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卫姈，老夫人不由得扬声问了起来。
她这一出声，星澜院外仿佛平地起了惊雷，无数张嘴一起说着话，叫人一句也听不清。
就在老夫人烦不胜烦之时，听见动静，小书房的房门一开一合，翠儿快步走了出来。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虽然口中问着话，可翠儿的一双眼睛却到处乱转着，心虚的模样十足明显。
老夫人眉头一皱，莫非那李婆子说的是实话，当真是卫姈在胡闹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的语气开始不悦了起来，“后院怎么能吵吵闹闹成这样，姈儿呢？”
“少夫人，少夫人正在屋中问话！”
翠儿一句话说出，见老夫人抬脚要往小书房去，本能似的上前几步，似乎是想阻拦。
老夫人的双眼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一旁的王妈察言观色，立刻上前将翠儿一把拉开。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可是——”
翠儿刚开了个头，便见着老夫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小书房中。
“姈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与外面的吵嚷不同，小书房中十分安静，卫姈坐在桌后，而躬身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婆子。
听见老夫人的声音，这位立刻就扭过头去，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老夫人！”
卫姈也施施然站了起来：“祖母。”
今时不同往日，看着卫姈如出一辙的沉静模样，老夫人忽地便是一阵心焦，连举起的手都在哆嗦着。
“卫姈，外面是怎么回事？”
卫姈淡淡垂下眼。
方才老夫人一进院她便听到了，与翠儿的对话更是一字不漏。
“你先出去吧。”她没有回答，反而是冲着那个婆子挥了挥手。
婆子一脸的敢怒不敢言，只能望向老夫人，可惜后者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冲着她挥了挥手：“下去。”
等到屋中无人，老夫人便再也掩饰不住，大步冲到书桌前，神情阴沉得吓人：“怎么回事！”
卫姈也一改方才的镇定模样，紧紧抓住老夫人的胳膊，眉头紧皱。
“祖母，不好了，府中有内鬼！”
“……什么？”
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卫姈会有这般变化，硬生生地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卫姈眼中暗芒一闪。
院中这一切，便是她特意布下的好戏，为的便是看看老夫人是否知道箫承泽私自搜查星澜院一事。
“昨夜下了大雪，孙媳便想着今日收拾几件厚实的衣裳出来，谁知道打开箱笼，里面却乱成一团，还丢了几件首饰。”
卫姈蹙着眉头，随着她的话，老夫人的表情也渐渐变作震惊。
“孙媳又让人在星澜院中翻找，这一下更是发现，小书房里的账本缺了一本！”
“什么？”
老夫人失声出口，又赶快压住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是何处的账本不见了？”
老夫人压低声音，一迭声地问着话，卫姈则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紧紧攥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
看老夫人的这个表现，箫承泽做下的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就好办了。
卫姈心下微微一松，先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这才重新挑起话头。
“说来也巧，不见的是夫人留下的几间铺子那一本。”
老夫人迷茫地眨着眼睛，好像压根没明白卫姈是什么意思。
卫姈也不着急，语速不疾不徐：“祖母可还记得李妈妈中饱私囊的事？”
这件事老夫人还真有印象，李妈妈贪走的那一大笔银子，让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肉疼。
“按着账本上的记录，李妈妈要还侯府三千两白银。”卫姈淡淡地报出一个数字。
三千两便是放在现在的威远侯府，也不算是个小数字，李妈妈不知道贪了多少年才有这样的积累，但想要她还上，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要知道，一个内院婆子的例银，一月也只有一百文！
老夫人好像开始明白过来了：“姈儿，你的意思是……？”
卫姈点了点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这口黑锅扣在了李妈妈头上。
“没了账本，便没了证据。”
老夫人的眼神微微闪动起来。
李妈妈和王妈是差不多同时进到威远侯府的，这么多年下来，都是一大家子人在侯府供职。
虽然经过上次的事，李妈妈和那几个吃空饷的被赶出了侯府，但后院之中还是有不少跟她们沾亲带故之人。
这些人并未出错，总不好因为李妈妈就一起撵走，如此也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老夫人又想起方才来静安堂大吵大嚷的李婆子，她要是没记错，这不就是李妈妈的堂妹？
“好，好的很！”老夫人冷笑一声，这一家都是刁奴！
卫姈束手站在一旁，感觉老夫人对这番说辞已经信了六七分。
“祖母，兹事体大，可孙媳也不能明说，万一打草惊蛇，不光账本找不回来，更是抓不住这个胆大包天的家贼，所以孙媳才出此下策。”
顿了顿，卫姈又道：“孙媳原本也是打算请祖母帮一把忙，这边拘着后院的下人，那边便让王妈带人去搜屋，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卫姈这一番话果然有用，老夫人不光已经没了兴师问罪的架势，甚至也想不起这其中的漏洞了。
若真是这般，为何到静安堂去报信的，正是卫姈重点怀疑的李家人？
老夫人此时只惦记着家贼的事，此人若是不抓出来， 让她一次得了甜头，日后岂不是要把威远侯府蛀空？
“姈儿，这事你办的对！我这就让王妈带人去搜！”
做戏要全套，卫姈不动声色地又说了一句：“得是可信之人才好。”
“对对对，”老夫人思索一番，“让王婆子一家来！”
王妈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之人，王婆子一家受她恩惠，对威远侯府是生不出外心的。
老夫人一边说着，便要去叫人进来， 她行动不便，卫姈便替她走了出去。
谁知房门一开，一道身影正慢慢悠悠地往星澜院走来。
“少夫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好大的阵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