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之后的几天,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回来,心情也不舒畅。伙食倒是改善了一点,没有再那样变态般地逼迫自己,但是肚子里饥肠辘辘还是时常都会发生的事。我对食堂里的饭菜本身就倒胃口,所以当我吃饭吃到一半却在饭菜的底下发现一个塑料袋时,那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旁的唐志凡察觉出了不对,劝说道:“你别动怒。”
我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随即端着盘子,在他的惴惴不安下走到了老板的面前。
“啪!”的一声后,全场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不知所云和不可思议也枪林弹雨般朝我射来。
我将手中的盘子倒扣在了打饭的桌台处,饭和菜如花一般的溅开,那条脏不拉几的塑料袋也被我戳到了饭盘子的正上方,显而易见。
老板被我的举动突然惊吓到,说:“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眼睛瞎了吗,自己不会看?!”
“你好好说话,我会给你解决的。”
“解决?”我看着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来给你解决!”我重新抓起那团饭,狠狠地拍在打饭的桌上,然后又抓起那饭盘向老板摔去,骂道:“傻逼玩意!”
老板似乎想抓住我,于是伸出手来够着我的衣角。我转过头,一个冷眸射了过去,大声地喝道:“放开!”他突然间愣住了,不再有任何动作,手也开始慢慢地松开。
我一个甩手,便甩开了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我大步大步地向前走,穿过人群,掠过唐志凡跟前,走出了食堂。
我一直走,走到了东边顶端的运动场。于是,我索性开始狂奔。我在运动场上疯狂地嘶吼,撕心裂肺地嘶吼。对着运动场,对着天空和白云,对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对着平淡无奇的空气。
——我只有这般去发泄。
我跑了很久,一直跑到累得动不了了,再一屁股坐下,躺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我顶着一片蓝天,白云从心头悠悠地飘过,凉风将我的头发凌乱地吹散在空气中,我躺在一块青翠的草地之上嗅着那泥土的芬香。那一幕在脑海中重新上演:我抓着那饭盘,久久地滞留在空中。我本想着一下子朝他的脑袋砸去,恶狠狠地砸得他脑袋开花,血流如柱。可是,我终究是没有下去这狠手。
我难过地躺着,尽可能地去放松,我想自己是真的需要冷静一下了。我不知道如果刚刚没有控制住自己,将会惹出什么严重的祸端。因为那个人是老板,我才没有下手,倘若他是学生呢,我是不是早就和他打了起来?
我思考久久,得不到答案。唯一能想到的是,我要离开。
离开,注定是要离开,没有什么比离开更适合我了。离开也许并不是一个坏的抉择,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只是一个想法,或是忽闪而过,或是预谋已久。
我已经跪着走完了一个学期,可在这一个学期里我却什么也没能收获。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我是急的。我没有时间了,父亲更没有时间了,我等不了,我需要立竿见影的效果。
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而一个决定就会牵涉出很多东西。我得好好想想,然后做一个决定,做一个绝不能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得去想想,去静静。在深山中,在老庙前,在大佛下。
几天后,我决定去找黄老师。
我在办公室门口徘徊,咬咬牙还是走了进去。黄老师正在批改作业,看到了我后,一脸欣喜。
“老师,我有些事想和您说。”
“什么事?你说吧。”黄老师埋头继续批改作业。
我看着他,眉头一紧,不知如何开口。这种事一般都不会答应,何况我还是班长,何况这还是实验班。
“老师,最近班上的学风很好,都在为即将来临的月考而奋斗着,没有异象。”
“你也要继续努力啊,月考很重要啊,可千万别松懈。”
“老师,我知道。”我仍旧愣在原地没有走。
“还有什么事吗?”黄老师见我久久未说话,又没有离开,于是关心地问起。
“老师。”
“嗯,什么?”他继续批改作业,头并未抬起,只是嘴巴微动,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老师。”
“有事?”他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我。“但说无妨。”
“我……”我始终无法开口。
“你说吧。”
“我……”我咬了咬牙。“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请您认真听。”
黄老师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说吧。”
我顿了顿嗓子,在他面前迈出了想离开的第一步:“老师,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您失望,我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对不起您,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扛不住了,我真的已经对自己无能为力了。”我咬了咬牙,“老师,我想请几天假。”
黄老师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把脖子转了一圈,用双手搭在了脖子上。抬着头,面向天花板,然后晃了晃脑袋,很严肃地看着我:“不行。”
“可是,我……”我用手往鼻梁处推了推,尽量不让声音哽咽。
“没有可是,你作为班长,你是知道原因的。”
“我是知道,可是老师,我真的扛不下去了。我好难受,我整个人都好难受。老师,我求求您,您帮帮我吧。”哽咽的声音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脏,所有苦痛与悲伤像灰一般,成把成把地飘散在我眼前。
那一天我说了很多,把想说的话都跟黄老师说了。黄老师最终答应,给了我三天假。
02.
