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闲2022-08-04 09:5020,514

  沈禾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致远炫耀一下自己的偶像,在门口就看见那人一手扶着后颈,艰难的转着脑袋,五官纠结在一起。沈禾敲了敲门,“呦,这是落枕了?要帮忙吗?”

  “别,你别过来。”

  沈禾才不理他,说话的工夫就走到林致远的身后,活动了一下手臂,她脸上露出坏笑,两手从林致远的背后捧住他的脸,“放心吧,专业手法。”就只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林致远的一声惨叫。

  “好了吧!”沈禾低头看着林致远,“怎么样。”

  林致远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声不吭,一动不动,整个五官扭曲的更厉害了。沈禾也看出了些不妥,她转过身来,“哎,你别吓唬我,你到底怎么了。”

  林致远过了好一阵才倒上一口气,艰难的开口,“去医院。”

  沈禾一路上紧张的四肢冰凉,急诊大夫看完之后,一边给林致远戴颈箍,余光扫了一眼一旁乖巧的像个鹌鹑一样的女人,“这是多大仇啊,他出轨了吗?”

  “你别瞎说啊,没人出轨。”沈禾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对劲,忙又回头解释,“我们俩只是普通同事,我是助人为乐。”

  医生倒是很幽默,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好好谢谢同事的不杀之恩。我给你开七天的病假条,这几天注意不要让脖子剧烈运动,注意保护一下。”

  沈禾真的没有想到这一下会这么严重,医嘱说这个颈箍至少要戴一个星期不能摘,不好好护理,以后还可能留下后遗症。两个人坐在医院住院楼下的小花园里的长椅上,林致远艰难的吃着沈禾给他买的三明治,说了句,“水!”

  沈禾赶紧把水杯里插了根吸管,送到他的嘴边,举了半天水杯她突然想起来,直接把吸管从他嘴里给拿下来了,“你脖子扭了,手也不能动了吗,自己拿着。”说完就把水杯塞进他的手里,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本来她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林致远,哪里知道他的骨头这么不禁折腾,自己弟弟的脖子被自己蹂躏起来可比这个厉害多了,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沈禾转头看他,“你说你没事儿落枕做什么?”

  “我落枕你就得给我把脖子拧断吗?”林致远这会儿也恼火着呢,昨晚他一会儿趴桌子,一会儿仰在椅子上,总算是熬了一宿,今晚要这么僵在自己的椅子上吗,那跟受刑有什么区别。他费劲的扭身过来,“你是什么星座的,什么属相,命格是什么,我们是不是相克,自从你搬到我办公室门口,我就倒了大霉,先是住处没了,然后被人污蔑非礼,现在差点儿命没了,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沈禾愣了一下,被他这幅又滑稽又委屈的奶凶模样给萌到了,她突然笑起来,见林致远面色沉了下来,想要收敛却收不住,“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笑的。你这个样子真的特别好笑,就像那种想咬人又没长牙的小奶狗。”说完又想大笑,自己觉得不好,就拿起手边的杯子也咬着吸管喝水,喝了一阵觉得不对,这是林致远喝过的。她忙放下,余光偷偷看旁边,那人不甘心的目视前方还在很认真的生气。

  “哎!”沈禾无奈揪了揪林致远的衣袖,样子也很是乖巧,“我们走吧。”

  “去哪?”

  “回律所啊。”沈禾觉得他好像就只有这一个去处了。

  林致远瞠目看着沈禾,“就这个样子,就这样,回律所?我不要面子的吗?”他说完翻了个白眼儿。

  “看你平时的样子,也不像是要面子的人啊。”

  “我平时什么样子?”

  “不修边幅,不求上进,得过且过。”

  “有被女人拧断过脖子吗,这能一样吗?”林致远是真的恼。

  “那我给你送回你睡的水泥管子去?”沈禾憋着笑,小声点试探着,“给个地址呗,我看看导航能不能找到。”

  林致远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前面,不一会儿自己无可奈何的笑了,自言自语道,“真是好气!”然后拿起水杯,咬着吸管把水喝了个干净。沈禾看着,脸越来越热,总觉得这件事儿莫名的暧昧,林致远还完全没觉察。

  “帮我找个便宜点儿的快捷酒店吧。”林致远斜眼看沈禾,片刻又补了一句,“贵的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你付钱。”

  “为什么是我出钱?”沈禾有些不服气,“我是帮你的忙,免费帮工,我不是故意的,不承担责任。”

  林致远气不打一处来,“你……”他顺了一口气,“我让你帮我拧脖子了吗,我是不是让你别过来。我且不论你这会儿用义务帮工是不是法律适用错误,就单说义务帮工这件事,被帮工人已经明确拒绝帮工,你坚持帮工造成损失是不是也应该承担赔偿责任。你有治疗资质吗?你这是不算故意,你这足够重大过失了。”林致远转过身子非常认真的跟她理论,“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有资质吗?”

  沈禾有些憋屈,可是又不想被林致远这么占上风,她盯着那人看了看,突然举起拳头,“我有跆拳道国家一级运动员证!”

  林致远愣了一下,“威胁我?”

  沈禾笑了,早秋的微凉风都暖了起来。祸是自己闯的,沈禾要承担这次事故的责任她没想逃,只是她可没那么土豪给他开房住酒店。沈禾搀着林致远的胳膊把人拉起来,“大平层湖景套房,配保姆一名,今天入住,摘了颈箍离店,可以吗?”

  “勉强吧。”林致远也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简单的混到沈禾的家里去了。

  ……

  辛苹苹这两天一直都没离开医院,姥姥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她的心也放松了不少。可是看着每天送到她手上的结算单,她这也是心惊肉跳。林致远的经济状况怎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五年的时间里,她带着一种莫名的仇恨和报复心理,几乎挥霍掉了他的全部身家,现在也只好跟他一起过艰苦的日子,所以挣钱还是她现在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她不能这一辈子都啃林致远。想到这里她跑回家里,描得她姥姥都不认识就继续上线做直播。

  在医院熬了两宿的辛苹苹,嗓子都已经干的冒烟了,啥都不爱惜就是爱惜嗓子的她今天没唱歌,杂七杂八的侃了半天大山,突然突发奇想,“我给大家直播个泡方便面吧。”辛苹苹起身到厨房拿了一包面和一个面碗,回来就看见屏幕炸裂。

  “清风大神!”

  “风神!”

