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悠悠转醒时,夜幕已经低垂,周边蝉鸣声四起。她发现自己身处香蕉园一处废弃的楼房里,吴言正用热毛巾敷她的额头。
“成功……了吗?”麻醉劲没过,小妹说话还有点不利索。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对方亮武器的一瞬间,你就应该终止行动,怎么还强行上了他的车?”
“到底……成没……成功。”
“没成功,你已经去见三太子啦。”
小妹闻言笑了,挣扎着要爬起身,却被吴言按了回去。
“你先躺着休息,顺便帮我把把风。剩下的事,我自己来。”
吴言起身,走到了一扇房门前,开门前,她又回过头提醒小妹。
“一会儿不管里面传出什么声音,你都不要进来。”
小妹点了点头。
吴言用一桶凉水浇醒了被扎带捆在柱子上的原住民大叔,他缓缓醒过来,视线慢慢变得清晰,看清了面前蹲着的是吴言。他下意识想要扑上来,结果发现自己脖子被扎带捆在了柱子上,双手也被反绑在后,嘴里还堵着一块厚布。
“我劝你不要乱动,脖子上的扎带只会越捆越紧,很快你就呼吸不了了。”
原住民喘着气,不再动弹,只是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吴言。
吴言拿出手机展示雨歆的照片,问他是否见过这个女孩。原住民没有任何反馈,直接闭眼不看。
吴言这里也很干脆,没有太多废话,直接拿着实验室里偷出来的生石灰粉,倒在了原住民裸露的腿部皮肤上。轻微的不适感立刻逼得他睁开眼睛,他尝试抖掉腿上的生石灰,但是这个动作又让颈部的扎带进一步收缩,陷入了极其痛苦的两难困境。
“没有福尔马林的年代里,人们会往尸体上洒石灰粉,一方面可以消毒,另一方面可以延缓尸体的腐败。”
吴言一边说着,一边提过来一桶水。
“生石灰主要成分为氧化钙,与水产生化学反应,立刻就会加热到超过300度的高温。”
吴言慢慢将水倒在了石灰上,这回强如原住民也顶不住了,强烈的灼烧感烫得他拼命挣扎,完全收缩的扎带勒住了他的脖子,原住民的脸涨得发紫,眼看就要喘不上气了,吴言才走过去稍微松了一下扎带。可是生石灰还在继续反应,原住民再能顶也不能完全静止不动,脖子很快又被勒上了,就这样反复几次,直到生石灰完全变熟,他才终于可以喘口气。
“我们学化学的有个优点,就是懂得控制剂量,你要是一直不合作,我可以陪你一直玩下去。”
原住民大叔终于露出了服软的眼神,吴言以为自己的“酷刑”奏效了,将大叔口中的布块抽了出来。
“雨歆是不是被你们拐走了?”
原住民不仅没有回答,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只见他张嘴吐舌,立刻就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幸亏吴言眼疾手快,将布块重新塞进了他的嘴里。
原住民一副得逞的样子看着吴言,用无声的方式表达了“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
吴言知道自己的软肋被拿捏了,大叔吃定她不敢弄死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有恃无恐。
吴言推开连通门,来到了另一个小房间里。被捆在椅子上的哑女已经被刚刚一系列吵杂声惊醒了,有些恐慌地看着吴言。
虽然不确定哑女到底站在哪一方,但面对“受害者”,吴言上来还是想以劝说拉拢为主。吴言再次亮出雨歆的照片,说自己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希望哑女能帮帮自己。
从哑女一闪而过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见过甚至认识雨歆。吴言赶紧把一块纸皮递到哑女面前,希望她能用记号笔写下想说的话。
可没想到,哑女却在纸皮上写下了:我不能帮你,对不起。
吴言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狠狠浇灭。只能用更狠毒的方式来逼供了。
她将一个笼子放在了哑女面前,里面关着一只从凌野实验室里顺出来的白老鼠。吴言切下一小块银灰色的金属块,融入水中,然后倒进了白老鼠的喂水器里。
“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我喂你喝了一点水,里面掺杂了一些重金属元素。不要担心,一般重金属中毒,不会马上有症状。一开始只是肌肉疼、掉头发,然后开始上吐下泻,肌肉失调。最后你的神经系统会被彻底摧毁,你会活着,只不过会永久失去意识,和自主生活的能力。”
不知情的白老鼠已经开始在舔喂水器,而哑女露出了非常惊恐的表情,拼命挣扎、求饶。
但吴言没有理会她,只是默默关掉了灯,离开了房间。
*** *** ***
吴言知道,她的内心其实一直住着一个小恶魔。
七八岁的时候,吴言就开始有些反常的举动。一开始只是用水淹死一些蚂蚁,后来演变成喜欢用火去烤各类昆虫。别的小女孩都被蜘蛛蜈蚣吓得大哭大闹,吴言却以虐待它们为乐。
稍微长大一点,十一岁的时候,她在某些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她发现了急救箱里的红药水和碘酒混合在一起,能形成一种剧毒物质(碘化汞)。于是,她从淹死蚂蚁,变成了毒死蚂蚁,甚至想过用这种混合物去报复门口抓伤她的流浪猫。幸好她妈及时发现,阻止了女儿的暴行。
家长只好带小吴言去看心理医生。半吊子的医生初步判断,吴言天生缺乏同理心,尤其喜欢欺凌弱者,如果不好好管教,以后有可能会变成罪犯杀人。可在华人父母眼里,所谓的管教,除了打,还是打。他们越打,吴言的逆反心理就越严重,做的事越来越出格。