这是一个适合播种的季节,为了能让父亲吃上纯天然的绿色大米,母亲再次下田。她在家的日子不长,也是趁着这个空档,我才想到了向黄老师请假,想到了回家。但奇怪的是我回家后,母亲却对此闭口不提。我想应该是黄老师和她提前沟通过,在电话里略有交待。我那样的状态他是担心的,他若不担心,也绝不会给我三天假。
我家坐落在国道旁,背靠群山,面向小桥流水。群山之中藏有青灯古佛,古刹随夕阳余晖隐蔽在落木下。
我早上起得很早,静坐在大树的荫蔽中,静静独享,淡淡清香溢于心间。
母亲拉着我去了一趟古庙,我自己也想去。她信奉佛神,那是她的信仰。我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我愿去佛前跪拜,是因为这是一个纯净的地方。不受世间尘俗羁绊,不受尘土芜秽侵染。
佛在之处,让人抛开杂念,顿觉凡尘均封浮云,且保持六根清净,即能上善若水。神奇之处显现,在佛前伴随着钟声余余,会不由自主的诵念经书。虽然我不会大乘,但是本能的背了几句《弟子规》。
老庙中没有闲人,因为庙中只有一老尼。她似古人般生活,每日起早,挑水洗衣。撞撞大钟,念念经佛。她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中,伴着青山绿水,供奉着菩萨佛祖。虽孤单清冷了些,却也赚得逍遥自在。
老尼吃肉也吃斋,鱼肉并不多见,大多是由向菩萨进贡的世俗人所献。时至季节,捎上些鱼肉与果蔬。
老尼在老庙前开辟了一块菜地,种植时蔬。庙前庙后均围绕着大片竹林,可能也会挖出嫩笋。老尼每月下山一趟,买上大米与油盐酱醋。又以老灶里的青火,直上云霄的炊烟,来度完一日伙食。
小时候我也来到过此处,记忆中的它未曾发生变化。只是佛祖身上的漆重刷了一遍,体型也大了些。外面的世界高速地转动着,它依旧守着多年的幽静。时间不再,所有的都在变化,只有它还依旧从前。
我在佛前跪磕三拜,手握佛香,静心思之。
老庙中有一间茶房,茶房中陈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摆有茶具茶叶,茶叶浸泡在茶壶中飘散着茶香,茶香韵满了整座老庙。
老尼每天的生活就如同这茶道一般,事事循环。在庙中的日子,也仅仅是顺着时针的转动而重复朝夕。高深的东西我领悟不出来,但是我欣赏这里的静。人世喧嚣,能在繁华之中找到此等幽静之地,实如进入了世外桃源。
我看着老尼摆弄着茶具,似乎准备泡一壶好茶来招待我们。她将煮沸的水去冲茶,冲了好几遍。茶叶浮沉不定,冒了几次气泡后,最终沉入茶壶底端。这就仿若人的一生,经历各种风霜雨打,最后均归于平静。
母亲甚是担心我,跪求在佛前为我请愿。她信仰这些神佛的东西,我不反对,但也不支持。
老尼手持两块圆木,我叫不上这些的名称。她一方敲着木鱼,一方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抛落圆木,可是出现的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如此重复了三四遍,然后向佛祖道歉。
母亲的脸色忧心忡忡,眼皮上下不停地跳动着,然后和老尼拉起了家常,请求她让菩萨佛祖保佑我。又是解释,又是担惊受怕。
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便走出庙宇,游荡在竹林间,惹得一方方绿意涌入心头。我摘下一片青翠欲滴的竹叶,锋利的叶口硌得手掌心生疼。我将它放在嘴边吹,却是吹得啪啪响。我又把它扔掉,它慢悠悠地旋转飘落,在一暖晨曦的照耀下晕绿了我的眼睛。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人生。
在这深山老林间,呆得久了,心情的波澜自然地被抚平。看高山流水,观秀水青山。静由心生,且不觉有何偏颇。人生生而多读书,也应该到各处走走。
人有知识,多有感想,那叫文化;人有忧虑,多有感想,那叫没有安全感。我则属于后者。在不同的环境下,有不一样的想法。我的安全感来源于我自己,我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坚持不放弃。
从老庙出来时,老尼赠我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弥吽。她嘱咐我,糟心时念叨念叨,自然管用。
佛法精深,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信佛,我只是点点头。倘若菩萨佛祖真能保佑世人,那世间凡尘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疾苦,说来道去都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可能达到内心理想的高度。我突然明白,可能佛家的魅力在于度人,而非佑人。
