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是叫我师母还是叫我楚王。”
赵云曦靠在他身上，等着马车开动，好奇道：“萧皓月，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萧皓月笑哼了声：“怎么，你还喜欢我脾气不好吗？”
“当然不是了。”
赵云曦眼珠子转了一圈，嬉皮笑脸，“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哦。”
“这么冷漠？”赵云曦揪住他的脸颊，蛮横道：“说，是不是对我淡了？”
萧皓月被她逗笑了，“你想象力挺丰富。”
“我告诉你，咱们日后若是成婚了，可不能像寻常夫妻那般，过得跟亲人似的。”
萧皓月低头瞧她，“亲人？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
赵云曦扁着嘴，戳着他的胸膛，“若是变成亲人，爱人的位置就会空出来，爱人的位置一旦空出来，指不定就会有谁重新进来。”
萧皓月好笑道：“原来长公主殿下，还这么提心吊胆，害怕夫婿被人家抢走。”
“我可告诉你，我不是寻常那种好欺负的女子。”赵云曦扬起下巴，神情嚣张，“若是你背叛了我，那我也会背叛你，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抢手的。”
“好怕哦。”他说了声。
赵云曦忍不住气笑了。
从前萧皓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随便一句话就能逗得他情绪不稳定，如今倒好了，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有安全感了。
“萧皓月，我们就要成婚了，真快啊。”
“不快。”萧皓月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我还希望更快一些。”
“你这个人。”赵云曦心里得意，面上也止不住笑，“娶了我，算你走运。”
“是啊。”萧皓月低下头，在她的发上轻轻吻了下，“这或许是这辈子，老天爷唯一对我的善意。”
“才不是呢。”赵云曦笑得弯了眼，“未来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一日胜过一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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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乐齐鸣，处处张灯结彩，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布绸，看上去花天锦地，好不热闹喜庆。
街头上熙熙攘攘站满了百姓，人喊马嘶，眩目震耳。
高昂的唢呐声充斥着吉祥味儿，金身打造的雕龙画凤大红轿撵从宣武门出来，由圣街走过，几乎万人空巷，所有的百姓都探头张望，想要瞧一瞧萧太傅过门的妻子、楚王的妹妹到底长得是一副什么模样。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是京城前所未有的尊贵，由三位尚书亲自迎亲，骠骑大将军和归德将军在前头抬着轿子。
“你大爷，早知道就不赌了。”倪乘风迎面受到了许多人的笑眼，对身后的轿子道：“我说赵羲你是不是吃胖了，老子的肩都快要废了。”
“骠骑大将军，得叫星尘，要不就叫太傅夫人，谨言慎行。”
倪乘风咬牙坚挺，身后的轿子里传出两声嘲笑：“倪乘风，你这还是趁早娶个亲吧，别等再过几年身子真不行了，别怪没人要你。”
前头骑着马引路的洛河头上也戴了红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你有本事笑。”倪乘风气得骂了声：“等到时候你和倪婉卿成婚，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周易和吴铭在后头扛着，忍不住道：“大将军，你有这个空不如闭嘴，节省些力气，等会儿还要闹洞房。”
“也是。”倪乘风哼了声，“真是没想到，这辈子阿月居然比我先成婚。”
“呵呵。”
赵云曦隔着红布帘道：“他要是不成婚，你们之间的传言能更厉害。”