  刷屏的速度辛苹苹根本跟不上,就见着满眼的清风和风神。辛苹苹一头雾水,她跟清风的全部交集就是卫生纸,她坐下来探着身子仔细的看了看屏幕“感谢小哥哥送的大宝剑”。

  辛苹苹的声线本来就干净带着磁性,这微微一嗲,可是诱人。再加上她这幅无知的模样,更是惹得直播间的人齐齐给刷了一波礼物,另外给她普及了一下清风大神的来历,这是最近刚结束的世界网络安全大赛的冠军队主力,24秒破解比赛防火墙的神级存在。

  辛苹苹一脸无措,可声音还是甜甜的,“原来是黑客帝国的大神。”心中却暗暗翻了无数白眼儿,现在连网瘾少年都这么有号召力了。

  因为清风的乱入,辛苹苹的直播间人数呈几何基数增长,热闹的不像样子,辛苹苹招呼了这边顾不上那边,泡的一碗面全都糊了也没吃上一口。下了直播,辛苹苹就下楼,打算去便利店找点儿吃食。进门就看见靠窗的快餐桌边上坐着一位带着棒球帽看不清脸的小哥,他的手机不停的在响,他似乎有些烦躁,手下打字飞快。辛苹苹在便利店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拿了一盒方便面,走到窗边桌子旁,正好听见啪的一声,水壶里面的水烧开了。辛苹苹美滋滋,拿起水壶就泡了面,刚放下就听见旁边人说话,“你还真是不客气,我刚烧好,你给泡上了。”

  沈航把自己的那一盒方便面放到辛苹苹的眼前,把辛苹苹刚浇了开水的那一盒拉到自己跟前。

  “什么意思?”辛苹苹可不是吃素的,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专治各种不服,连林致远这样的都能治得服服帖帖的。

  沈航也不含糊,本身他就带着气呢,大老远开车跑这么远郊的地方吃小龙虾,他今天肠胃不好,团队同事和队友点的全是超辣,还趁着他跑厕所的时候到一个不知名网红的直播间去刷了两个大宝剑,搞得他的微博现在都沦陷了,连绯闻都出来了。

  “水是我烧的,也是我先来的,恰好我们俩面是一样的,先来后到也该是我先。”

  “啧啧!”辛苹苹很不屑的甩了一下头发,“可是这水是本姑娘倒的,你知道本姑娘泡个面值多少钱吗?”

  “你知道本少爷露个面都能让个泡面少女变成头牌网红吗?”

  “哎呦……”辛苹苹还要扛,倒是便利店小哥拿着水壶给辛苹苹的大碗面里加了水,“泡个面而已,让你俩演得跟偶像剧似的。”

  辛苹苹和沈航互相瞪了一眼,各把一个桌头,沈航吃得快,吃完收了方便面盒子才走。辛苹苹以前还真没这习惯,多半吃完就撂这里,便利店的小哥哥小姐姐会给收了。这次辛苹苹吃完也有样学样的,临走的时候就见着对面椅子下面有个红牌牌的钥匙扣,她蹲身拾起来,是一个优盘,挂着一个红色棉布纳红牌上面绣着金字“天天向上”,里面还有一个提示牌,上面写着“青霉素过敏”。

  “我去,这不会还有个上联,好好学习吧。”辛苹苹追出去,可是已经看不到沈航的影子了。

  林致远僵着身子,被沈禾搀扶着出了电梯。沈禾住12楼,一梯两户的大户型,她掏出钥匙开门,要是上挂着的红布牌特别显眼。

  “你这钥匙扣挺特别,辟邪的?”林致远斜眼看着沈禾手里的钥匙,觉得这个钥匙扣真心不像眼前这个喜欢奢华阿宝色女人的风格,“你确实需要随身带点儿法器什么的,不然你这刀子嘴坏心肠确实容易出事,容易遭雷劈。”

  “我得问问大夫,打哪能把人打成哑巴。”

  林致远马上抿着嘴噤声,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跟在沈禾的身后就进了门。看到沈禾的家,林致远就觉得自己这罪算是没白遭,不算奢华,但是装修真心挺符合他的审美。简单的黑白灰色,客厅家具不多,书架直通到顶棚,里面都摆的满满当当的,倒真是满满的性冷淡风啊。林致远慢慢的转身看着沈禾把包收拾到门边收纳柜,把两个人的鞋子摆好,没有在律所时见到的趾高气扬,清高冷傲,其实也是挺好一个姑娘。

  沈禾回头看见林致远盯着她看,立刻飞了一个眼刀过去,然后大步过来,拉着他的胳膊给带到自己卧室的隔壁,“这个是你的房间,以前我弟弟住的,他现在在帝都上学,你就先住着,一会儿我给你换个新牙刷,其他用品里面应该都有,你用足够了。那边那个是我的书房,你最好不要进去,要看书客厅的书架上有,不过我这里实在是没有霸道总裁这种。”说完沈禾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借几本过来,谁让我给你脖子弄折了呢。”沈禾说完这话又暗自懊恼早上干嘛要去使坏,这招棋本来是损人不利己,现在变成了损人害己。

  “所以,做人还是要善良点儿。”林致远准确补刀。

  沈禾猛然抬头,跟林致远干净的眼神撞在一起,他觉得这个人有时候能读出她心中所想,可是看他的眼神,真是干净啊,干净的像个白痴一样。沈禾叹了口气,无奈的把人领到沙发跟前,给他打开电视,“祖宗,看电视吧,乖乖的。”

  林致远换着台看,茶几上沈禾的手机响了两遍了,第三遍的时候他没忍住就给接了,里面是个特别娇嗔的声音,“是你有房子要找合租伙伴吗?我想去看看房。”

  “哦,看房啊……”

  林致远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听见电话里一阵尖叫,“天哪,你是个男的,竟然还要求合租伙伴是女的,你真是个死变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致远有些懵,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成了死变态了。

  “你接我电话了?”沈禾擦着头发,看见林致远拿着她的电话发呆一个箭步上去抢了下来。

  “打了好几遍了,我就给你听了。是个要租房子的。”

  沈禾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了,在他身边坐下来,“怎么说的。”

  林致远目视前方,声音异常淡定,“她就说你是个死变态,然后就挂断了。”

  沈禾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眼光里面都是恨,起身到一边又打了过去,好一番解释,说是刚才是她的大爷过来看病,下个周就回乡下去了。林致远听见大爷两个字,瞳孔也放大了一倍。沈禾和里面的姑娘交涉了好一阵,最后确定晚上就要过来看一下房子。这下沈禾可是忙起来了,又是吸尘又是拖地的,一直忙到下午。

  林致远就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的坐着,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这个不是好房客,建议不要考虑。”

  “冲着她觉得你是个死变态,我觉得应该还是个不错的人。”沈禾拖地板都没看他一眼。林致远冷笑了一声,“干脆给你起个名字叫沈小刀吧,怼天怼地对空气,嘴巴太损。”

  “那你干脆叫林渣渣吧,坑男坑女坑同事,人品太差。”

  “嗯,可以加个横批了,绝代双骄。”

  沈禾倒是没恼,她拉着拖把走过来,坐在扶手上看着沙发上直直坐着的人,“你想的挺美,谁要跟你双骄。”

  “我看要是我们两个以后吃不上律师这口饭的话,可以出道说相声去了。”

  “切!”沈禾不服气,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没有我沈禾想做做不好的事情,你还是自己练练单口相声吧。再说,我就是真的做不成一个好律师,那也是回家继承亿万家产,说什么相声啊。”

  林致远抿着嘴笑,沈禾看不懂就戳他肩膀,“你笑什么?”