而后的两天,我每天都起得很早。
站在山头上,遥看日出。晨阳宛若仙人一般,拂尘而来,携带着万物复苏的暖,将黑暗暴露在光明之下。我就站在这光明之中,心境通达。脚下踩着岩石,两旁伴以青松,面朝红日,感受大自然的无限美好。
我朝着远方大喊,那一声声嘶吼穿过伤心的海,直击心扉。
这一次脑袋清醒了,方才知晓这才是从内心深处汹涌出来的力量。以往的斗志中占据大多数的是愤怒,愤怒带来的虽有力量,但多半是不理智。不理智让人抓狂,才导致失去了自我。
我抬起头,一轮红日挂在天边,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照亮着大地一片。我向着日光,向着希望,坚信自己终将会到达胜利的彼岸。
回校后,我向黄老师汇报了我的一言一行。从心态的调节,到接下来的学习规划。他似乎对我的这一趟假期之旅特别满意,祝福之词溢于言表。平时一向严肃的他,竟也对我笑了起来。
“这次回来后就好好努力吧,家庭的事也别想太多,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学习成绩搞上去。相关的学校政策以及社会福利我会帮你争取的。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我除了感谢还是感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我笑着走入教室,这种笑容在黑暗中已经寂静了太久。当我重新将它找回的时候,胸中迸发出的已经不仅仅是自信,还有一种久违的温暖,而这强烈的感觉,就像洪水猛兽一般朝我袭来。
这笑温柔和善,却也笑里藏刀。
03.
回归之后的第一场大考,我就像一名即将奔赴战场杀敌的战士。手持着两臂钢刀,头上别有血染的红巾,双眼如雷,面目狰狞,器宇轩昂的走上战场。
考完以后,我并没有很快的去翻阅书本,因为我在阴暗的井底下又重新发现了光芒,而这久违的光芒一下子就填满了我内心的空缺。这光这暖,来自于我停下笔的那一刻,从心中缓缓升起的日光。
我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球场,这个除了体育课我就不再来过的球场。
我看着那一片片绿荫,我看着那一个个坐在篮球场旁的女孩,我看着那一个个奔跑在球场上的运动健将,我是多么多么地渴望。这曾经也是我的天空,也是我飞翔的地方,可我却把它放弃,就只是为了提高成绩。但是如今我回来了,所幸也并不晚,我失去的东西我要一点一点把它们夺回来!
我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同学们。他们不同于我,他们是正常人,他们会选择适当的时刻去休息。
我们打球打到很晚,打到将近上课,打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我、孙乐雨和吴浣林。
汗液湿透了我们的衬衫,我们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憨笑着看着他俩,他俩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白色的校服裤沾了一层黄色的灰土,脚步的移动似乎开始变得缓慢起来,可是脏乎乎的手掌却还是在做着一个又一个投篮动作。
我突然间很羡慕他俩,因为较之他俩我的脸上显得很干净。因为我的毛孔被堵塞了,流不出多少汗,甚至有些地方没有汗珠,就只是像憋住了气一般涨得通红。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们互相谈笑,吴浣林让我们先走,他来善后。我和孙乐雨在前面走着,孙乐雨一脸兴奋地看着我:“班长,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啊,还出来打球了?”
我笑道:“考完试以后心情特别好,我相信今天是这样,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
孙乐雨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喝完后他特别高兴地对我说:“这样才好呢,我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我对着他干净地笑,露出一口纯白的牙。
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但是离吴浣林也应该有一段距离。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吴浣林的一声尖叫。
“班长!”
