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私以为,红颜祸水是夸奖人的词语。”柳不言却笑了,温和至极,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若楚姑娘不美,怎会有人说你是红颜祸水呢?”
云意一下子就无言以对了,翻了个白眼不去看他。
“对了楚姑娘,再过几日照雪庄的人就要攻上山头了,这几天时间不知道你能否好好陪陪我?我可不想就连死时都遇不见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柳不言的话题跨越的飞快,神情又平静的很,让云意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儿来,她愣了愣,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死’这个字时怎么如此淡定?莫不是早就不想活了。”
柳不言便找到知己一般低头轻笑,眼中酝酿着最干净的笑意:“死于我来说不过是解脱罢了,刀光剑影、血腥杀戮,这样的日子你没有体验过,所以自然不会懂得我的心情。”
“那随你好了,反正我才不要陪你什么的。”云意放下茶杯站起身,往一边儿走了走,生怕柳不言暴起再把她绑了,“我这辈子只喜欢过无垢一个人,所以我要陪的人只能是他。”
“难道楚姑娘就没有对别人动过心,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柳不言心中无端有些失落,强撑着心情问她。
云意顿了顿,脑海里闪现出一张年轻张扬的脸,少年鲜活的面容仿佛早就印在她的心中了,怎么也抹不去,她的双眼放空,喃喃自语道:“奉少恭……”
柳不言眼中的光彩逐渐消退,讽刺的笑了笑,这个人不是他。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不需要什么爱情,一切早就是注定的了,不是么。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便先行离去了。”柳不言忽然站起身,脚步低沉的离去。
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左护法那里应该已经联系好了人,只待沈立白来了。
到时候沈立白来了,他便叫这个恶魔有去无回!
云意定定的看了男子的背影几眼,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可惜了,一切不过都是伪装出来的罢了,不然我兴许也会喜欢上你……谁说的准呢?”
她喜欢无垢那样的仙人,对柳不言便有种无法拒绝的情感在,在这件事上,还真是要感谢柳不言自露马脚,爆出了真正面目。
不然她恐怕又要陷在自己到底喜欢谁的问题中不能自拔了。
云意轻轻的勾了勾嘴角,苦涩异常的表情,她抬头望天,怀念而自责的说道:“少恭,抱歉,我最后选择的人是无垢,而不是你,若当初我离开的晚些,将你的七情六欲都塞回去,兴许无垢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真的好害怕你醒来了,无垢就再也不见了。”
“我不能失去无垢的,他是我最爱的人,而你……少恭,我把你永永远远藏在心里想念好不好。”
云意从来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为了一己私欲将凤凰二鸟引出凤瑶琴,又因为不想失去无垢,使少恭消失在天地间。
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亏心事,身不由己却不得不去做。
她想,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她不会是个好人,因为她虽无害人之心,却在一直伤害着别人。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云意拍拍脸,逼自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过也没什么,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仙也是相同的,对吧?”
她云意确实也不是个能为别人着想的人。
照雪庄,一大片黑衣人整装待发,领头的红衣人伸了个懒腰,轻轻在碧琅白嫩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捏:“碧琅啊,身为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影卫,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怕就不是庄主的影卫了!”碧琅强作镇定,外强中干的瞪他一眼,“我警告你不要扰乱军心,不然我第一个打死你。”
“啧啧啧凶巴巴的,比谨芳那个小妮子还要凶狠。”火鸦一句话说出口才想起来谨芳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碧琅手中,不由得讪讪一笑,“我都忘了,你已经杀过人了。”
碧琅闻言,不自在的偏过头看向了远方,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谨芳的真实身份,一个小兔精哪里敢去斩杀高高在上的仙人?她当时愣了一愣,便将那谨芳教训了一顿放走了。
说起来爱一个人也真是辛苦,不但要把自己折腾到人间,还要和别的仙人共同去抢同一个男子,这样做值得吗?
