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微凉,宁夕映坐在廊前信手絮絮的弹拨着琴弦,一向淡淡的面容此刻却像是笼了一层细细的秋雨,有着难言莫名的潮湿。下午的时候,暖苏堂的徐贵人传有了身孕,想必今晚谨帝必然不会过来看她了。
廊外簌簌的雨声传来,细小的雨滴一下下打在周围的植物上,也要些顺势扑打在宁夕映的脸上和身上,她却仿佛毫无感觉,只一心一意的弹奏着《长相思》。
琴声和夜色交织融错在一起,衣裳上纯白碧蓝的丝纱随风飞荡。
“嘭!”极轻极小的一声,宁夕映手下的琴弦毫无征兆的断了,一抹血痕顿时出现在她雪白的指尖。
与此同时,一个月白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都说旁有窥琴者琴弦断,我今日算是信了。”
谨帝走到宁夕映面前,他并没有撑伞,身上的衣裳也都被雨水打湿,但却混不在意。然而他忽然看见了宁夕映指尖的一抹血痕,不由敛了脸上的笑意抢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受伤了。”几乎没有犹豫,谨帝将宁夕映的手指放到唇上。
看见他,宁夕映先是愣住,然后就是莫名的委屈,几乎语带哽咽,“你怎么会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谨帝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不由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责怪道:“这么冷,怎么就不在殿里好好待着,跑出来弹什么琴!”
宁夕映回答不出,但依然觉得委屈,倔强的抿着唇转过了头。
见状,谨帝忍俊不禁,也不说话,只拉了她的手进去,又亲自拿巾子给宁夕映擦着脸上和头上的雨水。
整个过程,宁夕映一动不动,仍由谨帝摆弄,自己只一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
谨帝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笑笑,依然专心的给她擦着湿头发,直到觉得擦得差不多干了才放下巾子坐在她身边,支腮笑眯眯的看着她,“告诉我吧,你一直在看我什么?”
“你的心,给我了吗?”宁夕映没有想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发问,倒把谨帝问得愣住。
过了一会儿,谨帝才稍稍反应过来,握着她的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
“因为你已经把我的心掠取了。”宁夕映依然大大方方的盯着谨帝,丝毫不因自己的话而尴尬羞赧。
“夕儿!”宁夕映的肩忽然被谨帝用力扣住,他看着她的眼睛中只有狂喜,“你是说你爱上我了?”
“是。”宁夕映依然毫不隐瞒,只觉得被谨帝扣住的肩和自己的心都有一些痛。她可真傻,还不知自己是否有谨帝的心就先把自己的心送了上去。
似乎看穿了宁夕映的心事,谨帝微笑,松开她的肩膀而把她拥入怀中,声音有丝异样的暗哑和慵懒,“夕儿,你真傻。我当日为你寻医,我对你的心势在必得,甚至……不允许还有其他任何女子为我生儿育女,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宁夕映不是愚钝之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忍不住抬头惊讶的看着谨帝,“你是说……你是说……”
知道宁夕映已经想到了答案,谨帝满意的微笑,执起她受伤的手指怜惜的亲吻,“傻姑娘,那就是因为当日在瑶清池畔我已经对你一见钟情送上了我的心啊。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一人。”
日影微斜,帝辰合上书卷,默默无语的望着天边如火的残云。
“还有一半没有看呢。”和帝辰一起阅读书卷中故事的凤哀蝶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然后在帝辰的衣袖上将这句话写下来,同时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再展书卷。
帝辰将凤哀蝶轻轻抱住,却并不按她的想法再打开书卷,而是伏在她耳际低低道:“明日我们再一同看,现在该去陪远儿一起用晚膳了。”
“好吧。”凤哀蝶在他衣袖上心不甘情不愿的写,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帝辰,手指在他眉间缱绻掠过,继续写道,“难怪你是父皇幼子。除了世人所认定的正妻身份,父皇给了母妃所有,甚至更多。”
静静看完凤哀蝶写下的话,帝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是。所以我要弥补父皇的遗憾,连同皇后的身份,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凤哀蝶莞尔,“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帝辰。”凤哀蝶灵巧的手指又将这句话在帝辰衣袖上写下。
“还不够,永远都不够……”帝辰抱着凤哀蝶娇小纤细的身躯,喃喃的说。
帝辰在灵月殿与自己最爱的妻儿一同用过晚膳之后,终于还是抗不过凤哀蝶的软磨硬泡,外加,咳咳……色诱,叹息着和妻子一同躺得柔软的睡榻上,继续阅读谨帝留下的书卷。
暖苏堂的徐贵人在被公布有孕的第二日便滑了胎,对外只道是意外,而极少有人知道当日谨帝前往暖苏堂看望徐贵人的时候,赐了她一碗红花煎的汤药。
望着宁夕映惊愕的面孔,谨帝如实回答:“在认识你之前,我确实不在意我孩儿的娘是谁。但现在我有你,便不能不在乎。夕儿,你现在才是我的一切。”
徐贵人滑胎后数日,谨帝便又下了一道怪异的圣旨,将品阶低于正六品的妃嫔共十一人直接晋封为正四品贵嫔和从四品婕妤,宁夕映便在其列。这样的晋封,史无前例。
面对太后和诸多太妃、大臣的问询,谨帝只是一笑回答:“朕觉得这些自朕壮年期就陪着朕的女子不该被薄待罢了。”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后谨帝知六贵嫔尚缺一人,便又晋了荣华齐氏,只自语说:“既与夕儿交好,自然要厚待。”
循例,晋位婕妤之上的宫妃皆该择各宫主殿而居,当已为贵嫔的宁夕映懒于搬动,便依然居在宁怡苑。她后来方知,没有任何一个宫嫔居住之所能以闺名嵌入,当日谨帝一番做作仍然是为了她一人,正如这一次的晋封。没有人知道,一直默默无闻的宁夕映便是谨帝心头之人。
随后,谨帝做的事情更多令人瞠目结舌,每一次到其他嫔妃处皆过夜,皆使药将宫嫔陷入昏睡而不与其同寝。在谨帝遇见宁夕映之后,真真只要她一人。
而谨帝每次公开至宁怡苑,对外说辞也是雨露均沾。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宫里竟无任何一个旁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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