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人质
逐夜2023-10-28 16:335,107

  竹老师带着村民重整圣帕村电力系统这段时间,看守女孩们和吴言的任务落在了红毛头上。由于地下室暂时无法居住,女孩们被临时关押在长屋最大的卧室里,打了一屋子的地铺。这是继上次短暂的中文教学后,吴言再次有机会和女孩们长时间接触,也是第一次能够和小雷在不紧张的状态下交流。

  吴言对各类精神疾病不是那么熟悉,但小雷这种应该是一种分离性遗忘症。多年前吴言被母亲带去精神科问诊时,曾经和该病患者打过交道。这是人体的一种保护机制,当面对无法消化的巨大精神刺激时,遗忘部分记忆是最好的办法,这样能把人从痛苦的循环中解脱出来。只是有的时候,这种“遗忘”会用力过猛,导致患者连最基本的自主意识都彻底丧失,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小雷基本没法和吴言用语言交流,或者说她一直在逃避,不想和任何人讲话。她倒是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吃饭刷牙上厕所这些生活技能也没有丢,但其余时间里,她都处于一种呆滞的神游状态中。

  吴言依稀记得,小时候治疗她的那位男医师水平不咋地,面对一个具有强烈虐杀倾向的小女孩,他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最后给吴言父母的建议是,回家让小吴言反复观看监狱的宣讲片,实在不行让她看一些杀人犯被枪毙的画面,以毒攻毒,兴许能震慑小吴言,让她彻底打消虐杀小动物的念头。

  当然,这招最终是屁用没有,小吴言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感觉越看越兴奋。

  后来她慢慢了解到,想要治好任何一种精神疾病,就要想办法找到刺激的源头,然后加以化解。按六六的说法,小雷是在经历了一次恐怖的“水牢”以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而自那之后,她就很怕水不敢洗澡,只能用毛巾擦拭身体。她甚至很排斥喝水,后厨只能想办法在食物中混入一定的液体,才让小雷的身体勉强摄取到足够活下去的水分。

  水牢,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一平方米大小的水坑,上面有一张隆起的铁网盖着,人站在里面是站不直的,只能半弯着腰。坑里不仅仅有臭气熏天的污水,还有蚂蟥、蛆虫、和雨林里各种不知名的虫子。人在坑里是无法休息的,一旦坐下水就会没过头顶。求生本能会让你拼命伸出头呼吸空气,可是长时间这样站着全身都会非常酸痛、直到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别以为晕过去就解脱了。负责看守的村民会把她捞出来,等小雷恢复体力以后,再把她扔进去,如此反复、直至崩溃。

  更狠毒的手段,是把上一个淹死在水牢里的人扔在里头,尸体在身旁慢慢被水泡烂。意志再坚定的人,在这种近乎变态的心灵摧残下,也会彻底垮掉。

  这算是给吴言提了个醒。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吴言差点忘了,圣帕村是个手段极其狠辣的犯罪集团,他们残杀Cindy的暴行还历历在目。不能因为恶人短暂露出了伪善的一面,就放松了戒备;让吴言制作毒剂,也很有可能是提前找好了替罪羔羊。

  吴言也跟雪糕车大叔一样,是颗可以随时被舍弃掉的棋子。

   

  \"白雪公主”制备完成以后,倪生并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指示,竹老师和吴言暂时进入了待命状态。吴言于是自愿捡起了教鞭,再次担任女孩们和红毛的中文老师。课堂上,红毛就是个问题多多的好奇宝宝,一会儿问万里长城是不是真的有一万公里那么长,一会儿又问北京人是不是顿顿吃饺子。

  看着满地的山猪和玉米,吴言突发奇想,反正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带大家体验一下传统的“中式”生活。

  于是,一道奇葩的菜诞生了——山猪肉馅玉米皮饺子。其实吴言向来不擅长做饭,但在中国生活长大,说没包过饺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吴言带头示范,大家则发挥各自的创意,除了最经典的饺子状,还有圆的、方的、三角的……理论上山猪肉质硬且骚,不太适合包饺子,但加了盛迦南当地的香料以后,味道竟还不错。

  小雷还是很怕水,离滚烫的开水铁锅老远,一开始也不愿参与其中;吴言却难得有耐心,手把手教她怎么把饺子皮捏紧。

  回想起来,吴言和雨歆之间都很少有这样的温馨亲子时光。平时工作很忙,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吴言都想花钱给雨歆买最好的、吃最好的。而饺子,显然不算什么高贵的食材,别说亲手包了,在外吃饭也很少会主动点。更别说吴言内心深处,其实对过节吃饺子存在很强的逆反心理。她的少年时光,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家人的爱意,母亲却在她成名以后,经常借着过节的名义,上门给她包饺子。吴言感觉她只是在假装扮演好“妈妈”的角色,努力想要补回缺席多年的“母爱”,深怕吴言有一天不再给她寄生活费。

  所以,吴言经常在母亲离开以后,把整盘饺子扔进垃圾桶里。

  小雷拍了拍吴言的肩膀,把她从过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双手捧着一个四角星形状的饺子,看起来特别精致。吴言开心地笑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感觉小雷这段时间的眼神比一开始清澈许多了,虽然暂时还是没办法正常说话,但精神看起来已经稳定下来了。

  “吴妈,吴妈你看,我包的饺子是不是很厉害!”

