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明又在楼下待了好一会儿。
车厢内的气氛凝重得吓人。
助理知道自己不该多话，但作为温景明肚子里的蛔虫，看得出他现在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助理深谙这个道理。
现在被骂两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又朝后视镜里看了的两眼，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温经理，刚刚我在药店买了两份醒酒茶，要不要给林经理送一份上去？”
人嘛，得见了面，说了话，才能把误会解开。
助理想办法给温景明和林砚影制造见面的机会。
温景明知道助理的意思，却没有领情。
又坐了一会儿，他给陶青打了个电话。
“老地方，十分钟内，我要见到你。”
……
车走了，站在楼道里的林砚影看到后，这才下楼。
她知道温景明会盯着她，明明可以做出个自己已经回家休息了的假象。
可林砚影的那股倔劲上来了，就得明明白白告诉温景明。
我没回去，不想回去。
至于我想去哪，你我都心知肚明。
林砚影在小区门口打了个车，对司机说了个含糊的地址。是一家旅馆的名字。
她没去过那个地方，也不确定那名字是怎么写的几个字，只记得大概的音译。
司机闻到林砚影身上的酒味，看了她好几眼。
“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可千万不能走错路啊。”
林砚影揉了揉太阳穴，没明白他的意思。
司机清了清嗓子，又说，“这年头随便做点什么都饿不死，但出卖了身体，就挽回不了了，一定得慎重再慎重啊！”
林砚影回过味来了，“那个旅馆你很熟吗？”
司机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旅馆我不熟，但那个片区……害，算我多嘴！”
他发动车子，“走吧走吧，我送你过去。”
大手一挥，一副我也管不了了的无奈。
十多分钟后，到了目的地。
距离倒是不远，但这边在城郊，一片低矮的破旧房屋，很难和津城的繁华联系起来。
林砚影放眼望去，看到在纵横交错的电线之下，一间间房屋里透着粉色的灯光，气氛暧昧不明。
她皱了下眉，这下明白了司机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这个地方……
“小姑娘，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啊……”
司机连连叹气，又劝了句。
“我开出租也有二十多年了，拉过不少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子，她们一开始心气都很高，但一旦一步走错，可就没法挽回了，你要想好啊！”
他是真的好心，林砚影知道。
虽然想歪了，可这番话放在林砚影身上，同样适用。
一旦一步走错，就无法回头。
林砚影没回应，拿过手机扫码付款，接着开门下车。
直到关门离开时，她才对着司机说了句，“谢谢大哥，这一步，错不了。”
司机看着林砚影踩着高跟鞋走入那片粉灯中，他拧了拧眉。
接着手机响了，收到一笔转账，300块。
是林砚影付的路费。
是正常车费的十倍。
司机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眼，又抬头看向林砚影。
她很高，在一排低矮的房屋映衬下，显得更高。
司机吸了口气，感觉到了，她和那些他以为的女人不一样。
粉灯房屋门口站着的人看到有人过来，拼命挥着手里的帕子打招呼，想把人往自己屋里揽。
看清来人是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后，她们收回手，脸上难免失望。
还有点怕生意被抢的担忧与仇视。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个有威胁的人，她们自然虎视眈眈。
林砚影就在几个女人审视探究的眼神中，走过那一排平房，走向街道最末端的一家旅馆。
旅店很破旧，年久失修。
门口一个竖着的招牌闪着红色的光，刺眼，又阴森。
林砚影下意识拢了拢外套。
老板娘看到她，抬下巴，“小姑娘这是要住店？”
她笑得爽快，“我这旅店可不接待单身女人。”
林砚影站在门口，就在那个红光招牌前，周身像是笼罩上了一层佛光。
她朝老板娘开口，“给钱也不接待吗？”
老板娘眼神突然神秘，“单身女人来这，是很危险的事儿。”
至于怎么危险，已经不言而喻。
林砚影又一次拢了拢外套，“我不住店，找人。”
顿了顿，补了一句，“找一个男人。”
随意泄露客人信息是件不道德的事儿。
但在这个地方，“道德”是最没用的东西。
有钱就能让鬼推磨。
林砚影给老板娘转了一百块，就拿到了想要的房间号。
比刚刚的车费还要廉价。
她顺着楼梯上楼，耳边传来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这旅馆隔音不好，房间里的人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整个二楼的走廊上氤氲着让人恶心反胃的气味。
林砚影屏着呼吸，走到老板娘给的房间号前。
抬手正要敲门，先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从昏暗的灯光下走来。
很快，两人面对面。
林砚影动了动嘴，没出声。
严峥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摸出房卡，刷了一下，房门打开。
他往里走，“进来吧。”
林砚影站在原地没动，“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
严峥已经进了屋，打开了房间的灯。
不太亮，但能看得出来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虽然破旧，但并不脏乱。
“没什么。”林砚影抿了抿唇，走进去。
她反手关上门，动作很轻，没发出什么动静。
严峥走到桌前去倒水，问林砚影，“喝水，还是喝咖啡？”
林砚影觉得好笑，“你该不会把摩卡壶也带来了吧？”
严峥，“没有。”
“……”
那说个屁！
林砚影被他弄得有点烦躁。
没见面前有好多话想说，见到了突然觉得那些都不太重要。
比起要一个明确的解释或答案来说，“见面”这件事，似乎才是最要紧的。
林砚影又往屋里走了两步，问，“你刚刚去哪了？”
严峥晃了晃手里的烟，“买烟。”
他抽出一支，扔给林砚影，“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