  “我没笑。”林致远立刻收敛了笑容。他有些羡慕沈禾了,可是又有多少能像她这样幸运呢,可以在外面乱撞,因为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他似乎也能理解她在所里不管不顾的恣意,只是他不知道,有这样的靠山,她到底能在这条充满鲜花和荆棘,诱惑和约束的路上走多远。林致远让沈禾放弃这个职业,从来不是说着玩的,怕看着她沉沦堕落,更怕她不甘堕落而苦苦挣扎。他宁可她只是在做一份工作,宁可她没有信仰。

  林致远从那件事以后再也没有带过新人,名利心重的,他不愿意带,不想浪费心思,心向法治的,他不敢带,怕给带沟里。

  晚上,沈禾给林致远草草的下了一碗面条,吃完饭,林致远在书架跟前流连了一阵,回头看着一个劲儿收拾的沈禾,“你得了很多的奖啊,亚青赛冠军啊,为什么放弃了?”沈禾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正想着怎么搪塞,门铃响了。沈禾仿佛看到了救星,赶紧催着他赶紧回房间去,她等着接待自己的新房客。林致远僵着脖子艰难的看着她,“我说认真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好房客,你千万别抱什么希望,另外说话忍者点儿,我觉得你们俩今晚就能打起来。”

  “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沈禾赶紧把人推进了他的房间,“一会儿人进来看,知道怎么说吧。”

  看着林致远乖巧的点头,沈禾便关门出去了。沈禾开了门之后就有些后悔了,眼前这个全身阿宝色,太阳都下山了还戴着墨镜的女士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周小姐,是吗?”

  那姑娘把墨镜摘下来,在沈禾的眼前一挥,接着翻了个白眼儿,“你说谁小姐,你才是小姐呢。”说完她推开沈禾,自顾自的就开始参观起来。沈禾看着自己刚擦干净的地面,心里有些痛,对这个周小姐也真心是不待见。可是这位周姑娘还不算完,在客厅里就开始指指点点,“你这个沙发怎么能放在这里,影响风水,你得调换一个方向。还有这个抱枕,这些颜色都是什么搭配啊,本来就装修的黑黢黢的,得弄点儿鲜艳的颜色。还有这个电视,有点儿小,你这个客厅这么大,应该换个100寸。”

  林致远就躲在门口,这会儿憋笑已经快憋出内伤了,索性打开门看个热闹。这位周小姐看见林致远倒是没有意外,“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来看病的大爷啊,看起来还挺帅的。不过我要是住进来,你就不能让亲戚随便住进来了,这样我会觉得很不方便。”说完探头进来看了一圈,“我觉得你这个房子没有安装新风系统非常不好,现在可以在窗户上加装一个,你最好这几天就装上,冬天非常有用。”

  沈禾看见林致远幸灾乐祸的那张脸,心中憋着一股气,在那位周姑娘走到书架前,看了看上面陈列的奖杯,“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学校运动会的吗?”她一脸讽刺还要再开口的时候,沈禾果断的打断,“你别碰那些,我看我的这个房子距离你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不然就算了吧,您再去找更合适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吗?”沈禾沉着脸,显然已经很不高兴了。她两手抱胸,“我不想租给你了。”

  “不租你登什么广告?”

  “我是想找个租客,不想找个事儿妈,您可以走了,走路轻点儿,别划坏了我的实木地板。”说完她就大步去给她打开了门,看着那位周姑娘仰着下巴走了之后便重重的关上了门。林致远箍着脖子,也笑不出多大声,整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沈禾愤懑的把自己窝进沙发角,拿起手机就刷微信公众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一会儿把手机也丢一边了,“小法匠今天也偷懒了,竟然没有回复留言。”

  林致远也举着手机在看,“或许他是去了什么新地方没有WiFi密码,话说你家用户名和密码是多少。”林致远随口问,沈禾也随口就报了家里WiFi密码,用户名是她一直在用的网名霁月的拼音。沈禾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在她打算洗洗睡了的时候,苏曼青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沈禾像小老鼠似的尖叫了一声,立刻就挂了电话,两眼放光的开始倒腾她的手机,片刻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一脸陶醉的倒坐在沙发里,“啊,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小法匠翻了我的牌子了。”沈禾起身朝着林致远这边扑过来,林致远眼疾手快的把手机屏幕关闭,往旁边躲了一下,“注意,我是个伤员。”

  沈禾很不矫情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那也算伤?你看看,我被小法匠翻牌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说着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你看,你看。你说小法匠可能是个律师,那他手下的实习生该多幸福啊,真是想想都羡慕。”

  “切,他要真在明远,你还未必想让他带你呢。”

  “怎么会,他要是真在明远,哪怕三跪九叩我也得把这个师傅拜下来。”

  “就你啊,连个……”

  沈禾跳起来,“不准再说我丢证据那件事儿,那根本就是朱晨陷害我。”她一脸不耻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特别严肃。林致远噤声,只是眉毛微微挑了挑,并没有反驳。沈禾这阴霾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放晴了,嘱咐了林致远休息时候要关灯关电视就自己回房间去了。听着她的房间门响,林致远又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霁月这个名字确实很熟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每一篇文章下来都会看到这个人的留言,虽然很多时候观点也很吸引人,可是因为林致远隔着屏幕,从文字里面都能闻得见其中的花痴味道,他也就从来没有搭理她。

  苏曼青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法律意见书,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沈禾聊着微信。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马志伟才回来,还是被一个女人送回来的。苏曼青从祝鸿的怀里接过了已经喝得有些神志不清的马志伟,抬头看了看那女人,妆容精致,衣着考究,此刻两腮泛着绯红,应该也喝了不少。

  “谢谢你,你是她同事吗?进来坐一会儿吧。”

  面对苏曼青礼貌性的挽留,祝鸿也知趣,递了一张名片给她,“我们算是合作的伙伴,正在一起争取一个案子。今晚实在抱歉,他帮我挡了很多酒,才这样。”

  苏曼青听着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把人给客气的送出家门。回头看马志伟已经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苏曼青有些气,抬脚就在他腿上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下她写报告和聊天的心情就都没有了。

  祝鸿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觉得苏曼青这人不简单,若是一般女人看着自己男人喝成这个样子肯定发飙了,何况还是被一个女人给送回来的。

  她从上车就一直沉着脸,开车的小助理跟她说话也不搭理,脸上的戾气不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马志伟第二天一早起来若无其事,照例还是先摆弄他养的几盆发财树,左右端量着方位对不对,熨帖了才去洗漱。苏曼青把他的刷牙杯子拿走,郑重的看着他,“昨晚怎么回来的知道吗?”

  马志伟愣了一下,牙刷在嘴里捅了两下,然后冲着苏曼青笑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下次不会了。”

  马志伟这般乖巧倒是让苏曼青不好再发脾气,她把刷牙杯递给他,“你跟鸿嘉所的人怎么会一起合作?”

