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月娆扶着自己的肚子正站在外面,看着跪倒一地的下人,眼中全是震惊,可惜就是有些太过夸张了。
卫姈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她。
昨晚夜黑风高,她并未看清简月娆的脸,今日才是卫姈自祠堂走水之后,第一次和简月娆正面相对。
简月娆已经又变作了温柔模样,穿着一身宽松衣裳,隆起的小腹裹在厚厚的冬衣之下,瞧着倒并不算显眼。
她也在看着卫姈,双眼微微眯起,虽然面上带笑,但却端的是一副算计模样。
随着简月娆一道前来的是一个轻水院的丫鬟,卫姈想了想,才想起她是叫绿柳。
“这一大清早,简姨娘怎么来了?”
收回目光,卫姈冲着简月娆笑了笑:“外面天寒地冻,姨娘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免得劳累。”
她意有所指,简月娆的脸色也立刻微妙地变了变。
“多谢少夫人关心了,”简月娆眨着眼睛也不甘示弱,“实在院中方才太过吵闹,搅得人心中不安,妾身这才要出来看看的。”
简月娆直勾勾地盯着卫姈,又道:“这满院子的下人都犯了错?”
这句话便是在没事找事了,卫姈淡淡一笑:“翠儿,将姨娘迎到屋里,再让小厨房端些点心过来,简姨娘起得这样早,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这下简月娆的脸色便更是凝沉。
卫姈不光对她的问题含糊以对,还三句话不离昨天,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简月娆这正是作恶心虚,听着星澜院这边闹出了动静,便止不住地往昨晚的事情上联想而去。
看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卫姈也能猜到简月娆心中所想,不过,便如方才对待老夫人一样并不点破。
“简姨娘,您屋里请吧?”翠儿朝着简月娆走了过去,伸手向屋中示意着。
简月娆自是不愿就这么罢休:“这院中如此吵吵嚷嚷,实在不成体统。”
“既然这般,那还是请姨娘暂且回轻水院去吧,”卫姈语气平平,“等我这里忙完了差事,再遣人去请姨娘过来,如何?”
如何?简月娆咬着嘴唇,当然是不如何!
她冒着风雪到星澜院来,不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吗?
“我——”
“行了!”
两人在院中明枪暗箭地打了几回嘴仗,还没彻底休止,小书房中,老夫人却是耐不住了。
耽搁了这么多功夫,若是抓不到那个家贼该如何?
老夫人颤颤巍巍,愣是从小书房里走了出来。
见着站在院门前的简月娆,她本能地皱起眉头,正想开口训斥,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句话哽在喉头,成了个硬邦邦的问候。
“简姨娘怎么来了?”
见着老夫人也在,简月娆眸光一闪,短暂的吃惊过后,她连忙往这边走了过来。
老夫人见状,赶紧指挥着王妈上去把人扶住。
“月娆见过老夫人。”
来到廊外站定,简月娆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把吵闹的借口又说了出来。
“孙大夫让孙媳静养,可这外面实在是……”
一边说着话,简月娆一边用眼睛睨着卫姈,很快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是少夫人要整顿府中内务,孙媳再忍忍便是。”
这一番话下来,除了卫姈,人人都在皱眉。
简月娆不过是侯府的妾室,有什么资格在老夫人面前自称孙媳?
那得是正室夫人的称呼,只有卫姈一人能用!
翠儿捏着拳头,当着主子们她不好抬头,只能死死瞪着地上的小石子。
简姨娘太过分了!
王妈则是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这位最近受的刺激已经够多的了,可不能再出事了!
老夫人的脸色果然不好,眉头皱成重重的一个“川”字,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暴怒。
可她硬是抿着唇,不发一言, 直到呼吸缓和下来,才淡淡地开了口。
“少夫人这里的确正忙,若是没什么大事,简姨娘便先回去休息吧,左右轻水院离星澜院也不算太近。”
听着老夫人是站在卫姈这边的,简月娆的眼神又上下飘忽了一番。
“祖母,孙媳有话要跟您说!”
下一刻,简月娆忽然凑到了老夫人面前,还又压低了声音:“此事十分重要,得单独说。”
卫姈一直并未理会简月娆的挑衅,这会儿却忽然开了口。
“简姨娘真是不一般,人刚到星澜院门前,连一句话都没听见,就知道我是在整顿内务了?”她歪了歪脑袋,“莫非是轻水院的院墙太薄,能让姨娘耳听八方?”
简月娆是来做什么的,卫姈不用想也知道,不过这出戏,本就越热闹越好。
她这话便是在说简月娆探听星澜院的消息,闻言,简月娆猛地瞪起了眼睛:“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卫姈但笑不语。
“行了,行了!”见两人短短几句话又过招一回,老夫人更是心累。
“姈儿,你快去差人办事;简姨娘,你有什么话就过来说吧!”
老夫人这一从中调和,更是让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自来便对简姨娘看不上眼的老夫人,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往日里,老夫人可是从来没有对这位如此和颜悦色过!
就连王妈都摸了摸脑袋,不知道老夫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这威远侯府的天,又要变了?
可看老夫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少夫人不满意啊。
饶是如此,简月娆却还是不满足,竟然冲着老夫人摇了摇头,双脚也牢牢站在原地不动。
“孙媳所说之事无比重大,可能事关星澜院,老夫人,在您听完孙媳的话之前,还请您暂时不要让少夫人有什么动作!”
院中婆子们有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口气也太大了些!
卫姈则是被气笑了,她不和简月娆计较,这位倒是上赶着蹬鼻子上脸。
“简姨娘,说话时注意些,你平日在府中骄纵些也就罢了,如此轻重不分就不是好事了。”
“大公子在朝中不易,咱们威远侯府,可禁不起一个宠妾灭妻的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