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似乎提前预料到了玉非凡的计划，主动远离他一步避开动作，朗声道：“诸位，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对我棍棒相向？”
“你谋害当今圣上！”有人气愤道。
“捉到你就有千两白银！”有人激动道。
“谁先抓到人，赏银就是谁的！”有人争辩道。
“真是笑话！先不说姚大夫的谋害之罪是真还是假，你们就因为江氏的空口白话而凶神恶煞地对待我，这京都，这天子脚下，岂能没了王法！”苏窈逼问道。
“你一个罪人，还有脸说什么王法不王法！我江氏虽然只是一妇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罪人逃脱罪名！大家一起上，捉拿他去官府，赏银我分文不取，就当是做了好事儿，为圣上祈福！”
江氏嗓门极大地呼吁道。
原本犹豫的众人这下再次跃跃欲试。
“你们敢！”苏窈一把扯下帷帽，冷眸圆睁：“我是苏家大小姐，你们谁敢动手！”
原本正要动手的人僵在了原处，最为震惊的当属江氏。
众人都知晓姚大夫是男子，但是苏家大小姐苏窈，是女子啊！
其中最为震惊的是江氏。
江氏自然知晓苏窈的事，而且自从知晓她没有死这个事实以后整日提心吊胆。
不安了半个月，迟迟没有任何动静，江氏以为苏窈不会回来找麻烦了。
毕竟，当初对苏窈母女的暗害，江氏也出了不少力。
而站在一旁的玉非凡，神色难明，心中甚是后悔。
如今苏窈自爆身份，还能轻易离开京都吗？
“你说你是苏窈就是苏窈？再说都知晓大小姐脸上有胎记，你的额头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而且还是男子打扮，分明是唬人的！”
江氏一口咬定对方是假的苏窈，毕竟此人分明和姚大夫身形格外相似，虽然无人知晓他的真实面容，但是此人额头没了胎记，周身气势也和以往的苏窈大不相同，怎么看都不像。
说不定此人就是为了脱身，说的唬人的话。
江氏如此想着，心里越发有了底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那这玉佩，江姨娘可认得？”苏窈从衣袖中缓缓拿出一枚玉佩，正是苏窈随身带着的玉佩。
江氏看清玉佩的那一瞬间，表情惊愕，停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在随后的几秒内，神情更是快速切换了好几种。
旁人不认得那玉佩，但是苏家的人不可能认不得。
江氏看着苏窈长大，自然认得那枚玉佩。
贴身玉佩在手，足以证明此人真的是苏窈！
未被面纱蒙住的那双眼睛，格外熟悉，现在回想，简直和苏窈的一模一样！
“这段时日我未回府，是因为我去了荣王府。义父和义母待我如自出。”苏窈看着江氏小声道：“这些时日，我可是日日夜夜都记挂着苏家上下呢，特别是江姨娘。”
明明身量并不高大，可是让江氏莫名压迫，而且话语间泄露的信息让她再生忌惮。
如今的苏窈背后有荣王府撑腰，一个落魄的苏府，哪能和皇亲国戚对抗？
简直是找死！
“苏夫人，此人到底是不是你家大小姐啊？”有人瞧出些许端倪，出声问道。
“等等！苏夫人？”苏窈佯装不知情的疑惑模样，看向出声的人：“你刚刚喊谁夫人？我娘并不在此处，二夫人也不在此处。”
“就是她啊！她不就是苏府的二夫人吗？”那人指着江氏说道：“你当真是苏家大小姐？怎么连府内的夫人都认不得？”
江氏生怕苏窈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言语，连忙出声。
“休得胡言！此人就是苏家大小姐！”
江氏率先出声反驳，虽然手指一直用力绞着手帕，面上却装得格外友善关爱。
“窈儿，你这孩子，回京了怎么不给家里捎个信？我也好安排人去接你啊！”
江氏笑着走向苏窈，伸手就要去握住苏窈的手。
苏窈微微侧身，避开了江氏的亲近，冷声道：“江姨娘这话说得真矛盾，既然关心我，为何不知晓我早就回京了。如今我主动回家，还被你诬陷成罪人。这是个什么理？”
江氏哪里敢当面得罪得势的苏窈，连连好生安抚。
旁人见如此情况，渐渐散去，嘴里骂骂咧咧，一千两银子没了。
“大小姐！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啊！”
一个原本伺候老夫人的老奴突然出声，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紧接着，更多的丫鬟也跪在地上，一起认主磕头。
毕竟他们都知晓，苏窈没有死，是辰王亲自救回来的，而且成了荣王的义女，还是县主。
如今苏尺已经倒了，这苏家就几个女人为了那一点点还没有被查封的东西斗来斗去。
他们这些还没有离开的下人并非真的忠心侍主，而是暂时没有找到更好的去处罢了。
如今一身殊荣的大小姐回来了，苏家又有了主心骨，这些下人自然见风使舵，立马献殷勤。
“江氏，看见县主难道就不知道参拜一下吗？”苏窈冷冷提醒道。
“臣妇拜见县主。大小姐，您说您要回府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而且你一身男子打扮，可不是让旁人误会吗？”江氏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苏窈。
虽然江氏还是质疑对方是不是真的苏窈，可是一对上她背后那个红衣男子的眼神，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不是说是辰王救回来的吗？