  马志伟擦了擦嘴,脸上略微有些紧张的神色,“项目大,选不同的所也正常。这件事你千万别说,尤其是别跟沈禾说,这可是我事业的转折,别让人中途给截胡了。”

  “沈禾不是那种人。”苏曼青见马志伟又要跟她瞪眼睛,又赶紧补了一句,“不说行了吧,沈禾现在没心情管你的这些闲事。”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马志伟收拾好自己,对着苏曼青说。苏曼青惊奇的看着他,“钱还没赚到手就想着花了,出去吃太贵,还是我在家里做比较省。”

  “你就陪着沈禾出去疯不怕贵。”马志伟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不开心了,苏曼青没在意,她陪沈禾的时候,十次都付不了一次的单,这事儿马志伟可清楚着呢。她拍了他后背一掌,“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致远在律所是个BUG,明明是坐班的律师却经常不上班,但是小实习生沈禾还是得按部就班的按时打卡。她刚进门坐下,管人事的徐洁就给她桌上放了至少有200份的简历材料,“把这些简历再重新审一遍,把非研究生、非985学校的都丢了。分拣出来的按照八个人一组制作表格,下午就得给我,比较着急。”

  “就我一个人做?”沈禾觉得这个工作一上午真的有些困难。

  “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呢,你又没有什么工作。”徐洁说完就走了。徐洁岁数不大,但是在明远所也干了五六年了,沈禾也只能忍了。

  沈禾现在最不想听到的话就是,“你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恨死这句话了,可是偏偏又没有什么可反驳。沈禾一上午都在审这些简历,学历不够的倒是好分拣,可是有些学校是不是985沈禾也没那么熟悉,还得上网去挨个对照。

  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吃饭去了,沈禾泡了一碗方便面,还坐在电脑跟前对985的事情,徐洁去茶水间的时候路过就看了一眼,然后颇为不满。“你这都一上午了,简历还没分拣完,什么时候做表,还得给入围的发邮件,打电话,你这什么时间能做完,周五一面就开始了。”

  “可是958我不是全都熟悉,我需要核实。”

  徐洁拿起桌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简历,随意的翻了翻,抽出几张丢在地上,“这些学校还用查吗,二流、三流的学校,直接甩出来就好了,那么认真做什么,这么点儿活儿都干不明白,难怪没人带你。”

  沈禾弯腰捡起地上被徐洁丢掉的简历,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锐利,徐洁一时间有些怯,退了一步,“你不赶紧的,看着我做什么?”

  沈禾翻了翻那几张简历,从里面挑出两张,“这两所学校我刚刚确认过属于985学校,你这样剥夺了他们的机会,这是不公平的。”

  “沈禾,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们明远,每年光是海龟和全国TOP10的学校的人才都收不了,这些就算是来面试了,肯定也进不了二面。”

  “能不能进二面那要一面面过才知道。既然律所定的规则是政法院校和958学校的法学研究生,那么我们就必须按照规则进行,如果觉得只有常青藤和TOP10配得上,那在招聘说明上就这么写就好了,何必招聘时候装出一副求贤若渴,广纳贤才的模样,背后又这么鼻孔朝天,一副倨傲不恭的样子,毫不尊重这些应聘者的期待和用心。”

  “你……”

  徐洁气得眼睛瞪大,刚要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就被赵昱鸣接了腔,“干什么,一进门就听见你们吵吵,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说完他看着沈禾,“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就拿着电话继续接听,不知道跟谁说,“全都是熊孩子!”

  徐洁看这个架势,老板看来是对沈禾很不满意,于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你能,你不会也是那些野鸡大学毕业,审查时候漏网了吧,为了这点儿事大呼小叫,难怪没人愿意带你。”

  沈禾冷哼了一声,“有你们这样的审查人,怎么会有漏网之鱼。真是让你失望了。”

  “哦,我想起来了,体育生是吧,靠四肢发达的加分进了名校,果然现在看出头脑简单了。”

  “是吗?”沈禾有些恼了,“你在一个四肢发达的人面前说这种蠢话,不觉得自己有些头脑简单吗,真动手了,你这简单的四肢可怎么办。”

  徐洁的脸色明显不悦,咬着嘴唇盯着沈禾,沈禾也是寸步不让,最后还是老徐顶不住了,“你不是要辞职吗,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我辞不辞职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连证都没有,我就是走了你也来不了我的位置啊。”

  徐洁绷不住了,整个脸都气得猪肝色,“总之,明天上班之前,筛选和分组要做完,表格要建好,邮件通知也都必须发出去。”

  沈禾看着徐洁离开,周围的人要么看着她一脸诧异,要么就凑在在窃窃私语。沈禾暗自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又没忍住脾气,何必又得罪人呢,跟自己又没有多大关系。她把手上的简历丢在桌上,自暴自弃的坐在椅子上。

  赵昱鸣跟林致远吐槽了一阵沈禾的牙尖嘴利,回头又问他到底住在哪里,他就是挺好奇的。偏偏林致远就是死活不说,偏让他难受着。沈禾在这剩下的十分钟里可没忙着编说辞解释刚才的事情,难得有一次见大老板的机会,她得把自己的指导律师的事情搞定。

  赵昱鸣知道沈禾不受人待见,丢证据的事情他也有耳闻,对于这个人他也真心是没什么好印象。如果不是林致远当时力保,大概沈禾也进不了明远。论接触,这还是第一次,倒让赵昱鸣刮目相看,这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他突然心生一计,不由得对自己佩服到不行。

  “我看你对律所挺有微词。”

  沈禾正气凛然,“微词谈不上,就是有时候有些困惑,我们的工作就是讲规则,可是我们连自己定的规则都遵守不了。”

  “就因为这次的实习生面试的事情?”

  “还有我实习的事情。”沈禾就这么把话题带了过来,她正了正身子,“律所承诺安排律师带着实习的,现在根本没人管我,每天就是安排我打杂。是,我现在背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但是我们之间是有合同没有到期,是不是所里应该给我安排律师带我实习呢?”

  “其实我们还可以解除合同。”

  “不具备法定的解除事由,也没有合同约定的解除情形。”

  “丢失证据这么严重的问题,如果律所想要跟你解约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丢失证据这件事说起来就是罗生门,卷宗材料经过我手但是不仅仅经过我手,之所以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丢的,是因为朱律师这么说。大家信他不是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而是因为他是合伙人,他有话语权。”沈禾笃定的看着赵昱鸣,“没有证据证明证据是我丢的。”

  沈禾小心的观察着赵昱鸣,见他沉默不言语便又小心的开口,“在实习期里,我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我又信心能够为律所创造价值。”

  “这么有信心?”