“真是服了你了。”倪乘风往上颠了颠，容辞回过头，皱眉冷语：“好些扛着，别跌着她了。”
“哟哟哟。”倪乘风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护着，不如你来抗轿子？”
裴麟面上带着笑意，帮腔道：“谁叫是大将军你打赌输了。”
“话说你们赌的到底是什么？”周易在家忙着带孩子，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河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裴麟和容辞相视一笑。
“自然是谁不说话，赌的就是谁喽。”倪乘风看向了越谦。
他脸色不太自然，“别说这个。”
“你们在越谦身上下了什么赌？”周易好奇了。
“赌朝廷上新进临渊阁的那个女官，是不是喜欢他。”赵云曦在轿子里笑道。
越谦面上一热，“别胡说。”
“这臭小子，如今竟然也当了老师了，想当年我教你们的时候，都没有女学生，不然说不定也有人喜欢我，说不定我早就成亲了。”倪乘风逞强。
“别逗了，我不是女的？”
“你不一样。”倪乘风呵了声：“你被萧皓月遮住了双眼，自然瞧不见俊俏无俦的本将军了。”
“……”
“……”
容辞：“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倪乘风脸黑了，“这么多年了，你嘴还是这么贱。”
大红轿子落地，赵云曦深呼吸了一口气，恍若感受到轿子外无数的视线，忍不住紧张起来。
“新娘子下轿——”
赵云曦见一道红帘子被撩了起来，迎面第一个看见的不是萧皓月，而是赵恪善。
他朝她笑得灿烂，随即蹲了下来，将后背凑给她，“上来吧，阿姐。”
她面上遮着团扇，微笑着攀上了他的后背，一下轿子，萧皓月正立于台阶之下，一袭红裳风华俊美，金冠束发，矜贵之中隐隐流露出他神情中的愉悦。
“阿姐，别看了，放心，姐夫不会跑的。”赵恪善没好气道。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她抱紧了赵恪善的脖颈，腾空起身，萧皓月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只见阴阳克宅官手执花篮，内装谷豆钱果草节等，一边口中念咒祝词，一边望门而撒，让孩童争着拾取。
不少豆子砸在了赵云曦身上，劈里啪啦的，喜庆十足。
“新娘下轿，跨马鞍，祈求平安，——”
赵恪善大步一迈，赵云曦稳稳当当地过了马鞍，赵恪善如今的病尽数好了，也没落下什么病根子，如今亲自背着她成亲，便是要澄清所有楚王府的流言蜚语。
楚王一家不仅受皇帝偏爱，日后更是有了大靠山。
秦梅站在一旁紧跟着，时不时拭泪，深受感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赵云曦落地，站到了萧皓月的对面，隔着团扇，细细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瞧，这新娘子看丈夫都看痴了。”
倪婉卿笑了几声：“可别犯傻了，现在是拜堂，入洞房还在后头呢。”
洛河捂住她的嘴，温声：“你说这些话还可以再大声些。”
倪婉卿一脸傲娇，“这怎么了，日后你我成亲，也是要成亲入……”
倪婉卿的嘴又被捂住了，倪乘风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道：“我的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洛河微红着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云曦难得规矩地站好，正视着萧皓月，正要弯腰拜下去，萧皓月稳稳扶住了她的肩头。
“我来拜就好。”他面带笑意，在众人的调侃和起哄声中兀自拜了她。
倪乘风啧了两声：“这以后你婚后的地位，我已经想得到了。”
赵恪善倒是满意，“姐夫待阿姐体贴，这样才会美满。”
赵云曦抿住唇，笑容多了些幸福，不由想起了赵应。
父皇，你若是在天有灵也该瞧见了，女儿过得很好，比前半生好太多了。
现在有很多人爱我、护我。
您可以放心了。
杨柊上前扶过赵云曦，偷笑道：“你家夫君可真是体贴的。”
拜堂的流程一一走过，轮到撒帐子，一群人都闹翻天了，赵云曦向左，萧皓月向右面对面坐在床上，礼官以金钱彩果撒掷，一边撒一边口念撒帐歌，祝福新人夫妻恩爱。
随即，秦梅亲自上前将女儿女婿的头发各剪下少许，合梳在一起合髻，意为合二性为一体，白头偕老。
