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影接下了，握在手里，烟头微微变了形。
她的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
严峥一系列的动作都太自然太随性，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仿佛早已经把林砚影的心思看穿。
知道她想做什么，知道她一定会来。
这让林砚影很烦躁。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失控感，挣扎不了，也动弹不得。
严峥站在窗前，侧身朝林砚影看过来。
她没点那支烟，他也没抽，就拿在手上，只是这样看着她。
林砚影移开眼神，扫了一圈这间屋子。
“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住？”她问。
严峥唇角勾了勾，“这种地方？”
林砚影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这间旅馆的环境。
很快，隔壁突然响起的喊叫声，帮她找到了形容的方式。
女声声音很尖，叫得婉转缠绵。
左边的房间才刚叫停，右边又开始战斗。
两边的人像是故意要一较高下似的，一个比一个更大声，在这栋楼里唱起了交响乐。
在此起彼伏的叫声中，林砚影朝严峥看过去。
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地方不简单，两人对视时，眼里的尴尬仅仅持续了两秒。
很快，林砚影挑了挑眉，“难道你住在这里是为了方便？”
至于是“方便”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严峥笑，“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林砚影耸耸肩，“我可看不懂你们男人。”
严峥拨动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住在这里，是为了不被发现。”
越是复杂低劣的地方，越能藏身。
林砚影好像懂了什么，眼神略警惕，“难道你在津城有仇家？”
严峥没回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又抬头看向林砚影。
已经是深夜，两人都不觉得困，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流失得极其缓慢，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除了外边依旧不停的叫声。
林砚影极轻地笑了一下，“看来这一晚上是没个消停了，你能睡好吗？”
严峥耸着的肩塌了塌，“本来也不困。”
话毕，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林砚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
只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想找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去处。
严峥没问理由，林砚影却想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光是为了说给他听，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在隔壁中场休息，耳旁稍微安静些后，林砚影开口。
“刚刚有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
严峥，“什么？”
“基金会这边联系拿到了一批物资，都是野外奔波需要的，给护林队用，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但运输队不知道具体的路线……”
林砚影说到这，稍顿了顿。
她皱起了眉。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找理由套路线图似的。
林砚影又转了个弯，“或者让他们送到川南镇，你们需要的时候再去取？”
川南镇的地址是公开的，那里也不涉及任何护林队的秘密。
严峥转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喉咙滚动。
林砚影盯着他的喉结，有两秒的走神。
“多少钱？”严峥问。
林砚影没反应过来，“什么？”
严峥，“你说的这些装备，多少钱？”
林砚影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今晚是找你要钱来了？”
“没有，”严峥摇头，“我只是大概计算下，以后向上申报的时候，心里能有个谱。”
他挺坦荡，一点不客气，咂咂嘴，“这些本来就是咱们谈定的，是我带你进雨林腹地的交换条件。”
事实确实如此没错，可这话听起来……
林砚影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及时偿还，互不相欠，这是最好的相处状态。
可却不是她想要的。
再无话。
夜渐凉，窗外起风了。
林砚影看着窗口被掠起的窗帘一角，脏脏的，带着洗不干净的褐色印子，还卷起了一阵灰尘。
她突然起身，“不早了，我该走了。”
不知道来了多久，在屋里坐了多久，一口水没喝上，林砚影嗓子发哑。
刚刚那支烟也没动。
林砚影放在桌上，转身出门。
“嗯。”严峥还站在窗边没动，只目送着她离开。
门关上，屋内一片安静。
手机打火机火苗闪动，比屋内的灯光还要刺眼。
好多话想说，好多话没有说。
两人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更清楚，心上那扇紧闭的门，很难打开。
如此，便无需再费时费力。
火苗熄灭，严峥跟着闭眼。
忽而，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楼里躁动的男男女女已告一段路，极度的安静让此刻的敲门声直抵人心。
门开得很快。
比门更快的，是林砚影第二次进屋的脚步。
她凝视着严峥的眼睛，往屋里走。
严峥后退两步，站定。
“我离开热河城的这几天，你有想过我吗？”
前半句，林砚影声音略显颤抖，后半句，坚定又直接。
严峥没回答，看着她，眼底如墨浓稠。
林砚影又问，“有吗？”
“有吗？”
连续三次的追问，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严峥已经没回答。
不过下一秒，他用实际行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个近乎撕咬的吻，落在林砚影的唇上。
“林砚影，别后悔。”
他说。
门重重关上。
桌角放着的水杯沿着边缘掉落在地。
摔得四分五裂。
屋外，夜风吹拂。
屋内，狂风暴雨。
整夜未能平静。
天还没亮，林砚影醒了。
或许是还没有睡着。
她身子发僵，动了动，累得慌，作罢。
严峥也没睡，侧身过来。
大手穿过她的头发，声音略低，“你回来这几天不开心？”
林砚影嗓子发干，第一次张口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咽了口吐沫后才说，“为什么这么问？”
安静又昏暗的房间内，林砚影呼吸出的热气直往严峥鼻腔里钻。
两人之间有种特别的贴近，除了身体，还有心。
严峥开口，语气里似有笑意，“看你像是要在我身上彻底发泄个够似的。”
如果不是不开心，何必如此。
林砚影伸腿踹了他一下。
她虚得很，没什么力气，造成不了任何实际性的伤害。
只能接着狠狠瞪他一眼，“难道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