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却都不是省油的灯,当下捂着嘴望着白芨与白兰两人大笑。
其中一个还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鬼样,还想飞上指头当凤凰。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话!”
另一个则道:“瞧这太阳还这么大,竟然就真做起梦来了?”
哈哈哈……
一群人哄笑而去。
白芨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恨不得在地上寻个地缝钻了进去。
她越想越恼,又担心话传到长平公主那里。长平公主对卫清儿大方,显示大度,那是有些忌惮卫清儿如今正有着宠。
可她又算什么……
对于长平公主来说,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虽然整个燕王府的人都说长平公主是个好性的人,一脸温婉,说话和风细雨一般,又不爱惩罚下人。
而西王妃贺慕容却是高兴就大笑,愤怒就拿起鞭子抽的惊鸿山园里的竹叶遍地飞的人,待人又冷淡。
可白芨心里却总觉得长平公主更让人心生恐惧。就像一条蛇一样,在你对她放松戒备时,忽然咬你一口。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一切都怪白兰。
白芨皱着眉瞪了白兰一眼。
白兰的反应倒是很光棍,两手一摊:“得!你别看我!我还恨不得手撕了你呢,想爬床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平白害我受了冤枉!”
白芨气的去推白兰。
白兰伸手用力一推,白芨就倒在地上。
白兰唇边浮起讽刺的笑:“你就做你的小老婆梦去吧,我先走了……”说罢,还故意在白芨面前,将白芨适才拉扯过的衣服处弹了弹衣服。
好似上面因为白芨的拉扯附上了一层脏东西一样。
又回头冷笑的看了看白芨一眼:“你没那个命的……”说罢,扭头快速走去。
白芨几乎咬破了唇,瞪着白兰的背影,咒骂道:“等着赶投胎去呢!”
又看了月容走过的方向,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神气什么?王爷要心里有你家主子,还岂会对个仅仅声音像东王妃的都会发不起火来……可怜!”
她骂了后,只觉得胸中闷气似乎舒了不少,又回头朝着老燕王妃与林嬷嬷的方向偷偷望过去一眼。
林嬷嬷还没有离开?
白芨想到老燕王妃那惊讶的语气,又特地打发走了她和白兰。
白芨心中一动!
老燕王妃这是在和林嬷嬷说什么秘辛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弓着身子走近离老燕王妃最近的草丛处,就听到林嬷嬷那有些焦心的声音。
“会不会是世子爷发现了东王妃的死有什么疑点?”
“怕什么?跟我稳住!我也只是在贺慕容那小贱人病时,做了些手脚,却当时没有想要她的性命,要不是长平那贱妇提醒,我又何至于上了长平那贱妇的当……”
白芨惊得手都动弹不得,她一直都知道贺慕容的死不简单,跟老燕王妃有关系,原来,长平公主也有份……
好啊!看我不告诉世子!
载有苏蘅芜与冷庭誉的马车一路向城南走去。
冷庭誉这才惊觉,难怪他之前不曾发现容粲所居的那个宝地,原来那条众人一直以为的死胡同却是有机关可以开的……
他有些心惊,幸好是容粲,若是歹人,燕京城只怕难得平安。
马车东拐西拐来了桃花阵前不远的地方,远远的,有一白衣胜雪的女子疾奔而来。
苏蘅芜一路上设想了无数次她与母亲见面时的情形,是抱头痛哭还是彼此有些沉默,抑或是陌生的寒暄。
但当她看到那向她奔来的女子后,心底尘封的一扇门就像豁然间被人狠狠叩响了一样,一颗心像风中张了帆的船一样,被风吹的鼓鼓的。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如此清晰地流淌在她的血管里,汩汩流淌……
那个向她跑来的人,就是她的母亲啊!
冷庭誉拿手在苏蘅芜眼前晃了晃:“阿芜,阿芜……”
苏蘅芜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向她越跑越近的白色身影,仿若没有听见冷庭誉的声音。
冷庭誉又道:“她就是你的母亲……”
苏蘅芜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泪盈于睫,她柔声回应冷庭誉:“我知道!”
容粲忽然停止了跑,她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满是期待的冲苏蘅芜道:“阿芜,你来!我的阿芜,你过来!”
风吹来,桃花阵里透出阵阵桃花特有的烈性甜香。
香风吹起容粲身上的白色织金缎披风,吹乱了她鬓间的发,然而发乌眼明,肤白胜雪,明艳的恰如九十点钟的朝阳。
容粲见苏蘅芜没有动,她唇边弧度上扬,声音愈加温柔与深情,她喊着:“阿芜,你来……快过来,让母亲抱抱你!”
那声温柔四溢的“阿芜”就像有魔力一样,苏蘅芜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笑容直达眼底。
冷庭誉舒了一口气,在她耳边轻声道:“阿芜,快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蘅芜已在风中奔跑。
冷庭誉清清楚楚的看到,当苏蘅芜跑近容粲,容粲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他揉了揉眼睛,心底又一次泛起了酸意。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又知道他有了心爱之人,她一定会口里骂着他:“臭小子,人家姑娘将来嫁给你,要为你生儿育女,你一定不能负了别人……”她还肯定会对镜揽妆,然后千娇百媚的问他:“你找的姑娘有娘美吗?嗯,一定要找个比娘美的,你爹不如你,还找了你娘呢……”
他再睁大眼睛看时,容粲竟然将苏蘅芜抱着旋转起来!