我一回头,竟眼前一黑,瞬间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直接坐到地上。脑门则如同被刀割了一般剧痛,一股液体从我的额头上缓缓往下流淌。
我用手紧紧地捂着额头,手心却一阵颤抖,我能感受得到那股液体不断地往外冒出,流满了我的手掌。
孙乐雨一脸惊慌地看着我,刹那间不知所措。
我缓了一口气,对他说:“别怕,扶我起来,陪我去一趟医务室。”
孙乐雨立马扶起坐在地上的我,我的手不敢做任何动作,因为轻轻一动就可能会加速血液的喷发。
我转过头,看见吴浣林呆呆地站在远处。他的手里抱着那个肮脏的球,然后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一动不动。我本来什么话也不想说,但是看着他傻站在那里,一股无名之火就从我的胸中突突地直往上窜。
“过来啊,你站在那里干嘛?”我尽量压低声音。
吴浣林放下所有东西,慢吞吞地朝我走来,眼神闪躲,竟也是默默跟在身后,一脸不知所措。
“你能走快点吧。”我知道吴浣林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会怪他。可却不曾想,吴浣林走得磨磨蹭蹭。他似乎并不为我的伤情着急,反而表现出更多的不情愿。
我紧紧地捂着额头,在孙乐雨的陪同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我感到脑子有一些眩晕,但是此刻心里想的却不是我的伤。我在想,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能不能走快点?”我转过身去,冷冷地向离我五米开外的吴浣林问道。
吴浣林一直低着头,不急不慢地跟在我身后,在听见了我的声音后忽地停下脚步,然后依旧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心想:虽然你并不是故意的,但这最起码是你造成的吧?你现在给我摆出一副这样的态度是想要表达什么呢?
“罢了,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有些不耐烦了,但我没有空去理他。血虽然没有再流,但为了不让伤口感染,我需要尽快赶到校医院去。
吴浣林还是在后面慢慢地跟着,不离开也不靠近。
“他到底要干嘛?”我自言自语着。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走着走着我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你如果要去上课就先走,顺便帮我请个假。这里有孙乐雨陪着我,不会有事的。”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吴浣林终于抬起头来,我远远地朝他看去,他的五官凝聚在一起,两只手也因为不知所措而牢牢紧握着。那是一脸痛苦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由于受到了惊吓而表现出来的过度恐惧。
我呆呆地看着吴浣林,视线竟慢慢的有些模糊。一来是因为血液流到了眼角旁,二来是因为他离我太远。我干瞪着眼球,反而对他感到些许同情。
“你先走吧,没事的。你先走吧,我很好。”我挥挥手示意吴浣林先离开。但我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补充道:“我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就好了。血已经不流了,没大碍的。我的命硬着呢,别担心。”
吴浣林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是我等不及,得赶紧走。我耸了耸肩,推了一下孙乐雨,侧身说:“你让吴浣林先去上课,如果不听就把他拉回去,我得赶紧去包扎,还得麻烦你等会再来医务室一趟。”
孙乐雨对我点点头,仿若临危受命一般,飞速地向吴浣林奔去。
我没有再去想这件事,因为我无法顾及。结果,还是我独自一人去了医务室。大娘给我简单地包扎后,我在孙乐雨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医院,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大白兔了。
我不知道吴浣林当时在想什么,我并不怪他,但是他的反应却让我失望至极。并不是说我额头流了血就怎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他对我的态度。让我瞬间就失去了信心,我不是在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而是对他,也是对他们失去了信心。
自从父亲生病以后,我便开始沉默,虽然中途我有过无数次想要融入集体的想法,但终究会发生一些事来堵上我的嘴。我变得不会说话,甚至有时丧失语言功能,就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去发声了。我那么努力地向上,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又想起我生病的那个晚上,那是我唯一一次休息时不去想题目的,我在想他们,我在想台词,我在想与他们逢场作戏的台词,可最终他们连逢场作戏的机会都没给我。
那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我有好成绩,那是我在这里继续努力的动力。如果我有一群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是我继续眷恋这里的理由。可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好朋友,也没有好成绩。如果那天晚上的路灯再亮点,我甚至可以不用去欺骗自己那个人影只不过是别班的学生恰好路过而已。
曾几何时,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咒骂,看着镜子中那个面目人非的模样,用拳头猛砸旁边壁橱,砸得自己鲜血直流,又告诉自己不要哭。我看着那个处于绝望中的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不争气,可是我想不出原因,所有我能做的就只有抱头痛哭,哭完以后再重新出发。
我总是想好好地去主宰自己的高中,可是我却办不到,以至于到了最后我也没能明白,为什么说不流泪的人总是我?
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这里吧。我想离开了,我得去一个新环境。那不是逃吧,那只是想重新出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