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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过去三日,沈白玉听翡翠说,流产的江新月依然每日不吃不喝,伤心至极。将军府是名门,出了这样的伤心事,已有不少名门望族的主母太太们前去探望。
沈白玉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将军府走走,她毕竟也是从将军府出来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而容易落人口舌。
五月天气总是晴朗,上午阳光明晃晃,刺得人眼睛几乎睁不开。沈白玉站在将军府宏伟的大门前,触碰门前的雄狮石像,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让沈白玉倍感意外的是,澹台氏、沈安行和沈安稷,居然亲自来门口迎接她。
数日不见,沈安行个子又猛蹿一截,快高出沈白玉一个头。他不再像往日那般冷眼旁观,出乎意料地热情,迈开双腿奔过来:“三姐,三姐你可回来啦!这个月国子监课业考核,我得了第三名!”
他眼巴巴地望着沈白玉,期望能得到她的嘉奖。
沈白玉敷衍道:“很不错。”
沈安行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看到沈白玉疏离冷漠的神色,最终只得悻悻地低下头,嘟囔道:“我也没去青楼了...”
他本性其实并不算恶劣,这几个月经历一系列的事,加上沈镇山和沈安稷的严苛教育,沈安行性子收敛了很多,开始努力读书。
沈家对男丁的教育,总是更上心的。
沈白玉让江洵和翡翠将送给江新月的药材递过去,表达她的慰问。澹台氏神情低落,让下人接受这些珍贵的药材。
如此客套,仿佛真成了外人...澹台氏心里一时怅然,百感交集。可这又能怪谁呢?是沈家一点点将沈白玉推出去的。
沈白玉先是去院子里探望了江新月,江新月头戴浅灰色的抹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沈白玉礼节性地安慰:“大嫂嫂莫要伤心,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江新月笑容勉强:“也许吧。”
那伤心不似作假,但沈白玉总觉得不像是失去孩子的痛苦,更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失落。
沈白玉客套地寒暄两句,屋外传来翡翠的声音:“小姐,太子妃身边的白栀来了,请您去东苑坐坐。”
沈绾儿来了?
沈白玉万万没想到,沈绾儿居然会亲自来将军府。
沈绾儿从小被送到皇宫里学习礼仪,嫁给太子后,沈绾儿的生活重心几乎全放在东宫。可以说,沈绾儿和将军府越来越疏远,很少亲自返回将军府。
辞别江新月,跟着白栀前往东苑内屋。东苑以前是沈绾儿的闺阁,多年来一直保留在将军府里。庭院打扫地干干净净,伺候的丫鬟奴仆大多都被打发到院子外忙活。
内屋里,除了沈绾儿,还有一位沈白玉的老熟人——王太医。
沈绾儿一身绣金牡丹长裙,手执小罗扇,笑盈盈道:“白玉,王太医今日来将军府给大嫂问诊,我想着你身体欠佳,便寻你来,让王太医也给你瞧瞧。”
白栀让周围丫鬟退下。
沈白玉默不作声迈进屋里。
周围再无外人,沈绾儿脸上的笑意散去,开门见山道:“今日王太医也在,王太医医德品行极佳,在太医院属于中立之流。白玉,你既说本宫服用的养生汤里有避子药,我带了些药渣残留,让王太医当场辨认一二。”
沈白玉笑了笑:“太子妃可是遇到忧心事了?”
否则也不会对养生汤起疑。
沈绾儿美眸微垂:“确实遇到一些事。”
其实最开始,沈绾儿对自己饮用的养生汤毫无怀疑。毕竟这是太医院开的药,按月送到各宫各府,京城各府体寒体虚的女眷都会服用。
但那晚白栀无意中撞见乔装成太监的徐侧妃,徐侧妃身上那独有的清雅荷花香,不会认错。沈绾儿毕竟聪明,咂摸出一丝不对劲。
白栀撞见徐侧妃的第二日,太子便宿在沈绾儿的寝殿里,晚上就寝时,太子旁敲侧击问起昨晚白栀和小太监的事。沈绾儿心瞬间沉到谷底,但她面上伪装地天衣无缝,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太子暗中松了口气,但这神情并未逃过沈绾儿的眼睛。沈绾儿心里疑窦丛生,决定开始调查养生汤的事。
她先是请了东宫的几位太医,不着痕迹打听养生汤的功效。这些太医仿佛提前对了口供,都说养生汤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沈绾儿隐约察觉,东宫常用的几位太医都被收买了...
于是今日,沈绾儿借口回将军府探望流产的江新月,让心腹白栀收集养生汤的药渣,打算让王太医当场查验。
“王太医,查查药渣吧。”沈绾儿吩咐。
王太医愁容满面,不住口气。
他知道,自己可能卷入一场无法抽身的斗争中了。王太医熟练地取出镊子工具,拨开放在小手帕里的药渣,细细观察,放在鼻翼轻轻嗅着。
沈绾儿不住地摇着手里的罗扇,她看上去很紧张。
片刻后,王太医放下药渣。
几乎是一直关注王太医的沈绾儿,迫不及待询问:“如何,这药渣可有问题?”
王太医拱拱手,头埋得很低:“回太子妃...这养生汤里有五灵脂、当归、地黄等等治体寒的药材。不过,微臣也察觉到微量的零陵香成分——零陵香极好辨认,此药通体泛黄,煮得越久,颜色越红。这种药长久服用,女子不易有孕。”
沈绾儿扣紧罗扇柄:“这不是太医院调配的药?”
王太医埋头:“这...难说。”
顿了顿,王太医补充了一句:“好在药量不多,还未对身体构成彻底的伤害。”
沈绾儿只觉得通体冰凉,如坠冰窟。
她目光求救似地望向沈白玉,又好像在自言自语:“白玉...你告诉我,是什么人要害我?”
沈白玉回道:“太子妃冰雪聪明,怎会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