“千秋万代，结发长生。”秦梅握住赵云曦的手，两眼通红，又看向萧皓月，“阿月，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星尘。”
赵云曦也忍不住酸了眼眶。
萧皓月颔首，对秦梅道：“母亲放心，日后我会用性命护着她。”
秦梅这才含泪端上合卺酒，柔声道：“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赵云曦端着酒杯，与萧皓月交过杯子，相视着对方饮了下去。
越谦和倪乘风又在新房内闹了一会儿，才簇拥着萧皓月出去喝酒陪客人。
赵云曦将扇子搁了下来，在饭桌上吃了点东西，不让肚子空着，木兰伺候她用过饭，又聊了一会儿天，没想到萧皓月很快就回来了。
赵云曦连忙把扇子重新挡了回来。
萧皓月笑眼看着她，吩咐下人离开。
“都走了，还装什么？”萧皓月靠在床边，目光垂了下来，调侃她。
她哦了声，“还不是装给你看的。”
“那我来看看——”
萧皓月弯下身，忽然伸手摘下了她面前的扇子，对上了如画般的明艳眉眼，一时间怔了下，眸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忍不住染上了些红意。
“怎么了？”
赵云曦连忙跑到镜子前确认自己的状态，“妆没花啊。”
“没人说你妆花。”她的腰后忽然伸过来一双手，从背后拥着她，笑道：“好看着呢。”
“咦——”
赵云曦浑身抖了下，“以前不听你说这种好听话，这是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了。”
“一杯都没喝。”萧皓月说了这话，她反倒惊讶了，转过身揽着他的腰，“你一杯都没喝？他们没给你灌酒？”
“灌了。”
萧皓月抬了下眉，似笑非笑，“被如鱼换成水了。”
“你们这主仆俩还真是狡诈。”赵云曦忍不住嘲笑。
萧皓月垂下眼睑，神情渐渐温和下来，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床上。
“赵云曦。”
“嗯？”
她忽然有些紧张，“怎么了？这么快就进入主题？”
他忍不住笑了，“还没有。”
“那你叫我做什么？”赵云曦清了清嗓子，整理了自己的嫁衣，洋洋自得道：“请你叫我一声太傅夫人。”
“夫人。”他又叫了声。
她面颊一热，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卑鄙，居然漏掉了两个字。”
“终于娶到你了。”萧皓月握住她的手，神情很认真，“要娶到你真的很不容易。”
“不然呢。”
赵云曦腰杆子挺得笔直，“你以为娶一个公主这么简单？我身份可尊贵着呢。”
“我清楚，殿下。”他抬手抚过她的眉眼，轻声：“从前我不懂什么是感情，谢谢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将我从泥泞里拉了出来。”
她顿了下，从前萧皓月没说过这种掏心窝子的话，故而连她这种不着调的人都开始认真起来了。
“我们真的错过了好久好久，殿下。”
萧皓月静静地看着她，眸底隐隐有水光闪动，“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将心意告诉你。”
“现在不是也说了吗？傻瓜。”赵云曦心疼地给他擦泪，认真道：“萧皓月，正是因为我们从前错过了很久，所以如今咱们要加倍地补偿回来。”
“萧皓月，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爱你了。”
“从今以后，我会加倍加倍的爱你。”
他将她搂入怀里，嗓音带着温柔缱绻：“从今以后，我们会长久地在一起，永不厌弃对方，永不倦怠对方，哪怕白发苍苍，我们也要携手共度。”
“我希望，你的希望都会实现。”赵云曦紧紧抱住了他，“虽然挺俗套的，还是想跟你说一句，谢谢你包容我，谢谢你穿过险阻困难来爱我，谢谢你愿意选择与我来共度一生。”
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嗓音带着嘶哑：“我爱你，这句话永不失效。”
通红鲜艳的喜烛燃了起来，包裹着层层火热，火苗星子交缠在一起，大幅度的生晃，檐外的乌云与明月交织在一起，万千星辰相随，灿烂不灭。
院子里的梨花开得正好，散发着袭人的清甜花香，遇上春日，鲜嫩的花瓣尽情绽放，结出甜蜜可人的果子。
不枉此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