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拿到冠军奖杯,最差也是个亚军,真要这么一退,没了荣誉不说,在学校里也会被人诟病。
或者王铎以为教练不会让他们走?
还是以为教练会临时换队长?
那可真是可笑。
同班快两年了,他始终并不真正了解王铎,却也并没想真正去了解他。
他喜欢简单的相处关系,就象他和苏晓。
比普通朋友好一些,可以一起打闹,可以并肩比赛,也可以坐同桌一坐两年。
虽没有和肖琳那样的彼此相知,更没有和师哥的默契相依,却也能在关键时刻,互相打个掩护。
可王铎跟他,实在像是被苏晓和于小平强扭在一起的瓜,甜味是不可能有的,会不会馊都不好说。
他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眼下最要紧的是决赛和期中考试,其他的全都可以放在一边。
走回教学楼的路上,他忍不住笑自己:果然是被师哥同化了么?从前可没有这么关心考试成绩。
不过,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从那双星目里透出哪怕一丝丝的失望。
那晚临睡前,完成一张英语模卷后,他在日历上描红了接下来的两周。
下周决赛,下下周期中考试。
他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两场,都不容有失。
然后,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进入了梦乡。
却丝毫不知,这两场拼杀过后,一场风暴也即将来临。
吕鹏飞最近的生活异常简单却又颇为紧张。每天除了临时报佛脚课余练球,就是临阵磨枪拼命做题。
要说,虽然足球比赛是上面把决赛提前了,可期中考试时间却是半年多前就定好的,他其实完全没理由找借口。
但这几年来一向如此,临考前几周才开始发力,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师哥曾说过他几次,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改不了。
偏他又极聪明,每次考试前努努力,就能考个不错的成绩。
象前年中考前,师哥半强迫地辅导了他一个多月,他居然从班级中流考上了市重点的清水一高。
而这次,不知为什么,虽然有马深行补课的助力,他始终心里惴惴的。
当然,足球赛他十二分有把握,在王铎出这幺蛾子之前,他一直认为只是大胜和小胜的区别。
现在,他需要调整战略战术。
毕竟换上两个平常上场机会不多的人,而且这俩人的技术还需要加强训练,更要练习场上的配合。
作为队长的他,无论那一项他都不能缺席。
“你们记住一起训练的时候,多注重打配合,私底下有时间的话自己去练练球技。”周日训练时,他对着新换上场的两个队员说,“时间不多了,两周后就是决赛,只要正常发挥,咱们就没问题。”
那俩队员长期坐冷板凳,这次有机会上首发,而且还是决赛首发,心里的激动掩饰不住,自然也很是郑重:“知道了队长,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远远地,吕鹏飞看到两个身影,似乎往这边张望了一会儿,待他转头去看时,又不见了。
接下来的一次训练结束,陈教练拉住他说:“王铎他俩又来找我,磨磨唧唧说后悔了,又想回来。”
吕鹏飞“嗤”笑一声:“又不是六七岁,以为玩儿过家家呢。”
“是啊,球队就怕人心不稳,这么来回折腾,决赛还打不打了?”陈教练也附和道:“我告诉他们说,现在回来也只能是替补。”
“他们肯?”
“王铎说回去考虑一下,这不还没答复我。说真心话,毕竟一起踢这么久了,我也不希望他们对球队有怨言,只要愿意回队里当替补,我还是很欢迎的。”
陈教练也是性情中人,看了眼吕鹏飞,问,“你觉得呢?”
吕鹏飞不置可否。
凭心说,他比教练更性情,何况跟王铎还是同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可是他又怕王铎心气高,即便回来,又怎么肯屈居替补。
于是,他笑笑,回答道:“教练说了算。”
完了又补充说:“不过现在怕是也只能替补了。”
几天后,王铎找到他,道歉说之前说错话,有些冲动等等,希望队长原谅。语气虽然听上去不那么诚恳,不过看这意思,是真想要回来。
吕鹏飞根据这几次训练,跟江教练一起分析了有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总体看来还是比较胸有成竹。
所以对于他俩的去留,只要不影响比赛,他并不在意。
转眼到了比赛前一天。
因为关系到学校荣誉,教导主任即使再看重期中考试成绩,也不得不听从副校长的强烈建议,跟各班主任打好招呼。
这么着,队员们就有了两节课的假,回球队进行最后一次集训。
曾相越自然是十二分不乐意,拦住吕鹏飞咬牙叮嘱:“这两节课你们三个想办法自己补上。别的我也不多说,你们只要记住十天后的考试对你们来说更重要。”
末了,都转身走了,曾相越又回头加上一句:“我只看成绩。”
吕鹏飞笑着答:“曾老师放心,我们不会耽误功课。”
他心里其实也理解,班主任嘛,所求的无非就是班级成绩好,教出的学生出息,尤其是学校从上到下几乎统一的教育理念,便是分数决定一切。
当然,马深行是个例外。
阳光斜照在球场上,春日里暖意融融。
球场东西侧的几棵梧桐树上,淡紫浅粉的花簇拥着,微风过处,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沁到鼻尖,让人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站在场边等队员的吕鹏飞,不由就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和师哥坐在树下看书。
不知怎地,突然有一朵梧桐花落在了师哥头顶上,却也不滑落,就迎着风散着香味。
师哥伸手取下,随手放在身边草地上。
不料师哥头上的花香味道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时。香气淡而持久,不知道是不是梧桐花的特点。
几百公里外的A大校园里,距离新图书馆不远,也有几棵梧桐树。
一个人影就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枝头的繁茂,伸手接住一朵随风飘落的花,移近身前,有清淡的香味。他嘴角微牵,眼睛里的冷意顿消。
“哟,大帅哥喜欢梧桐花呀?”一把柔和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秦天成似是早已习惯,并不转头,也没说话,只翻转了手掌,让花朵缓缓落到草地上。
刘媛对他的不理睬已经习以为常,走近了继续问:“你今天下午没课?”