  “只要努力,我相信没有什么是做不好的。”

  赵昱鸣露出笑脸,他拍了下巴掌,“既然如此,那这样,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不是给你安排个律师就行的事情,还得给你安排个有足够精力带你的律师。”

  沈禾从进来就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看到了一丝松动,“谢谢赵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我身上的毛病我也会改。”

  “好,好!这几天我就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你先好好把这次招实习生的事情办好,先出去吧。”

  沈禾这一个下午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简历她还是一份一份的认真审,分组做表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直到日落,到华灯初上,饿了就冲一杯双份糖的咖啡,直到林致远打电话过来,“你这是想把我饿死是吧,你别忘了是你把我脖子拧成这样的,你得对我负责任。”

  沈禾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她看了看手头的工作硬是把表格都做完了才回去。进门就看见林致远瘫在客厅的沙发上装死,听见门响艰难的起身看过来,仿佛看到希望一样,“你还知道回家啊,你是打算饿死我来掩盖你拧断我脖子的罪行吗?沈小刀,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沈禾看着他那一副夸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林渣渣,你够了,还在小言情的世界里出不来了是不是。”她把包放下来,回头假笑的看着沙发上的人,“给你煮碗方便面。”

  “我是一个伤员,我得吃肉。”

  “给你加一根火腿肠,再加一个鸡蛋,驳回你的其他请求。”

  “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再多说一句,直接驳回你要吃饭的请求。”

  林致远不再说话了,敷衍也比吃不上饭好一些,他轻轻的摇头,“强硬啊,至刚易折。”

  林致远回卧室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听到手机提示的声音,发现沈禾的手机还在茶几上,她没锁屏,林致远看见是一条短消息,又是想约时间来看房的。他见书房还亮着灯,就轻轻的敲了敲门就进去了,“时间不早了,别弄了,明天再弄也来得及。”

  “不行,明天上班之前务必把所有的邮件都发送出去,必须做好。”沈禾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门口的人,“为了这个下午都跟徐洁吵起来了,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我都得把这个工作做好。”说完又低头全心投入到工作中。林致远在门口立了一阵子,鬼使神差的就回了那条短信,“对不起,我已经租出去了。”然后把整条短信删除,他走到沈禾的桌前,把手机轻轻的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辛苹苹的主要精力还是要照顾姥姥,用了几天药,医生说她的情况明显好转了。林致远一直没有再出现,辛苹苹为了这事儿还挺气的,看着账户里面的钱,勉强能消气一些。还有一件事儿,辛苹苹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她好像红了,是的,网红。因为一个网瘾少年到她的直播间刷了两个大宝剑,她就从籍籍无名的小透明变成了网红。她放在微博上的唱歌秒拍视频被轮的不成样子,到现在她都不敢去她的直播间,人多,闹得慌,不知道该干什么。可是看着自己账户里面不断增长的数字,辛苹苹觉得这位清风大神真的是送财童子啊。

  有同样烦恼的还有沈航,这几天被粉丝,同事和朋友圈来圈去问恋情,恋情个头啊,这样来回的炒,迟早给他扒光晾在网上,让姐姐看见了还不得打断他的手。

  沈航还有一件事也心烦的厉害,他的U盘丢了,里面存了他身份证的照片,还有就是一些比赛的录像。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那个布牌牌的钥匙扣是母亲给亲手绣的,他和姐姐一个人一个,是他从来没有离身的东西。沈航这几天训练的时候都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一边。队友不知道他干什么,问也不说,可是这都两三天了,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他现在都怀疑,那个拾到的人是不是直接给丢进垃圾箱里去了。为这事儿,他这几天的脸才都是黑的,跟绯闻真的关系不大。

  这天,沈航和队友们吃过饭,正在打嗝唠闲嗑休息,他的笔记本终于报警了。他也顾不上别的,跳过来就在电脑上一通操作。

  辛苹苹也就是下播后突然想起还有U盘这回事儿,于是就随便打开看看,哪知道这文件夹还没看全乎,屏幕上突然就跳出一个黑漆漆的对话框来。

  “我是这个U盘的主人,希望你能还给我,会付给你一定的报酬。”

  “我已经找到你的IP地址,找到你的物理地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见辛苹苹没有回复,沈航又跟了一句,“我可以去法院告你。”

  而此刻的辛苹苹正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恐惧和震惊之中,她盯着那个U盘一动不动,像个鹌鹑一样圈在椅子上,脑子里有个不停的念头在盘旋,这是见鬼了还是见鬼了。

  沈航有些着急,干脆打开了她电脑上的摄像头,这下好,两边直接视频了。辛苹苹那红眉毛绿眼睛的形象在屏幕上一出现,同事林昊立马叫了一声,“靠,这不是直播的小姐姐嘛。”

  沈航也一脸错愕,“是你?”这不是在便利店泡了他的面的小太妹。

  这可真把辛苹苹给吓着,她跳起来直接拔了电源,这下屏幕彻底黑了,不闹心了。可是沈航没算完,直接在微博上私信她,“那个钥匙扣对我很重要,请你还给我。”

  辛苹苹反应了一阵子,想来她是不是被黑客攻击了,见清风微博私信她就有些气,“你是不是找人黑我电脑了?”

  “没有。”

  “没有?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找人,我自己黑的。”

  辛苹苹差点被他气到吐血出来,想要那个钥匙扣,那就真的没有这么容易了。

  “道歉!”

  沈航愣了一下,“对不起,不该黑你电脑。”

  “为那天在便利店的事情道歉。”

  沈航这就有些恼火了,“那天我没错,我没什么可道歉的。”

  辛苹苹一见这人还真是挺硬气,索性退了微博,不理他了。沈航有些懊恼了,虽然他找到她的IP,可是要找到物理位置,那是需要运营商提供的,他到哪里找人去。沈航那也是心气高的人,想着不过是一个钥匙扣,不要了又能怎么样。可是睡了一觉起来,觉得还是舍不得,那是母亲留下来的念想,怎么能随随便便丢了呢。只是队伍马上要去外省打比赛,这事儿也就只能先搁下了。

  林致远则像一个接待员,每天都在家里接待有合租意图的看房客,他能偷偷回了沈禾的短信,就有办法打发走这些来租房子的人。

  “这房间晚上总是有吧嗒吧嗒的怪声音,房东也是有些害怕,所以要找人一起住。”见到娇滴滴的小姑娘她如是说。

  “这里的物业费简直贵到上天,车位管理费赶上别人家一年的物业费了。”见到计较价格精打细算的他如是说。

  “房东就是男朋友多一些,其他倒没什么,人挺好的。”见家长帮孩子看房子的他如是说。

  两天下来,看房的不少,最后全部都不了了之了。沈禾觉出点儿不对劲了,这天晚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沈禾踹了他一脚,“那些人来看房子,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

  “我是你远房大爷,这次是来看病短暂住几天,很快就走了。”林致远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眼睛盯在电视机上,若无其事。

  沈禾坐起来,眼睛眯着,“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了,我怎么能是你大爷呢。”

  林致远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沈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算了,精神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乐趣多,我不跟你计较,再忍你三天。”

  沈禾这么一说让林致远认识到他当前最大的危机,这个颈箍一摘,他就得从这里滚蛋了。林致远抿着嘴,看样子就不像在打什么好主意。沈禾顾不上,正拿着计算器和小本本在算账呢,这日子过得这么精打细算沈禾也是第一次。她一边记账,一边自言自语,“每个月加8000房租收入,这就基本可以平账了。”

  林致远心上一计,他笨拙的扭过身,“你不会是打算从此靠租房子来过生活吧,要不然我帮你解决指导律师的问题,你想想怎么感谢我,要是我觉得合适,这个忙我能帮。”

  “你?”沈禾笑了一下,“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你还帮我。”沈禾继续忙自己的,片刻仿佛想起什么,她放下手里的计算器,“林致远,你跟赵主任比较熟,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沈禾抱着自己的膝盖,把下巴磕在上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对面邋邋遢遢,已经三四天没洗脸没洗头的人,“就是觉得他人真的挺好,那天他跟我说会给我安排个有精力好好管我的律师带着我过实习。我之前对律所真的挺失望,后来一想,他是大老板不可能了解下面每个律师发生的事情,你还真是不懂珍惜。”

  林致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抬了下眼皮看着沈禾,眼光不善,“然后呢?”

