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有些懊恼，是啊，这好像是挺简单的一件事情，怎么她这就头脑发热的又吵起来了呢。她小跑几步跟上去，“那就是说他们给你钱，你没收？他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收买你？”
“你是没话找话说是不是？难道他给我钱让我帮刘淑芬打赢官司吗？”林致远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别跟着我，你的事情还没完呢，你还有心思跟踪我，这个官司打不赢，你的实习是过不去了。”
“怎么会赢不了？那天在法庭上你把郭政民打的哑口无言，郭政民哎，号称的家事律师中的金牌大状，这下他的不败金身就要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法援律师给打破了。你没见董铁柱的脸跟猪肝一样。”
林致远停下脚步，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名不见经传？金牌大状？”他转头看着沈禾，“自作聪明的人只有栽了跟头才知道自己是谁。”说完他自己打了车走了。
沈禾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咒骂了那人几句就被老爸的电话给打断了。老爷子这几天都睡在沈航宿舍那里，说是要全面考察一下。老爷子的态度能缓和，沈航别说是考察项目和他们的生活了，就是考察整个城市他都没意见。
这老爷子呆了两天也有些呆不住了，枯燥、乏味，并且还特别的艰苦。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看他们工作，开会。
老爸回家没看见沈禾就打了电话，她打车回去就看见老爸在林致远的屋里转悠。沈禾皱眉，“爸，你去人家屋子干什么？”
“整个家都是我的，我怎么不能进来看看。”老头子的脾气就是刚，他拿着一本外文的著作，“全是外国字的东西，诚心的吧。整个屋子里，没几个能看明白的。”
“你这都不放过，你能看出什么来。”
“人挺整洁，房间干净，没烟没酒，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沈禾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把这个房间搜查了吧？”
“不能吗？我是在考察我未来的女婿，我能不上心吗？”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你这个性子，我就怕你一时被长相眯了眼，成了一个睁眼瞎。”
沈禾有些无奈，林致远不过是个情急之下的背锅侠，虽然自己对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可是他怎么想还不知道呢。这事儿沈禾不能跟老爸说，就问了一句，“小航那边的事情你解决的怎么样了，不会还坚持要解约吧。”看到老爸面色不善，立刻又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爸，我不是为小航说话，我觉得这个时候让他解约真不好，您从小就交我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担当，千万不能做损人利己的事，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更不能做。”
“那又怎么样啊？现在他不干了，怎么就损人利己了。”
“是损人不利己。”沈禾的急脾气又上来了，“这游戏项目都上马了，他的创意策划，这会儿不干了，这创意给别人做，自己能放心吗，你就不想以后全世界网瘾少年都在玩你儿子开发的游戏？”
老爷子没有说话，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开口，“昨晚上，他们里面那个叫林昊的，他两个姑妈来了，大吵大闹，听说是为了继承林昊他妈财产的事情。我看着那个女人实在欺人太甚，为了房子那么几十万，连亲情都不要了。不是亲生的怎么了，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感情的吗？禽兽不如！”老爷子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沈禾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这上面来了。
“这个事情我知道点儿，林致远会帮他的。”
沈大山点了点头，“我看见那几个孩子真是好啊，年纪都不大，有情义，讲道理，不贪财。我那时候就想啊，我不放心小航，无非就是不想他学坏了。现在看看这个人啊，能成为一个内心温暖，阳光明朗的人多重要，多念两年书，少念两年书，又有什么关系。”沈大山又叹了一口气，“昨晚我一冲动，就做了一个决定。”
“你同意了？”
“我收了那个林昊当干儿子。”
沈禾直接被惊成一个木头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大山倒是一副小心的表情，“闺女，你不同意啊？可是这话都说了，也不能反悔啊。昨晚真是给我气坏了，那个女人真是不讲道理，把好好一孩子给伤的啊，我这心里不落忍，哪能让孩子没了钱，还没了家啊，所以我就说要收他当干儿子。”