“嗯。”秦天成转身欲走。
刘媛又问:“去哪里呀?”
秦天成走出两步,才说:“图书馆。”
“今天这么早!”刘嫒奇怪地嘟哝一句,提高了声音,“我去上课了啊。”
是的,他说谎了。
只是不想看到那张脸,确切说,那双眼,像,却又不像。
嗯,快要决赛了。
秦天成记忆里的那双眼睛,此刻正对着一棵树弯弯笑着,傻呆呆地。那眼睛的主人又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对,就是关于一张纸的那个事。
正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拍拍他的肩:“哥们儿,发啥愣呢?教练叫你过去,说人齐了。”
吕鹏飞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苏晓往球场走去。
今天的训练其实就是分组对决,加强队友间的配合。快结束时,陈教练让吕鹏飞带着他的黄金三车组合和替换王铎两人的队员,再做最后一次磨合。
偏巧王铎被分在了对手阵营。
那张略带些不明情绪的脸上,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得意神色。苏晓瞧见了,却也不辨真假,更不知为何。
吕鹏飞并未留意。最后这一场,他踢得很畅快。
今天的场上,配合是关键,进球不重要。而他们队员之间虽然实力悬殊,却都能相互协作、互相补充。
特别是两个替换的队员,也已经完全进入自己的位置角色,几乎不用他提醒或者帮忙。
就在最后几分钟,吕鹏飞中场带球过人时,突然听到苏晓喊了句:“小心!”
紧跟着他身形略顿,一个腾挪,堪堪避开一只踹向他膝盖的脚,却还是被鞋钉划了下,有轻微的痛感传来。
他定睛看时,却是王铎踹人不中,自己歪倒在地上,似乎扭到脚腕,正呲牙咧嘴捂着一只脚。
吕鹏飞摇了摇头,倒也不想去计较。
虽然刚刚如果被踢中,他可能明天就无法上场。但毕竟没踢中,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不少积怨,就算为明天比赛顺利,他也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陈教练显然也看到了整个过程,跑过来问他:“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
他笑着摇头回说:“没事。”顺带挑挑眉,给了教练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教练会意,转身去问王铎伤到了哪里。
王铎似乎觉得有歉意,又似乎懊恼自己做了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只低着头坐在地上,小声说:“扭到脚了。”
嘱咐完李华带王铎去医务室,陈教练跟剩下的队员说:“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把实验高中队踢个落花流水。比赛完我请大家吃饭。”
“耶!”队员们发出一声欢呼,各自散了去吃晚饭。
陈教练拉住吕鹏飞,等队员们都离开了,才说:“他明天上不了场了。”
顿了下,教练又道:“这样也好,你能全神贯注踢比赛。”
果然教练还是怕王铎会在决赛捣乱。
阳光明媚,绿意盎然。提前了一个多月的年度决赛终于要开哨了。
上午十点,清水十二中的足球场外,观众席上几乎坐满了人,除了一高和实验高中的拉拉队,更多的是十二中的学生。
他们被特许今天来观看这一年一度的赛事盛况。
球场边上,两队人马正在做着赛前热身准备。
吕鹏飞完全没有被昨天的小插曲影响,满脸笑容,自信从容,浑身散发着的阳光气息,不由自主吸引着场上的目光。
王铎并不意外地缺席替补板凳,肖琳和林雨菡带着啦啦队的女生们在旁边忙活着,帮忙收球员们脱下的衣服,给他们递水。
这场比赛基本是没什么悬念的。
小组赛时,一高队积分就遥遥领先,半决赛更是把对手剃了个光头。
而实验高中队,半决赛时险胜一高的手下败将四高队,据说有一个首发队员竟然临时缺席。
加上这次换人事件,吕鹏飞甚至觉得更有利,所以连教练也完全没有了两周前的担忧。
果然,比赛一开始,实验高中队就有点缩手缩脚的意味,前锋不敢冲,后卫不知所措。跟去年那支队伍大相径庭,不知道中间起了什么变故。
这样一来,清水一高不免踢得太过轻松。
特别是苏晓近一年来也成长为吕鹏飞的最佳搭档,在这场比赛中,两个人更是配合默契,腾挪跳转,你来我往,舞蹈一般游刃有余。
要不是下半场的那个小事件,吕鹏飞会觉得这场决赛简直有点浪费清水一高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