如今她身边站着的玉面罗刹是辰王的人，还是荣王府的人？
玉非凡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忍不住扯了扯苏窈的衣袖：“是不是该走了？太晚了就到不了下一个驿站，就该露宿荒野了。”
然而苏窈转身看向玉非凡，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歉意。
“抱歉，我暂时不会离开京都了。”
“为什么？”玉非凡果然慌了。
当初都答应得好好的，早知道苏窈经过苏府会反悔，自己当时就不该心软答应！
苏窈轻轻扯下玉非凡的手，挥退众人：“将主院都收拾出来，自今日起，苏府归我管。”
众人不敢忤逆，就算江氏都不敢说“不”，谁让苏窈是皇上御赐的“县主”，荣王的义女呢？
“你也先回去歇着吧，我晚点再来找你。”苏窈轻轻拍了拍叶氏的手，轻声安抚道。
叶氏好像对苏窈有种天生的信赖与亲近之意，果然听劝退下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玉非凡怒道。
苏窈的身体如何，他是最了解的，为今之计只有赶回地宫。
“也许，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既然当初有人对还是孕妇的娘亲下毒，说明此人就是苏府里面的人。那其中原委，大概只有找到真凶才能知晓解药。”
“不行，太冒险了，这都十几年过去了，谁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苏府，还是否活着。”
玉非凡不允许苏窈继续冒险。
“那我问你，我跟你回了地宫，你就真的有办法治好我？”苏窈反问道。
果然，玉非凡愣住了，根本没有底气肯定回答。
“我是不能保证，可是如今的京都事多事之地，你本来身体就不好了，若是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玉非凡不能保证自己时刻待在苏窈身边就能保护好她，毕竟厉泽辰也说，带她离开京都。
“我刚刚给叶氏把了脉，她的脉象有些古怪。也许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也会和我一样，拥有半面黑疤。”
“什么！”玉非凡顿时惊愕：“不可能！”
苏窈身上是货真价实的蛊王，这天下仅有一个蛊王，怎么可能同时存在第二个宿主！
“除了易容，面具，你觉得天底下会有几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吗？”苏窈又问。
“不可能！就算是易容，面具，也会有差别，不可能一模一样！”玉非凡斩钉截铁回道。
“你知道刚刚那个叶氏长得像谁吗？”
“略微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玉非凡若有所思。
当初他和苏窈的接触更多，反而极少见到苏窈的娘亲，所以没什么印象。
“我娘亲。而且并非只有她一人长得像我娘，我曾在梅苑见到过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会说话，比她略谄媚，会哄苏尺开心，也和我娘亲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说，你见到过两个女子都和你娘长得极像？难不成她们是你娘失散多年的姐妹？”玉非凡充分发散思维开始猜测。
“可能性不大，但是太过巧合，所以我现在不能离京。我要查清真相，也许就能找到解药。”苏窈满是自信道。
玉非凡看着苏窈眼里的自信就像是闪烁的星星，一时无法开口阻止。
他如何能狠心告诉她，蛊王根本不存在解药？
最好的可能性，大概也就是用特殊的药粉延缓蛊王的成长，但是并非完全抑制住成长。
不过是将死亡时间从一个月，延长到了两个月这样的概念罢了。
“留下来，可能会面对各种危险。离开，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你想好了，到底是留下来，还是离开？”
玉非凡用着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和苏窈确定，不见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之气。
“留下来。”
苏窈藏在衣袖里面的手掌握着一块冰冷的虎符。
这三个字，说得轻巧，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也许最后都将困在京都之中。
可是，这京都有她最放不下的牵挂，她如何能够说走就走？
荣王府有相护之恩，可是荣王夫妇年岁已高，唯一的儿子厉珩又正是莽撞不稳重的年岁，她不能拉着荣王府入火坑。
所以，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苏家。
表面上安分守己地当着苏家的大小姐。
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孤军奋战的背水一战。
玉非凡拗不过苏窈，又或者是，先动心的那个总是会退半步。
即使此时的玉非凡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他依然愿意保护她，陪她走到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