  六六包了一个比巴掌还大的“心型”饺子,特别高兴举到吴言面前。

  “你叫我啥?”

  “你是雨歆姐的妈妈,我叫你吴妈妈呀!你帮我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吴言下意识想要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才发现她们早就没有手机了,正有些尴尬,红毛主动凑了过来,用手机将吴言和六六框在了镜头里。

  “来,三、二、一、饺子!”

  由于铁锅架在柴火上有点高,红毛担心六六自己放会有危险,便将手机交给了吴言,从后方把六六“举高高”,让她能够顺利把那个巨型饺子放进锅里煮。

  两人头发一红一白,感觉像是一对杀马特姐弟。吴言忍不住拿起手机录下这可爱滑稽的一幕。

  *** *** ***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饺子煮好了,众人正在大快朵颐,吴言也试吃了两颗,味道还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腥。可饭还没吃完,竹老师就拿着一颗红色的药丸走向了吴言,示意她吃下。

  “这是什么?”

  “镇静药,外出用。”

  “我还需要吃吗?”吴言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村民们已经将担架抬了过来,等吴言昏睡过去,他们就可以立即出发。女孩们靠拢在一起,用担心地眼光看着吴言,但没有人敢出声阻止。

  吴言深吸一口气,用饺子汤把药丸送了下去。趁意识还清醒,她自己躺到了担架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吴言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雨林里的五星级酒店。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在客房里,而是在一间四面皆为白墙的空旷房间里。她缓缓坐起身来,发现倪生就盘腿坐在自己的面前,正在闭目冥想。

  “吴小姐,你试过冥想吗?”

  “没有。”

  “古人把长时间的冥想当做一种修行,修行够了就能脱离生死轮回,获得真正的解脱。”

  “不好意思,我不信教,我只相信客观规律。”吴言冷冷地嘲讽道。

  倪生睁开了眼睛,戴上了撂在一旁的眼镜。

  “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倪生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但是我没来得及带上,竹老师就让我吃镇静药了。”

  “不急,没这么快用上。在正式行动之前,我想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加入我们吗?”

  “我有的选吗?”

  “有的,选择权一直在你手上,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止你。”

  倪生边说,边走到房间角落,从那拉过来一张轮椅,扶着吴言坐了上去。

  “你明知道,没有雨歆,我是不可能自己走的。”

  “雨歆的问题,和我面对的问题,是一个问题。所以在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没法把雨歆还给你。”

  没等倪生说完,吴言已经推着轮椅往前走,“那还废话什么,赶紧开始吧。”

   

  推开另一道门,门后又是一间全白墙体的房间,只不过中央多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看起来颇先进的监听设备,以及一副耳机。倪生走过去移开了那把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吴言入位。

  吴言戴上耳机,一开始的声音很小,随着倪生逐渐拧开声量转盘,可以听到另一侧传来的是一对男女在做爱的声音。女的听起来是个哑巴,叫床的时候只能发出咿咿呀呀不成字句的声音,而男的似乎对此感到很兴奋,不停地让女的叫大声点、喊出来,我怎么听不见。

  吴言曾无数次设想过,女孩们掉入的这类淫窝地狱是多么的可怕,现场可能惨烈到让人无法直视。可如果此刻你和吴言一样,只是坐在监听器前,窃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你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对普通男女在上床,只是过程可能稍微暴力一点而已。这一切听起来是如此地稀松平常,以至于你会怀疑这种行为,似乎也没有那么残忍。对男的来说,这不过是又一次有趣的买春经历罢了,只是稍微多花了点钱,对象也比平常特殊,可以作为日后和同类吹牛时的一笔谈资。

  可实际上,对这些女孩来说,被“强暴”的过程中,周围的世界会逐渐粉碎崩塌,曾经完整的人格也会被彻底撕裂。比起死亡,被强暴要恐怖得多,因为他会在你的记忆里留下一道永不愈合的疤痕,一旦触碰到就会痛不欲生。

  “强暴”似乎结束了,但是音频还在继续播放下去。经倪生提醒,吴言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听到的是一场现场直播,主人公和受害者此刻正在这家酒店的某个房间里。