  “什么然后,就是觉得你也应该好好珍惜啊,认真工作,好好生活。”

  林致远起身,这就要回房间去,沈禾看着他这幅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我这也是好心,看在我们也算是姐妹的份儿上,你还甩脸子给我看?”

  林致远停住,转身指着沈禾:“你给我闭嘴,有多远滚多远。”说完就回卧室嘭就摔上门了。

  沈禾一头雾水,片刻她回过神来,冲着林致远房间吼起来,“你住在我家里,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对待你的房东。”

  林致远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知道赵昱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赵昱鸣那个老滑头人好?那真是活见鬼了。关键的问题是现在他还有对自己未来的睡眠质量产生了一点儿想法,很怕赵昱鸣这会儿出来给他搅黄了。林致远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儿,还是觉得得跟赵昱鸣通个气。

  电话响了好几声,就在林致远觉得没人接听的时候,才听到赵昱鸣焦虑的声音,“喂,怎么了?”他显得很不耐烦,语气中带着一些紧张的情绪。林致远顿了一下,“出什么事情了吗?”

  赵昱鸣眨眨眼,无奈的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罗茜在急诊呢,在我家里吃了20片安定片,正在里面洗胃呢。”

  “哦!”林致远心里沉了一下,嘴上也就应了一声。

  赵昱鸣并不是什么心理特别强大的人,这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跟他一起分担一下眼前的局面,可是林致远给他的反映竟然就是一个哦。赵昱鸣有些火大,“这都要出人命了,你就只能回应一个哦吗?”

  “你现在需要我哭出声来吗?”

  赵昱鸣差点儿爆了粗口,“林致远,你等着……”

  “怎么,罗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跟我没完吗?”林致远的一副肃静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赵昱鸣,我不是当事人,我没有立场去判断在这件事上孰是孰非,可是你岁数也不小了,眼见着就要奔四张去了,是该为自己负点儿责任了。算了,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你,你看着办吧。”林致远挂断电话,在原地站了很久,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是一个对生死非常敏感的人,十岁那年父亲只是去给他买个生日蛋糕,就再也没有回来。五年前,母亲去办案,却再也没有出现。林致远生命里有太多猝不及防的离开,没有时间给他去倾泻或者去消化那种无以言表的沉痛,以致到今天他的心都没有办法彻底平复。

  林致远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半夜更是燥热到无法躺好,于是就裹了一件衬衣,穿着他的大短裤就到阳台上看书。林致远在沈禾的书架前流连了一阵,最终选了汪国真的诗集。于是早上五点多沈禾起夜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动人的一幕。

  客厅通阳台的大玻璃门全开着,东方已经开始微微泛白,可昏黄的阳台壁灯还是给一切都染了淡淡的暖金色。林致远坐在藤椅上睡着,两条逆天长腿翘在圆茶几上,汪国真诗集扣在腹部,早上的风微微凉,吹着他敞着的衬衣领口,只是那只颈箍有些煞风景,当然还有他一个周没洗的油腻头发和胡茬。

  沈禾站在客厅远远的看了好一阵,回头到客卧把夏凉被拿出来给林致远盖上。他微微蹙眉,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不办渣事儿,不当杠精,安安静静的林致远真是美好的,高鼻梁,长睫毛,线条柔和,皮肤也不错。沈禾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己突然觉悟,觉得脸都有些火辣辣的热。她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懊恼的自言自语,“真是太猥琐了,猥琐,猥琐,沈禾你太猥琐了。”

  林致远睁开眼睛,他本来是在看书的,也不知道睡过去了多久。他想动一下,觉得浑身有些僵硬麻木,硬是缓了好一阵,他现在万分庆幸刚才自己醒了却没有睁眼睛,不然现在肯定在被沈禾各种冷嘲热讽。他收拾了自己的被子正要回房间睡回笼觉,突然一束光照过来,他侧身就看见天边已经被红霞染透,一束金光从厚厚云层中穿出来,这里看不到日出,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早就剥夺人们欣赏自然美景的权利,可是太阳已经把温暖送到了身边来。

  沈禾从起床收拾到离家上班一直都没有见到林致远,他正在闭门呼呼大睡。沈禾就只是给他留了个字条,“白煮蛋,小米粥凉了就放微波炉打一下,别把自己懒死。”还画了一个恼火的表情。

  林致远看了瘪嘴,然后乖乖的把鸡蛋和小米粥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热,“每天都是这一套,我养伤又不是坐月子。”

  沈禾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个喷嚏,她抽纸擦了擦鼻子想起家里那位昨晚在阳台上睡了不知多久,真是作死的节奏啊。她掏出手机想给林致远打个电话,还没解锁,徐洁就把那一摞的简历又丢在她的面前,“电话确认一次,每一个人。”徐洁把后面的四个字咬的死死的。

  “我自己?”沈禾有些不敢相信,“这里面有136个人!”

  “这些都是你自己筛选出来的。”

  “周一的时候我已经全部都发了电子邮件,我们在招聘简章中也明确了都是通过邮件通知,为什么还要打这个电话。另外明天就要面试了,对于不是本地的应聘者,这个电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谁说没有意义,确认一下他们来不来,这没有意义吗?”徐洁的脸上轻蔑的笑,让沈禾觉得这就是在故意刁难她。沈禾的拳头都攥起来了,最后还是忍下来了,刚跟赵昱鸣谈好的事情,不能让这些琐事给耽搁了。她坐下来,开始对着应聘者提供的联系方式挨个通知。十一点钟的时候,林致远打了电话过来,“怎么不说话?”林致远拿着电话等了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平时他还没张口,电话里面已经有一万句吐槽了。

  “有话快说。”沈禾的嗓子已经冒烟儿,有些哑了。林致远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没多问,趴在门上,用一种极其哀怨的声音的说,“我被关到门外去了。”

  沈禾恨啊,她烦躁的把手插进她的黑长直里面,“你不好好躺着,出什么门儿啊。”

  “我这不是想帮你把垃圾丢了嘛,我忘了我没钥匙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忘了带手机。”说完她就挂断电话,沈禾不想管他,可是打了两个电话之后还是没狠下心来。她收拾了东西走到电梯口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那个人,她回头把那些还没打通的电话收了一下装进包里,林致远在家里又没什么事情,掐脖子也不影响说话。沈禾打车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林致远坐在楼下花坛的沿儿上,直挺着脖子,很是乖巧,这让沈禾攒了一路的火气都息了,最后就翻了个白眼儿给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邋遢死了。”

  “你嗓子怎么了?”林致远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昨晚还好好的,感冒了?”

