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这个被锁链捆起来，像是木乃伊一样的刺客头目，同样是忍住了剧痛，憋着气儿，听着余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哪曾想得到，余安竟然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来了。
“余福，给我倒杯茶，说了半天，我都口渴了。”
余福赶忙上前来倒茶，双手捧着给余安。
任嚣看了一眼余安：……
侍卫长看了一眼余安：……
其他的人：……
甚至于，都有人觉得，如果不是余安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他真的是有可能会被人打死的。
一杯热茶缓缓地喝了几口后，余安忽然卖起关子来。
他让余福取来笔墨。
洛阳虽然距离咸阳城不远，但是这里依旧没有纸，用的还是竹简作为文字载体的工具。
只怕还真的是需要咸阳城皇帝接见天下诸子百家之后，造纸术，才会真正地流传开来。
余安看了一眼竹简，却又摇头退到一边上，提着染了墨汁的毛笔，看着那刺客头目问道：
“你识文断字否？”
刺客头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忍着痛点了点头。
余安笑道：“我把这个人的名字写在我手掌心上给你看，如果我猜对了，你就等着回答我的问题吧。”
刺客头目不明白余安为什么这样做。
可下一刻，刺客头目似乎懂了些什么。
这是眼前这锦衣卫指挥使想要在所有人面前装逼啊！
他这么做，那些在他手掌心上的名字，不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岂不是说……
他这是有一番自己一马？
而且还找了一个没有人可以抨击的高大上借口？
那么……
自己到底要不要说真话呢？
一时间，刺客头目还真的是陷入到了内心的煎熬中。
究竟是说真话，还是不说？
又或者……
……
正在他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余安已经提起毛笔，在手心里飞快地写起来了什么。
至于写的是什么。
无人敢凑上前去看。
任嚣很想凑上去看，可个人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始终拉不下这个脸来。
自然也就只能忍耐着。
在场众人之中，当然不缺少极度聪明的人。
可是，这些人之中，不说是个个都清楚余安的底细。
但是，洛阳这边的案件从一开始，折腾了许久，却毫无线索。
然而，余安人到这里之后，只不过是大半日时间，就已经水落石出。
当然没有人会像是这个刺客头目一样，觉得余安这是故弄玄虚，为了手下面前，赚足脸面，故而弄这等虚玄的手法，从而对他网开一面。
甚至于，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刺客头目心中的天人交战，已经有了头绪。
也不管余安手上下的是什么，他都点头说是。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余安都承诺会放自己走，而且不会派人跟踪。
能活，为什么不活着回去？
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他一开始那一股不惧死亡的气，此刻早就已经完全散了。
他心里还想着，等到自己死里逃生，回去的时候，见了主使者，直接说明了秦国的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等人的计划，甚至于连自己的主公是谁，都已经盘算的很清楚了。
名字已经写好，余安没有等到墨迹干涸，就已经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被按着跪在地上的刺客头目面门前，缓缓地抬起手掌心来，对着这人眼前微微一晃。
“如何？我猜的是也不是？”
余安手心里写什么，依旧没有人刻意去看。
毕竟，这边的人都是锦衣卫的人。
自然明白一个道理，该自己知道的，大人一定会说。
不该自己知道的，就算是放在眼前，自己也看不到。
很明显，眼下这个举动，自然是偏向于后者。
刺客头目愣住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
余安写在手心里的文字，像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一样，让他看完后，就把他整个人都变得痴傻掉了似的。
直到余安等的有些不耐烦，朝着这人身上踢了一脚。
这面孔呆滞，满脸惊愕不可思议的刺客头目，方才“啊”的怪叫了一声，满目充满恐惧的看着余安。
甚至于，被铁链困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他，浑身上下惊恐不已的颤抖着。
余安在他眼中，似乎都已经变成了择人而噬的妖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刺客头目如此强烈的反应，扯得铁链都在咔咔作响。
任嚣更是睁大了眼睛，心中越发好奇，像是小猫抓痒似的，挠得他浑身难受。
可偏生，余安就是不把自己的手心摊开，也不说别的。
这一下子，不仅任嚣浑身难受，就是其他的人，也被余安弄的坐立不安。
他们毕生的求知欲，也从未像是现在这般强烈过。
“噗！”
余安一屁股跪坐下来，淡淡的看着彻底失态，信仰崩塌似的刺客头目，露出一个笑容来。
可是，这个像是邻家大哥哥的暖男微笑，落在这刺客头目眼中，却已经和妖魔鬼怪的狞笑，没什么区别了。
“靓仔，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轮我到我问你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靓仔”为何物。
不过，刺客头目却也知道余安这句话是在和自己说的。
他认命似的死死咬着牙，强行让自己从某种强烈无比，近乎难以忍受的心神冲击之中镇定下来，随后才说道：
“指挥使大人运筹帷幄，神乎其神，我虽然不知道指挥使大人为什么能猜得到这个。
但是，你我既然有言在先，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吧！”
余安颔首道：“心态不错，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崩溃掉……那么，询问这些问题之前，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季心！”
刺客头目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说了出来。
这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
余安微微一惊：“你有个哥哥，叫做季布？乃是楚地游侠儿？”
季心眼神微微一凝，只不过他这会儿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儿，都已经红肿的像是切开的水蜜桃一样。
这个动作，也是无人能发现。
一边上的任嚣侧目看了一眼余安，心说：你他妈的又知道了？
季心点头：“不错，季布正是我哥哥！”
“殷通乃是会稽郡郡守，会稽郡算起来，也算是原本故楚之地，你们要刺杀他的话，为什么不在会稽郡动手，反而到了三川郡洛阳这样地方动手？
是想要挑衅我大秦的权威，还是……另有目的？”
“我们只恨不能杀光天下所有的秦国官吏。”季心咬牙切齿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彻骨的恨意。
余安轻蔑一笑：“在这之前，我就说过，我们公平交易，我猜对了你的幕后之人是谁，你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看来……
你这叼毛，似乎很没什么诚信意识啊！”
季心闻言，整个人的身躯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心里暗自惊恐万分：
“他怎么知道我没有说真话……”
片刻时间，季心抬起头来，看着余安，似乎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
“我兄长为人，最重承诺，我虽然不是我兄长那样的英雄人物，但是我这个做弟弟，也不能丢了兄长的脸。”
“那我便实话直说了，我们之所以在会稽郡的时候，没有对殷通动手，反而是等到殷通来觐见皇帝，走到了三川郡洛阳城的时候才动手。
那只不过是因为，殷通他，想要脱离我们的控制！”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