沈禾的眼睛忍不住就湿润了，她上去便抱住老爸，“你把他们全体收了当儿子，我也没意见，只要您开心就好了。”
“人家其他人有爸妈，干嘛要给我当儿子。”沈大山还来劲儿了，沈禾从他的话里面也听出来了，沈航这件事儿算是解决了。
林致远回到律所心里也焦虑的紧。他插着腰看着窗外的苍茫大地，深冬时令，万物萧索，外面的风仿佛能把眼前的玻璃割破一样。林致远觉得自己面对一个很难的选择。他拿起手机掂了掂，最后拨通了刘淑芬的电话，“刘女士，今天对方律师通知我，他们准备撤诉了。我们的这场婚姻保卫战胜利了。”虽然这话挺喜庆，可是他的脸一直都是严肃的，“我对您的承诺已经兑现了。”
刘淑芬一时间有些懵，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不跟我离婚了？”
“是的，可能这几天他就会去法院撤诉。”
刘淑芬在电话里大笑了起来，“那个小贱人还说什么我人老珠黄，是下不了蛋的老母鸡，我让她生出孩子也是个野孩子。”说完这话，她说了一句，“林致远，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就不追究你徒弟跟董铁柱那边勾结的事情了。”
“这都是你跟董先生的缘分未尽，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其实沈禾也没有做那种事情，都是误会。”
“不管是不是误会，这次我就不去投诉她了。”说完不由分说的就挂了电话，也决口不提剩下的代理费的事情。
林致远放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所里的小妹探身进来，“林律师，又来了司法援助的案子了，您还要接这种案子吗？”
林致远自从接手B&E的案子之后，在律所的地位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这若是在往常，这种案子肯定就是他的，哪还有会问他接不接。林致远回头微微笑，“放桌子上吧。”
“您得给我签个名字。”说着把交接单子给递了过来。林致远回头翻了一遍卷宗，便在交接簿上签了名字，“以后司法援助中心转过来的案子直接送过来就行，我这里还是法援部，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小妹愣了一下，笑了笑就把卷册接过来，“林律师，你人真好。咱们所里除了你没人愿意接这种法援的案子，两千块钱他们都看不上呢。”
林致远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倒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办，回去跟沈大山四目相对，他真是头皮发麻。
林致远想了想觉得还是去赵昱鸣那里暂时避避，随便找个加班之类的借口搪塞一下。他这刚定下来，屁股在椅子上还没有坐稳，赵昱鸣的电话倒是先到了。
“谁允许你把房子转租出去了，你是房东还是我是房东？”
赵昱鸣的这一通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问了才知道原来公寓楼下的住户投诉卫生间漏水，物业给他打了电话，结果他急忙赶过来，发现进不去门。
林致远赶到的时候就见房门虚掩，里面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你今年多大啊，竟然开着水龙头就走。”
“早上有一阵子停水了，这也不能怨我啊。”
“停水你就要开着水龙头走？你没有脑子吗？再说谁让你换锁了？你换锁干什么？”
“我为什么换锁你不清楚？我不想我的房东再三更半夜睡到我的床上来。”
“你以为我愿意？为了这件事儿我这几天都没睡着觉。说得好像我想上你的床一样。”
“你的意思是你还受委屈了是吧？”
林致远站在门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握拳掩口清咳了两声。那两个人都惊讶的回头看着他，异口同声的问到，“你怎么进来的？”
林致远侧身，指了指门，“没关门。”看到两个人脸上的尴尬，林致远倒是难道找到了一些能让他开心起来的事情。他抱胸绕着两个人转了一圈，然后探头小心的问了一句，“你们？”
“没有。”
“没有。”
林致远笑，“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曼青有些不耐烦，瞠目看着他，“我们说什么了，我们只是在都喝多了的情况下不小心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就是盖着棉被纯纯的睡了一觉。”
“也就是说，你们俩现在是纯洁的同床关系？”
苏曼青气得翻白眼儿，赵昱鸣干脆都懒得搭理他。林致远讨了个没趣，赶紧说正经事情，他看着苏曼青很认真的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赵昱鸣先生是这套公寓的所有人，我只是这套公寓的承租人，把房租转租给你，当时并没有得到房东的同意。”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在这里住了？”
林致远赶紧否认，“不不不，是要看这位房东的意见，他要是同意你就可以继续在这里住，他要是不同意，你就不能住了。”