所幸,上了中学以后,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吴言总算找到了一束光——她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化学,成日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随着吴言拿到了化学奥赛的金牌,一直很紧张的母女关系也得到了缓和。
可以说,化学救了吴言,如果没有找到人生的方向,她真的很可能成为反社会的杀人魔。
可化学也差点毁了她。臧一欣的中毒案,不仅同学老师怀疑她,母亲也一度相信她就是杀人凶手,因为她知道吴言小时候曾经很可怕,别说下毒了,杀人她都不眨眼。
比暴力更可怕的,是冷暴力,吴言深谙这一点。所以她针对两个嫌疑人采取了不同手段,对于哑女来说,看着小白鼠被慢慢折磨至死,这种心灵上的摧残,要比一般的严刑逼供要恐怖得多。
一夜的休整后,小妹买回来一些早餐。这是一场注定持久的拉锯战,她们得保存好体力,也得确保里头那两人活着。
小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她却保持了沉默,静静和吴言一起吃面包。她知道吴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队友的信任,一旦信念感产生了动摇,这场逼供就很难坚持下去。我们同情坏人,那谁来同情雨歆?小妹不断这样安慰自己,让内心逐渐能接受吴言的“暴行”。
但推开房门的一瞬,吴言愣住了,小妹则吓得大叫——原住民大叔的脖子被扎带紧紧勒着,脸是紫黑色的,早就没了气。可吴言明明记得,昨天离开之前,已经把扎带彻底松开了。大叔应该是想办法把扎带套了回去,活生生把自己勒死了。小妹见到此景,一阵反胃,直接跑到屋外干呕。
吴言低估了对手,没想到昨晚大叔咬舌的动作并不仅仅是为了吓唬她,他是真的想要自我了断,就像他开枪自尽也不愿被捕的同伙一样。
大叔死了,哑女成了吴言唯一的希望。
一夜过去,哑女的精神明显萎靡了很多。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失禁,衣服因为出汗湿透,身体冷得直打颤。吴言走过来想要喂她喝水,哑女奋力挣扎,用头把水杯撞飞。她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可以从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中看出她的愤怒、恐惧和无助。她肯定以为吴言要对她持续下毒。
放在哑女面前的白老鼠,因为重金属中毒,牙齿和毛都掉光了,行为举止也开始有些反常,不断发出怪叫,在笼子里乱跑乱跳。
哑女的吼叫转变成了哭声,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吴言,希望吴言能够放过她。
为了安抚哑女喝水进食,吴言只好骗她说水里放了解药,还自己浅尝了一口,以示无毒。只要哑女配合,她就每天给一点,这样哑女就不用死了。说完,吴言就离开了房间,吃不吃就看哑女自己了。
然后又是漫长的一夜。身旁的小妹辗转难眠,大概是今天的场面着实吓到了她。原住民的尸体不好处理,只能暂时放在原地,吴言洒了一些石灰粉,尽量延缓腐坏,以免尸体发出臭味,引来外界的注意。
中途,吴言进了房间查看哑女的情况,发现她把水喝了,失禁的情况有所缓解。一会儿大棒一会儿萝卜,吴言感觉自己很快就能击穿哑女的心理防线。
见小妹迟迟无法入眠,吴言劝她回太子宫休息,却被小妹拒绝。她开玩笑说,如果大叔的冤魂回来找吴言,她可以请三太子出来帮忙挡一下。感觉小妹也有些误解吴言,觉得是她情急之下杀了大叔报仇。吴言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她一直觉得这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隔日清晨,吴言被震动的手机惊醒。她看了一眼来电,发现是陌生号码,便随手按掉。现在正是攻坚的关键时刻,她不想被外部的声音干扰。
回到小房间里,吴言发现中毒的小白鼠已经一头撞在了笼子上,死得血肉模糊。吴言拉了一把凳子,坐到了意识也有些模糊的哑女面前,缓缓在纸板上写下她憋了好几天的问题:
“你见过雨歆吗?”
哑女缓缓点了点头。吴言感觉浑身都在颤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正准备问接下来的问题时,小妹突然啪一下闯进了屋里。
“吴言姐,出事了!”
吴言皱着眉头,接过了手机。电话那头,是一把熟悉的声音。
“吴小姐,救救我,家里来了好几个人……”
Cindy还没说完,就感觉她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大叫着摔在了地板上。可以听到背景那几个人恶狠狠地打了Cindy,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施暴者一边打,一边痛骂她:“死人妖谁他妈让你求救,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一阵暴打后,有人终于捡起了电话。
“你叫吴言,对吧?”
“放了她,这事和她没关系。”吴言已经走出了房间,冷静应对着。
“你把我们的人放了,我就放人。”
吴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他们知道原住民大叔已经死了,那Cindy大概率也活不了了。
对面等了几秒,等不到回应,就转头对自己的手下说:“按着。”
紧接着听到一声斩断骨头的声音,Cindy尝试发出惨叫声,却被人捂住了嘴。
“我每过10秒斩断一根手指,你总共有100秒的时间。100秒后我还听不到我们同伴的声音,你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话语间,又过了十秒,又是一声清脆的断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