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书上，记载了许多生有重瞳的人。
更为古老的典籍之上，更是记载了重瞳者圣的说法。
而余安很清楚。
在大秦这个时代，有一个人，自从他起兵争霸天下开始，不过数年，就已经分裂天下，成为千古仅有的霸王！
这个人，便是重瞳者项羽。
遗憾的是，六剑奴、天意四杀，还有众多锦衣卫高手一起出动，抓来的这个人，没有重瞳。
不过，却也生的星眉剑目，很是威武。
此刻被锁链困住，像是粽子一样，面对如此多的人，一张冰冷的脸上，却依旧看不到半点惧怕之色。
这是一个真正已经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
余安顿时失去了兴趣，只是挥了一下手，身边的白煞就已经上前一步，厉声斥问起来：
“报上你的名字，洛阳城中，是否还有你的同伙，人又在何处！”
这人置若罔闻，甚至还看着余安，露出来了一个颇为不屑的笑容。
“打！”
余安可没多余的废话，一抬手，吐出了一个烦躁的字音。
白煞冷笑一声，走上前去，左右双手连续开弓，疯狂的抽起来了这人嘴巴子。
只是五六下过后，这个原本还算是英俊的年轻人，整个人的脑袋都已经变得和猪头没什么区别。
鼻子里，嘴巴里，都在向着外边渗血。
然而，更牛逼的是，这人从一开始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叫一声。
十多巴掌落下之后，这个人的脸已经看不出半点人的样子。
就连眼睛皮儿，都已经被打得高高肿起。
两只眼睛，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肿胀的可怕，一眼看去，都有些吓人。
白煞也是老实人，每一巴掌落下，都是全力出手。
他可是地字级的高手。
就这么一巴掌拍下去，一块石板都能拍断了。
眼前这人，也是硬抗他的嘴巴子，足可见其本身武功不低。
换成普通人，白煞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就能把人拍死了。
“可以了。”
余安看着这一幕，眼角边上露出几分笑意。
如此模样，看得在场所有的人心里都一个劲儿发毛。
这倒并非是因为他下令，让白煞把人打成这样看起来就觉得害怕。
毕竟，在座的诸位，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尤其是任嚣，还有他身边的这些侍卫们。
每一个人都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高手。
区区严刑逼供，他们以前不知道干了多少。
手段也比这个更加残忍多了。
动不动就斩手剁脚的，也比这个看起来更加血腥。
而是现在的余安，和之前那个宣扬人权，耐心招降众多黑衣刺客的他。
简直有了一种天上地下的区别。
所以，如此强烈的方差之下，这才给了众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都会很自然地把这一类人归结为变态之属。
看着眼前这个不成人形的硬汉，余安目中也流露出来了几分钦佩之色。
他抬起手来，所有的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以后啊！”
余安说道：“我说的是以后啊，如果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敌人抓到了……”
“大人放心，我等万死，也不可能泄露半句……”
余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六剑奴中，真刚就已经拱手率先说道。
其他的人，也纷纷投给了真刚赞许的目光。
因为，他们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余安却摇摇头：“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以后，真的那么不走运，被敌人活捉了，那就直接投降算了。”
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算什么话……
余安眼神真诚的在六剑奴等人身上扫过：
“我是认真的，可不是故意试探你们什么。
就比如说，他眼下的反抗有意义吗？”
不等发愣的众人回过神来，余安便继续说道：
“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他娘都认不出他来了。
别人可以把你不当人，但是自己不能把自己不当人。
你都已经为了任务，拼尽全力了，最后却还是被敌人抓了。
这一方面可以说，是我们的支援不到位，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说是敌人的强大。
但是不管哪一方面，我希望你们直接投降，没必要这样不把自己当个人。”
“所以，这话哪怕是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是这样说。
你已经为了大秦拼了命，最后还是逃离不了失败的局面，那么投降敌人，并不是多么丢脸的行为。”
“如果有人能以死殉国，自然是非常值得推崇，名留青史的。”
“然而，我们都应该审视自己的内心，我们都是普通人而已，不是所有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