而苏蘅芜的笑声银铃般又脆又响!
这是冷庭誉不曾听到过的苏蘅芜的笑声。他所见到的苏蘅芜的笑或是温婉的笑,或是凄婉的笑或是无可奈何的笑或是礼貌的笑……却从来没有这样恣意这样大声这样心无一事的笑!
冷庭誉有些欣慰,阿芜有了他与她母亲,以后的日子就会如今天这样春暖花开了吧?却还有一种声音在心底叹息,他想他该找个时间带阿芜去祭拜他的母亲了……
他想他的母亲了……
容粲将苏蘅芜又结结实实的抱了一会儿后,伸手招呼冷庭誉。
冷庭誉忙跟了过来,冲了容粲行了女婿之礼。
容粲望着女儿呵呵的笑。
等几人围坐在餐桌前,准备开饭时。
苏蘅芜还觉得这一切就恍若做梦一般。她打从知道安宁伯夫人不是她母亲后,就一直在想她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母亲还活着没有?等到冷庭誉带她来相认时,她还在忐忑相认的场面是什么样的。
却不像,在母女眼神对望的那一刻,她心中所有的担心所有的不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们看彼此就像照镜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眉眼还难掩青涩;而她的母亲却是浑身压不住的明艳四溢。
想到这里,苏蘅芜眉眼弯弯。
容粲心情大好,难得让丫鬟添了两碗饭。
饭后,冷庭誉因为有公务要处理,在和苏蘅芜说过之后,就像容粲行礼告退。
容粲略一思索,让丫鬟先领着苏蘅芜去为她准备多年的横芜苑,给了苏蘅芜一个安心的笑容后,容粲在冷庭誉讶异的目光中冲他笑道:“我送送你!”
冷庭誉一直以为容粲说送送他是要和他说什么话,他也做好了准备接受容粲的教诲,倒是令她意外的是,容粲一路上目光温柔含笑,却只是沉默的走在他身后。
快出了府院时,冷庭誉忍不住先问道:“这里怎么这么温暖?”他说着指了指繁花似锦的花园。
容粲笑的一脸慈爱:“这里啊……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宝地,而且引了温泉水过来,你不忙的时候就过来……”
顿了顿,她道:“你喊我一声母亲,那我就是你的母亲!”
冷庭誉有些意外。
容粲沉默了一下道:“我听说过你的母亲!找个时间带阿芜过去祭拜一下吧……”
冷庭誉定定的看了容粲几眼,忽然就别开了头。
容粲叹息一声,走上去,犹豫了下,拍了拍冷庭誉的肩膀:“人,总是要往前看!过去的,埋在心底怀念却不能过于悲伤,不然,你的母亲也会不安的!”
冷庭誉点点头。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到了桃花阵那里。
早有指引的侍女等待在那里。
冷庭誉行礼欲告别,却又折回身来,声音很低的冲容粲道一声:“谢谢!母亲!”
容粲失笑。
冷庭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冲容粲行了一个礼:“阿芜,我就拜托给母亲了!”
这话说的……
容粲觉得,自己的女儿嘛……不过,冷庭誉这么在乎女儿,也是好的……
她就笑笑。
冷庭誉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粲温柔的问:“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冷庭誉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还没有想明白……”
容粲笑笑,并不多说。
冷庭誉出了桃花阵,仰头看了看天空。他适才听到容粲说认识他的母亲贺慕容,他很想知道,容粲是怎么看待他母亲的。燕地的人都说他的母亲妒忌又自己想不开才会病死了,可他总觉得他的母亲自己要搬去别院住,那只是对父亲死心了,她会难过会决绝的离开……可她不是那种脆弱的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的人……
容粲站在院子里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脚去了蘅芜苑。
未进门,她就一路含笑,笑容直达眼底。
苏蘅芜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卸掉钗环。
容粲进了屋子,苏蘅芜忙站起来行礼。
容粲亲自扶起了她,又冲屋子里一干侍候的人摆摆手,将苏蘅芜重新按在雕花妆镜前的妆凳上,摸了一把她的头发,乌黑顺滑。
容粲放心的笑笑,打开妆匣,拿了黄杨木雕花梳子去为苏蘅芜自上而下一遍一遍梳理青丝。
苏蘅芜有些不好意思,她脸颊有些红:“让我来吧,母亲!”
容粲温柔的摇摇头:“这十多年来,我做梦都想给你们亲自梳头发,戴花戴首饰,穿好看的衣服,教你们唱歌教你们认字,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
苏蘅芜听得有些动容,有些哽咽的反扑到了容粲怀里小声的哭泣。
容粲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一边柔声道:“如今你们姐妹两个总算找到了一个,还有你妹妹没有消息……”
苏蘅芜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犹豫道:“妹妹应该在定南候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