过冰裂纹瓷瓶,震得瓶中白梅簌簌而落。他盯着沈玥彤发间衔珠九尾凤钗——那是大婚时太后亲赐的,此刻正随着她低笑轻颤。
"世子来得正好。"沈玥彤用银簪挑亮烛芯,火苗窜起时照亮案上密函,"不如同你这位好表妹说说,当年端王妃产子当夜,为何乳娘要抱着婴孩从角门出府?"
虞承欢猛然起身,绣鞋踩碎满地梅瓣:"表哥你答应过......"
"我答应过什么?"柳陌原突然掐住她手腕,拇指重重碾过她腕间红痣,"是答应替你瞒着与西陵质子私传书信?还是应承你永远不查云麓观那场蹊跷大火?"
沈玥彤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搁,惊得檐下铜铃乱响:"好个兄妹情深。不如再告诉世子,你这位表妹上月往太医院取的避子汤,究竟是为谁而备?"
虞承欢踉跄着撞上多宝架,架上和田玉雕的送子观音应声而碎。碎片扎进掌心时,她恍惚看见三年前云麓观偏殿,柳陌原也是这样捏碎她递上的合卺杯。
"够了!"柳陌原甩开虞承欢,蟒纹广袖带翻鎏金香炉,"彤儿究竟想要什么?"
沈玥彤慢条斯理展开密函,蝇头小楷在烛火中浮现血痕:"妾身要世子亲审三司会案,将西陵质子私购的火器图——"她忽然将密函凑近烛火,"与表妹绣给质子的荷包,一同呈给大理寺卿。"
虞承欢突然低笑出声,染血的掌心拍在案几上:"嫂嫂当真以为,表哥舍得我这双酷似故人的眉眼?"她猛地扯开衣襟,锁骨下朱砂胎记宛如滴血,"毕竟当年先世子妃......"
"啪!"
沈玥彤的巴掌震飞了凤钗,九根金尾深深扎进青砖。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掐住虞承欢下颌:"好妹妹,你当本宫为何容你活到今日?"转头对瞳孔剧颤的柳陌原轻笑,"世子不妨猜猜,当年云麓观被烧死的,究竟是先世子妃,还是她那位双生胞妹?"
更漏声里,铜壶滴落的水珠将密函血字晕成一片。柳陌原望着虞承欢骤然灰败的脸色,突然想起大婚那夜沈玥彤卸妆时说的话:"妾身要的,从来不是举案齐眉。"
"啪——"青花缠枝莲茶盏在青石砖上碎成齑粉,沈玥彤指尖还沾着飞溅的茶汤,笑吟吟望着跪在庭中的虞承欢:"表妹这是要讨哪门子公道?"
虞承欢攥着染血的素帕抬头,正对上柳陌原腰间那枚错金螭龙佩。昨夜西厢房那声熟悉的玉珏相击声,此刻化作万千银针,刺入骨髓。
"昨夜子时三刻,世子可是在藏书阁品鉴《洛神赋图》?"她将素帕掷在案几上,几点暗红如寒梅绽雪。鎏金瑞兽香炉腾起的青烟里,柳陌原广袖下的手指倏然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