  沈禾懒得跟他争辩,嗓子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进门就从包里拿出那些简历,丢在林致远怀里,“帮我给这些人打电话,确认他们收到面试通知了,以及明天能不能来。”

  “邮件都发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但是我们的徐总管并不这么认为。”沈禾一边说一边去给自己冲了一杯蜂蜜水,滋润一下她已经冒烟儿的嗓子,“这一上午,一直把这个听筒捂在耳边上,我这一半头都疼。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肯定是内分泌失调了,故意给我找茬,一天打136个电话,这是要整死我。”沈禾瘫在沙发上,眼神怨毒。

  “专业的接线员,电话销售,人家也没上一天班就死了啊。”

  沈禾不爱听,蹭的坐直起来,“林致远,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还穿我弟弟的,你帮谁说话。”

  “我对事不对人。”

  “哼,你知道什么事啊,昨天那个老女人让我分拣简历,我按照招聘信息上要求的核对学校信息,她随便就把一些学校的学生给丢出去了,还说人家二流、三流学校的学生来了也没用。这游戏是这么玩儿的吗,招聘的时候说一套,审核的时候又做另一套。我们是律所哎,是一个最应该讲规矩,讲规则的地方好不好,所以我就驳斥了她几句,我有错吗?还有,人家没上清华北大,就是人家德才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那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干嘛要去怼她呢,她怎么都算是所里的老人,比你资历深。”

  “因为我资历浅,就不能表达观点了吗?还有,资历,资历,什么时候这个世道靠资历吃饭了?”

  “那靠什么?”林致远看着咄咄逼人的沈禾,平静的问了一句。

  沈禾愣了片刻,倔强的回答,“靠本事,靠实力。”

  林致远低头无奈的吐了一口气,“希望你能把明远整顿好。”然后开始对着表格给应聘者打电话。沈禾顺势靠着沙发背,两手大开放在靠背上,一副舒适的样子。她听着林致远给人打电话,声音很好听,说话简练,只做通知,不做解释,不回答问题,这倒是提高了效率。沈禾看着他戴着颈箍,仰着下巴认真打电话的样子,嘴角不禁就扬了起来。她从林致远手里分了一半出来,一个人到阳台上打电话通知,也学着他的样子。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完成了第一次工作上的协作,还蛮愉快的。

  罗茜洗了胃就脱离了危险,但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彻底清醒。她醒了就找人,可是身边就一个护工,一打听才知道,说是她的同事给找的。罗茜的心哇凉哇凉的,原来赵昱鸣只是她的同事。大夫过来训斥了罗茜一通,告诉她险些孩子就没了。罗茜一听脸就白了,情绪也变得暴躁起来,拉着医生就问有没有跟别人乱说她怀孕的事情。大夫不管怎么否认她都不肯罢休,没办法只好给下了镇静剂,这才睡下了。赵昱鸣给她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安静,条件也好不少。罗茜再醒来后目光恍惚了很久,才聚焦到赵昱鸣的脸上。他面色严肃,端坐在床边,“我给你去叫医生。”说话便起身。罗茜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如果我没醒过来,你会不会记我一辈子?”

  赵昱鸣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他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会吧,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谁能保证。他拍了拍罗茜的手,“你这才刚好一点儿,别胡思乱想哈,我去找医生给你检查。”赵昱鸣安慰她,拉开她的手就出了病房。

  罗茜就这么看着赵昱鸣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茫然的看着那个方向,眼睛失了焦点,就像是蒙了沉沉的灰,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光。罗茜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就放空了,空落落的却也没有那么沉重。罗茜分不清楚此刻她的心情是绝望了还是放下了,但是她知道她和赵昱鸣是真的结束了,这个结果不管她情不情愿,她都接受了。接受了分手,接受了青春的尾巴也错付渣男的事实。

  辛苹苹正在看这两天的医疗费清单,电话就打了进来,是邮政快递,说是有法院的传票送给她,辛苹苹一脸懵逼相,“你说什么东西?”

  “法院传票!”

  “我没官司,我也没犯法,我不收,我拒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看见那号码又打,干脆就直接拉进了黑名单。她翻了翻自己的通讯录,找到林致远的电话,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打。这几天林致远没来看姥姥,跟辛苹苹说是找人借钱的时候,被人给打了,还发了一张戴着颈箍的照片给他。这个时候辛苹苹没忍心找他,她猜想着一定是那个网瘾少年,找她要那个钥匙扣了,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还干了什么能上法院的事情。辛苹苹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大不了还给他就是了。

  沈禾下午回律所的时候,在楼下又看见了祝鸿和马志伟。祝鸿还是开着她的那辆奔驰车,马志伟弯着身子,冲着里面笑得花枝烂颤的样子。沈禾当时就有些气不过,当即就走过去了,“马律师……”说完她冲着车子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女人看起来就不简单,一身的名牌,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就是觉得眼神婊气重了。

  沈禾这么没头没脑的冲出来,给马志伟和祝敏都惊了一下。只是祝敏一头雾水的样子,马志伟的脸上倒是有些尴尬。

  “你来干什么?”

  “我就是看见你了,过来打个招呼。”沈禾又看了看车里面的人,“这位就是祝律师吧。”

  “你认识我?”祝鸿有些诧异,抬头看了马志伟一眼。

  沈禾完全不理会两个人之间的交流,状若平常一样,“祝律师,我叫沈禾,是明远所的实习律师,祝律师,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她笑得有些谄媚。马志伟和祝鸿因为沈禾这么一搅和也无心再聊了,也就这么散了。电梯里面,马志伟有些恼火可还是压着自己的火气,面上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苏曼青说你冒失,还真是没说错。”

  “律师不是就要广结人脉嘛。”沈禾嘴上这么说,其实就是想给马志伟敲个警钟,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沈禾刚在座位上坐下来,徐洁就过来,“电话都打完了吗,这都几点了,谁让你这么随便,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还真当你是律师。明天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别给领致丢脸。”

  沈禾这会儿惦记着马志伟那件事呢,也就没跟徐洁再争执。她握着手机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给苏曼青提个醒儿,在她眼里马志伟这种又帅又暖的男人真的很抢手。她这电话刚打过去就听见她那边忙乱的声音,沈禾小心的问了一句,“你方便讲话吗?”