小白兔是不理解这些的啦,她回过神,杵了杵打开话匣子便停不下来的火鸦,下巴往正前方点了一点,那里有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缓步走过,火鸦便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了。
沈立白将折扇握在手中,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的勾起了嘴角,柳不言,等着瞧吧,你听风教我能打压一次,就能打压第二次。
殊不知这人心思狡诈,还留着一手,就等着沈立白自己跳进去,再也出不来。
按平常速度来说,照雪庄和听风教之间大约有五天路程,沈立白一个人轻车简从只需要一天就能到达,然而现在他身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顾及的东西又多,即使嘴上说要急行军,还是拖拖拉拉的磨蹭了不少时间。
这也不能怪属下不给力,实在是他们跑去进攻别人的老巢,最后可别日夜兼行,打还没打就先累趴下了。
照雪庄的人是兵分四路前行的,沈立白走在第二支队伍中,好些日子没见云意,他心里其实是非常想念的。
只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虽说那日离开听风山后他去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香网买到了进入听风教的大致路线图,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实在是太过容易太过简单了,整个过程像是儿戏一般,听风教柳不言再怎么弱鸡,也不会让自己这么顺利吧?
他却不知,这其中是有人推波助澜的,江湖中人分为两类,邪道和正道,正道巴不得铲除了沈立白这个毒瘤,若是能顺带灭掉听风教就更好了,而大部分邪道呢,更想看看沈立白和柳不言这两尊杀神打起来,赢的人会是谁。
于是在正邪两道有意识的帮助下,香网得到了听风山的路线图,随后高价买给了沈立白。
虽说是被利用了,但能赚一大笔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基于此,香网某分堂堂主末兮邪魅一笑,小手一挥揽下了这活计。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香网,何乐而不为呢。
山清水秀的听风山上,太阳逐渐爬上天空,投下暖洋洋的光芒,飞鸟在窗外叽叽喳喳叫个没停,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似的。
一大早,云意便被噩梦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轻轻叹了口气,又是那个梦,重复来重复去的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生怕自己会忽略它的存在。
真是呵呵哒了。
不过话说为何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呢?兴许是最近的噩梦越来越频道了吧。
她无精打采的洗漱完毕,走出屋子闲逛,走着走着便走出了听风教老巢,站在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的山中发呆。
身旁是紧跟其后的侍女,看武功身手都在自己之上,云意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无意识的挥来挥去,表情既无聊又无奈。
最近柳不言越来越忙了,可是百忙之中还是不忘找人来监视自己,生怕她一溜烟跑的没影儿了。
“我说你们一个二个的,天天跟着我不累啊?”云意赌气似的将树枝甩在一个人身上,“阿鸿,你不觉得你很烦吗?”
阿鸿低下头讷讷道:“楚姑娘,别让我们为难,毕竟这是庄主的意思,若您被我们跟丢了,只怕我们会死的很惨。”
“呵,你们死的惨不惨管我什么事儿?”云意都给气笑了,叉腰横眉,下巴冷冷的扬起一个高傲的弧度,“要是我有那逃跑的功夫,你们爱死不死!”
“楚姑娘说的是,奴婢的命本就卑贱的很,想必楚姑娘也不介意在身上背负几条。”
“你,你竟然拿你自己的命威胁我?真是、真是、真是好啊!你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命精贵,还指望别人怜惜你?”云意气的喘不上气儿,一脚踢在阿鸿腿上,她当即防不胜防的跪倒在地,沉默不语,敢怒不敢言,十足的奴婢样子。
“明明武功比我好,却不敢还手,连躲都不敢躲一下,果然是奴婢,生来就卑贱!”云意口不择言的开启人身攻击模式,将几个侍女骂的握紧了拳头,一脸愤怒之意。
云意估摸着这个点应该是柳不言即将出来散心的时候,变本加厉的辱骂起几人,试图激怒她们。
半柱香后,她看到一个侍女有了异动,她满脸涨红,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却碍着云意的身份什么也不敢说出口。
云意微微一笑,折了一根树枝狠狠抽在她的身上,刁蛮无理的骂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是谁允许你做出这副让人倒胃口的表情的?”
“你不要欺人太甚!”那侍女终于忍不住了,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这样一句带着寒意和杀气的话。
“我就是欺负你怎么了?阿鸿不是说了吗,你们生来就是卑贱之人,既然卑贱,我如何欺负不得?”
“你……”她狰狞了一张脸,猛地抬起头抓住云意的胳膊往后一扭,在少女控制不住的尖叫声中,低声威胁道,“是在找死吗?”
云意被她反扭了胳膊,不自在的猫着腰,余光隐约看到有双雪白的靴子经过,不假思索的大声喊道:“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