  吴言取下了耳机,等待倪生阐述,他让吴言听这段音频,肯定另有目的。

  这事说起来复杂,但逻辑其实很简单。

  打从人类建立文明以来,性需求一直是最难满足的。对于显贵们来说,钱赚到一定程度就花不完了,各种山珍海味、奇珍异宝玩腻了也就那么回事,只有“性”可以做到花样百出、永远新鲜。花钱,可以买到性服务,可以包养情妇,甚至名正言顺地娶进门。玩得再花一点的,可能会搞性虐待、或者多人性爱party。可如果你的性需求越过了社会容忍的道德底线,那就不仅仅是花钱就能解决的,如果处理不好,搞得身败名裂,手里的上市公司可能都会因此被拖垮。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尤其在性这一块,如果深度去挖掘,可能会被自己的真正需求震惊到。所以西有萝莉岛、东有韩国财阀豢养女团,而倪生也成了其中一个地狱的代言人。归根究底,这种居高临下的地位确实容易让人高潮,在法律不允许的前提下肆意践踏蹂躏女性,比任何伟哥都要管用。

  就像萝莉岛满足了西方显贵的恋童癖一样,倪生提供的也是独一无二、外面享受不到的“老、弱、病、残”特殊服务。双方因此形成了一个远超一般妓院的利益绑定关系,倪生相当于握住了这些显贵的命门,一旦这些特殊癖好暴露出去,他们就会立即社会性死亡,甚至引起商界震荡。

  相应的,他们也会反过来给到倪生足够的压力,确保他会保守这个秘密。虽然提供了这么长时间的服务,倪生一直没有留下什么关键的证据,因为这些显贵都很小心谨慎,每次都会派人对房间进行地毯式的搜查,确保没有被窃听偷拍。但他们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倪生竟然会在哑巴女孩的声带内改装了一个窃听器,一般搜身根本不会搜那个部位。

  当然,自始至终,倪生都没有让吴言窥见全貌,提供的都是碎片化的信息,甚至有种把自己塑造成了“救世主”的感觉。他的讲法确实很有迷惑性:盛迦南每年都有上万人失踪,平均每天要丢4个小孩,找不回来的年轻女性更是不计其数。倪生不做,也会有人做,这个世界的污秽不会因为谁心软了而减少一点。

  “你是想让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只是身不由己?”

  “不不不,我没这么幼稚。”倪生笑着回答,随即取出了监听器里的储存卡。

  “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还是一道选择题,换你来做圣帕村的领导,你可以把全部女孩都放了,让她们回家,但是代价是你会死,圣帕村也会被屠村,同时为了彻底灭口,凡是和客人接触过的,哪怕是哑巴或者瞎子,也得处理干净。请问,你会怎么选?”

  吴言沉默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倪生还没说完。

  “又或者,我把这张储存卡给你,你到盛迦南警察局去举报这个位高权重的军头,赌一把,看警察行动快,还是军头行动快。”

  “假设这么多没用。人都是自私的,真让我选,要是把你们灭了能够换回雨歆,哪怕最后只是捣毁这恶心人的产业链,我都不会犹豫一秒。”

  倪生冷冷地笑了,接着问道:“那如果举报的代价,始终包含雨歆在内,你又会怎么选呢?”

  其实推开门走进来之前,吴言已经做好了深陷其中的准备,因为不管怎样,倪生都会把雨歆当做人质,逼迫吴言为她效命。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雨歆在倪生的掌控之中。可刚才一系列对话,让吴言对此产生了疑惑。

  “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雨歆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之前那段视频明显是很久以前拍的。”

  “还是那句话,问题不是相不相信,而是你怎么选择。”

  说着,倪生又把那张储存卡推向了吴言。

  或许,一般人都会选择更稳妥的那条路——投向正规执法部门,期待他们能利落行动,瓦解这个巨大的犯罪网络。但吴言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走到这里,坐在倪生的对面。

  吴言缓缓将那张储存卡推了回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到此举,倪生立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拍一段10秒的视频,带全身的。”

  放下电话,倪生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等待视频发过来。

  吴言感觉,那是她这辈子最漫长的几分钟。

  随着电话的提示音叮铃响起,一段10秒左右的视频通过无法被追踪的聊天软件发了过来。

  倪生把手机推到吴言面前,示意她自己点开。

  视频开始播放,活生生的雨歆再次呈现在吴言面前。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吊带长裙,表情呆呆的,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拍摄者突然要拍她。随着手机镜头慢慢往下摇,可以看到雨歆的脸变胖了,胸部也变大了……

  而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她的小腹,竟然高高隆了起来。

   

  

继续阅读:二十三、生而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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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系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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