  苏曼青叹了一口气,“说吧,反正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她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向沈禾吐槽,“你说那个小法匠,到底多大的架子,公司开出100万价码,请他出山打这个官司,或者做顾问,连个消息都不回,还真是高冷啊。

  沈禾吃了一惊,“100万?你们公司也太大手笔了。”

  “现在也不完全是我们公司的事情了,三个多亿的投资已经到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我都愁的慌。我们主管从昨晚开始联系他,好话说尽,一个字的回复都没有,连个呵呵都没有。”

  沈禾一听忍不住笑出来,再回想林致远的分析还真是不无道理。

  “这么一大笔钱没道理连个呵呵都没有,说不定是没有看到。”

  “他在十五分钟前,在公众号上发表了一篇鸡汤文,《怎么做一个职场新人》。我去!小法匠在公众号上发表了一篇鸡汤啊,这得是多么不待见100万才给我们这种脸色看。”

  沈禾一听也被震惊了,小法匠的公众号一惯都只关注法律热点问题,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上面还有鸡汤的。她忙看了看自己的微信,果然刚刚更新。

  “真是活久见啊。”

  “你有什么事儿?”苏曼青从档案夹里抽出了厚厚的一叠律师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沈禾又有些犹豫了,在苏曼青的再三催促下,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跟马志伟最近怎么样,到底什么时候办喜事儿。”

  “着急当伴娘?他父母还有妹妹今天晚上就到了,到时候应该会把这件事定一下吧,他们挺着急的。”

  沈禾这么一听就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了,最后就提了一句,“你家马志伟那么帅,确实你得赶紧把他给绑定了,现在花痴太多,抢男人一点儿脸都不要。”

  沈禾放下电话就看小法匠的文章,这并不是一篇很典型的鸡汤文,就好像有人留言问他是不是被哪个新人给惹毛了,以至于到公众号上来吐槽。沈禾看完就觉得浑身上下有些痒痒,上面的十大罪状,总觉得自己哪哪都沾点儿边儿,关键是里面写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下场,简直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如果你不是在业务上一无是处,却处处被人际关系掣肘,那么是时候反思一下那些你认为对的事情。”

  沈禾的五官扭曲成一个包子样,最后留了非常短的一个留言:“受教了。”

  林致远刚刚又下楼,把沈禾给他的备用钥匙配了一把。就这么一会儿更新的文章下面已经有好几百的留言,林致远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找到了霁月的留言,他看到那三个字,翘了一下嘴角,“但愿你是真的明白我在说什么。”他又掂了掂手里的钥匙,仿佛是在自我催眠一样的,“我帮了你这么多,多住两天也应该嘛。”

  快下班的时候,孙慧雯拿着一个法院快递进来,“,沈禾,菲达资产的案子二审下来了,我们胜诉了。”

  “真的?”沈禾的笑立刻就在脸上开了花,这个案子是沈禾一进领致跟着朱晨办的案子,当时在对赌协议效力的认定上陷入僵局,还是她在小法匠公众号上看到一个案例分析,这个案子她忙了一个多月,不知道看了多少案例和论文,又写了多少论文,以至于还跟朱晨共同署名在《中国律师》上发表了一篇。只可惜还没有等到案件结果,她就被踢出了团队。

  孙慧雯把判决又给要回去,小声的跟沈禾说,“我知道你肯定关心这个案子的结果,所以我这刚拆开就跟你说了。朱律师下午就是来等这个判决,我得给他送过去了。”

  沈禾笑不出来,她点了点头,“谢谢你,慧雯。”

  “你真的不打算再去求求朱律师吗,你业务这么好,真是能给他帮上忙,你去跟他说说软话,肯定可以回来的。这次的奖金肯定不少,这个案子,团队里你是出力最多的,拿不到很可惜。”

  沈禾点了点头,“是啊,真是不甘心。”她抬头就看见孙慧雯一脸错愕的样子,沈禾又笑了,“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意见的。”

  孙慧雯讷讷的应了一声便走了。没过一会儿,办公室的气氛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朱晨团队明天晚上要团建庆祝一下这个案子的胜利,听说律朱师要拿出30万给助理们分奖金。这本来在律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很多老板都会搞这一套,可因为是朱晨团队,沈禾无辜躺枪,又称为大家议论的焦点。虽然这件事沈禾拿不到奖金摆明是委屈,可是却没人同情她。沈禾又想起了小法匠在公众号里面的说的,如果在业务上不是一无是处而处处为人际关系掣肘就该好好反思之前认为对的东西。

  沈禾一头戗在桌子上,她觉得头好大,她觉得自己从来没错,那是不是自己之前做的都错了。沈禾纠结的紧,抬头看见孙慧雯又过来了,“沈禾,朱律师让你去他办公室。”

  沈禾没有想到朱晨会再找她,自从自己被赶出团队,两个人见面连招呼都没打过,不是沈禾拿劲儿,是朱晨根本连正眼都不看她。沈禾敲门进去,看见朱晨一脸得意的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在向委托人报告好消息。看到沈禾进来,示意她坐,很快也结束了通话。朱晨笑得云淡风轻的,“怎么样,这一阵子过得还好吗?”

  沈禾本来还微微有些紧张,一听这话不禁嗤笑一声,敢情这是来嘲讽她的。

  “还行吧,挺轻松了。”沈禾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朱晨点了点头,“明天晚上在锦悦酒店有个商业酒会,这是邀请函,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认识很多上流社会的人,也有大把的案源机会,给你的。”

  沈禾看着那个信封满腹疑惑,她抬头看着对面的人,“给我的?大家都有吗?”

  “你以为这是吃巴西烤肉吗,随便去?”朱晨还是那一副自负的样子,“拿回去好好考虑,如果愿意,七点到大厅等我,这个案子的百分之五我也可以给你,毕竟对这个案子而言,你算是有功之臣。”

  沈禾拿了那个信封就出了朱晨的办公室,她抽出来看了一眼,是长江商会主办的。沈禾烦闷的又给插进去,实在不知道朱晨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套,给自己祸害成这样,突然又给个甜枣。沈禾看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又没什么工作就拎包回家了,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废柴。沈禾回家,门口找钥匙的时候,摸到那个信封除了邀请还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把整个信封都倒出来,里面还有一张锦悦饭店的房卡,沈禾顿时觉得血涌上头,一股强烈的羞辱感让她控制不住的头脑发热。

  林致远在沈禾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出她的状态不对劲,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心中还老是觉得会不会是他的教诲把人给打击到了。吃过晚饭的时候,林致远故意找话说,“我看你偶像更新了一篇鸡汤,你喝了没有?”

  沈禾抬眼,眼中有些疑问,“你也关注了?”见林致远点头,便黯然低头,“告诉你,你对他的判断也错了。华腾影视出高价让小法匠出山,人家连搭理都没有搭理,看来他真的不是这行的。”

  “那个什么风流小王爷的书抄袭的事情?”林致远哼哼的冷笑了两声,“从著作权法上看,很难把那本书定性为抄袭,毕竟法律保护的只是表达,并不能保护思想。可是作者的做法确实对原创作品的影响不好,尤其是这本书影视化一看就是奔着圈钱去的,对原创作者多少都是有点儿伤害,社会导向也不好。”

  沈禾抬头看着他,“说的跟你就是小法匠似的。”

  林致远愣了一下,立刻摆出一副看不上的表情,“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才没有诋毁你的偶像,怕打击到你这个脑残粉。我看实际上根本就是还没看到这个留言,或者在等着对方提价。”

  沈禾一听,立刻把他面前的碗给收走了,“周六拆了颈箍,马上从我视线里滚出去。”

  “翻脸比翻书都快!”

  “无脑吹,脑残粉,怎么了。”

  林致远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高兴就好,不过今晚的面实在是太咸了。”

  “以后都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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