苏曼青转头看赵昱鸣，他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下巴抬得老高，一副欠打的模样。苏曼青立刻便不想再去跟他讲话，又回头看着林致远，“虽然你是转租，但是你当时并没有向我说明这个情况，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去找房东沟通一下？不然的话，我就要追究你的违约责任了？”
林致远看出这两个人之间别扭着，于是转头冲着赵昱鸣，“房东，您什么意思？”
“法律怎么规定的？依法办啊。”赵昱鸣梗着脖子，很是傲慢。可是没想到林致远一点儿都没跟他打商量，回头看着苏曼青，“那就只好解除合同了，你看我租给你的价格明显低于市场价格，我可以再给你补一个月的房租，你能再搬回沈禾那里，我再搬回来。”
苏曼青眉头蹙了一下，赵昱鸣仿佛从他这么愉快的态度里面读出了点儿不一样的味道出来。他脑子略微转了转弯儿就想明白这件事了，林致远明显想就着这个事儿再搬回来，免得跟沈禾凑到一起凑出事儿来。
想到这里，赵昱鸣跳出来，“哎，你怎么回事儿啊，我也没说不行啊？”
“不是你说的依法办吗？”
“民法嘛，尊重当事人意思自治啊，虽然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约定你可以转租，但是我可以追认啊。”赵昱鸣回头看着苏曼青，“你在这里住明显把我的房子照顾的比他好，所以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住着，房租呢我也不计较了，但是又一个要求，你要把门锁的钥匙给我一把，我是房东，我需要对我的房子的一切负责任的。今天是水漫金山，明天你火烧曹营，这就来不及了。”
“这怎么能行？”林致远拦住赵昱鸣，也向着苏曼青，“你这个可得想清楚了，他不是什么可靠的人，你的床他能上一次就能上第二次，我劝你宁可不租，也不能把钥匙给他。再说，你租了这里，这就是你的私人空间，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拿着你家的钥匙呢？”
“那我来处理问题打不开门怎么办？”
“你可以在物业那里留苏曼青的电话啊。”
“我是房屋的所有人，因为这个房子产生的任何损害赔偿事宜我都要承担责任的，我放心一个外人？”
“在房屋出租期间，苏曼青是这个房子的管理者，凡是承租期内出现的绝大部分的损害赔偿事宜，作为房屋的管理者，她都会跟你一起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曼青被这两个人闹得脑子都快炸开了，“好啦！你们俩在我跟前唱戏呢？”
苏曼青是不是住这里对赵昱鸣来说真是无所谓，他不差这几个房租，谁在这里住都得领他个人情，到底是苏曼青还是林致远对他而言没区别。但是林致远就不是这样了，让沈大山这么一搅和，他继续住在沈禾那里有些不合适，但是就硬这么搬出来似乎也不太好，怕再伤了沈禾的玻璃心，如果能行，眼前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绝好借口。
林致远忙着撇清，“我真的是为你着想，冲着沈禾的面子我也不能坑你啊，你见过什么戏跟我们这个唱法，我都是出于真心的。”
苏曼青翻了个白眼儿，“你们俩在唱对台戏，别拉着我遭殃。”她转头看赵昱鸣，“我觉得这个地方住着挺舒服的，既然他在没有经得你同意的情况下把房屋转租了，作为房东你有权跟他解除租赁合同，且不需要承担任何违约责任。我来租你的房子怎么样？房租我也可以涨一点儿，毕竟现在确实低，对你不太公平。”
赵昱鸣看着林致远吃瘪的样子，心里有些舒爽啊。林致远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也多少能猜出来，作为挚友，如果沈禾能把他从牛角尖里拉出来，别说是租房子，就是把这房子送给苏曼青他都愿意。
他看着苏曼青，一脸欣赏的表情，“我看好你，房租不用涨，租期一年，租赁期满后同等条件你可以优先续租。房租每个月底交纳，总共没多少钱，你微信转给我就行。”
“别，亲兄弟明算账，我还是银行打给你。”
“挺谨慎啊。”赵昱鸣也不介意，便给她发了一个银行账号，“你说一个月五百块钱你还银行转账。”
“你租给他500？他租给我1000块的。”
赵昱鸣很鄙视的扫了一眼旁边的人，“你说说，就为了倒手挣500块钱，你连起码的契约精神就丢了。林致远啊，你挣这500块钱，心里不憋屈的慌吗？”
林致远其实还真有点儿脸上挂不住，他稀罕挣苏曼青500块钱吗，还不是沈禾觉得500实在太少，怕苏曼青不肯接受这份好意，愣是又给加了500吗。他拧着眉头，很是不耐烦，“这房子的市价是多少你们心里都没数吗，把6000块一个月的市场行情放一边，一个土大款，一个灰姑娘在这里讨论500还是1000的事情，你们这戏唱得可真是有板有眼的。”
最后这一场闹剧在苏曼青非常大气的非要给1000块租金中结束了，最后房东和租户还在晚上约了饭，当然没有林致远什么事儿。从大厦里面出来，赵昱鸣伸胳膊就搭上一副愁眉苦脸样的林致远肩膀，“不好意思啊，让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滚远点儿！”
“恼羞成怒了？”赵昱鸣不死心，硬是凑上去，“沈禾挺好的，虽然脾气暴躁点儿，性格急躁点儿，不怎么温柔贤淑，也不成熟稳重，但是长得好看啊，又没有家庭负担，当老婆挺好的。”
林致远真是烦死这个人了，刚要怼他，沈大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