所以，我允许你们在用尽一切手段，依旧无法战胜敌人，或者是逃脱的时候，可以投降。
这个，可以传告所有锦衣卫的人。”
这话听起来，难免有妇人之仁的嫌疑。
可是，在场的锦衣卫成员们，没有一个不感动的。
此一刻，已经有人开始认为余安真的是圣人。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
上位者什么时候，会为下边这些经历万千苦难，却依旧不能有一个好结果的人考虑过？
任嚣却忍不住把眉头紧锁，再度做了一个嘴角微微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的动作。
他心里觉得，余安这是故意在说一些让眼前这个悍匪触动心灵的话。
一旦这个悍不畏死之徒的心灵被触动。
那么，劝降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就像是不怕死这种心理。
一开始不怕死，甚至可以面对各种听之色变的酷刑，都依旧守口如瓶的人。
一旦其心里破防。
这股不怕死的气儿不在了。
那到时候，就真的变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只是……
他就坐在余安的身边。
自然听得出来，余安这一番话，可不是嘴上开玩笑说的，更不是为了诱降而说。
乃是认真的！
这让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任嚣很不满意。
你堂堂一个为陛下执掌锦衣卫的指挥使，帝国上卿，身份何等尊贵之人。
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你应该说的是，让属下们宁死不投降。
就算是真的被抓到了，那也要想办法守住气节才是。
可……
任嚣却又莫名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余安虽然这样说了。
但是，所有的锦衣卫成员们，脸上却露出来了无比坚决的神情。
这种神情，任嚣当然不陌生。
他在大秦军中，先登死士脸上看到过！
任嚣一下子又觉得，余安这个人似乎很有一套让自己手下的人，为自己不顾一切卖命，死不旋踵的本事。
余安叹了一口气，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真的连他娘都认不出来的刺客头目，缓缓地说道：
“其实，我知道你为谁人做事。”
白煞下手虽然狠戾，但是却没有真的想要把这人打死。
所以，余安说话的时候，哪怕这人嘴角边上、鼻孔里，都在向着外边冒血。
但是，他还是准确无比的听懂了余安说的每一个字，并且做出来了回应：
“我不太相信……你能知道我为谁做事。”
对于这种质疑，余安只是一笑而过：“那这样如何，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我说对了你是为谁人做事。
那么，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不能拒绝我，也不能骗我。”
“你以为，我怕死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这个人缓缓地张开嘴巴，几个牙齿混杂着血水，就从他嘴角边上漏了出来。
单独是看这个，也能知道他被白煞打得有多惨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
余安无所谓的耸肩：“如果我猜对了，你就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了以后，会把你放走的。”
“然后……然后派人跟着我，是么？”
他咧嘴一笑，模样说不出来的狰狞恐怖：“我并不是个笨蛋。”
“我不派人跟着你。”
余安摇头道：“我想你应该明白，如果我能猜得出来，你为谁人做事，那么，我自然就有办法找到那个人，或者说是，那些人。”
这人忽然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话……当真吗？”
果真。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真的会一心求死。
余安觉得自己赌对了。
任嚣忽然也觉得，余安之前说的那些话，肯定就是煽情，然后现在这么一说，不就把眼前这人的话套出来了吗？
而且，这个人身上这一股不怕死的气场，一旦松懈，就会彻底散掉。
到时候，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只是……对于余安是否真的知道这人为谁做事，他就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可是帝国上卿，你要是不知道的，可以打听打听，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骗你干嘛？”
“不过……”余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目中露出像是刀锋一样可怕的眼神来：
“诚信是彼此的！”
这人忍着剧痛，吃力地点点头：
“可以，如果你猜对了，我就按照你说的办。”
余安笑了笑后，说道：
“这个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