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极其清脆地响起，花厅内外皆是死一般的寂静。
卫大人手劲不小，常年一个人在京城之外的荒凉村镇驻扎，什么活都得自己干，这一巴掌又下了力气，把箫承泽的脑袋打得往旁边猛偏了过去。
“寡廉鲜耻。”
缓缓将手背回身后，卫大人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充满着厌恶和不齿。
挨了一巴掌，又听到卫大人这嫌弃万分的评价，箫承泽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
脸上被打的地方也跟着火辣辣地痛了起来，箫承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感到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当时，卫姈也是追到修德院来这么打他的。
“岳父大人倒是大义凛然，可您私下这打人耳光的本事，倒是没少教，难怪姈儿行事这样粗鲁——”
箫承泽的话说到这儿，卫大人又是一记耳光上来，这回打的也是另外半张脸。
“败德辱行。”
卫大人似是连一句话都懒得和箫承泽说，甚至还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刚刚沾上的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箫承泽越发暴怒，可还是用尽最后一点理智，让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动作。
言语上冲突两句也就罢了，左右留不下什么证据，可若是他一旦动了手，那便不好说了。
按着卫大人的风格，箫承泽敢对长辈动手，怕是当真要身败名裂。
就在箫承泽强忍着滔天的怒火之时，一个婆子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站在廊外对着屋中挤眉弄眼。
认出这正是星澜院的看守之一，箫承泽立刻调转目标，冲着卫府两位敷衍地点了点头，便要大步朝着那婆子走过去。
“你给我站住！”
不料卫大人这时候又开了口：“长辈还在屋中，你就是这样目中无人的？”
箫承泽的忍耐实在是到了极点，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硬是继续迈开大步往外走。
卫大人见状竟然跟了上来，想将箫承泽拦下：“站住，你——”
箫承泽走得飞快，前脚出了屋子，后脚箫管家便一脸笑容地将卫大人挡了回去。
“卫大人，如今侯府事忙，大公子着实是分身乏术，还请您多担待一些！”
卫大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转向了这位：“那你是干什么的？”
箫管家：？？？
这不关他事啊！
“自己捅的篓子料理不了，倒是能继续拉下脸让别人担待，”卫大人一双虎目瞪着箫管家，“而你，身为侯府下人，怎么不去替主子分忧？”
箫管家双膝一软，很想给这位跪下。
天地良心，他只是个管家！
“什么？”
两人纠缠的空当，院中的箫承泽忽然惊声，随后抬腿便要离开。
“大公子！”
箫管家见状顿时急了，这位一走，不就把卫大人丢给他处理了吗？
他哪儿能敌得过啊！
箫承泽脚下一顿，没有转过身子，只是扭头冰冷地看了卫大人和许氏夫人一眼。
“二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箫管家，送客！”
丢下一句话，箫承泽再不管身后的一切，大步往后院走去。
*
早些时候，后院。
卫姈早早醒来，昨晚和这段时间的任何一天一样，都让她噩梦缠身，头疼欲裂。
不过卫姈没有时间休息，而是坐在桌边沉思了起来。
昨天箫承泽离开之后，她便一直在寻找逃脱之法，眼下还真让她琢磨出些门道来。
箫承泽将这屋中的窗户全都用木板钉死了，按理来说是打不开的，可他到底要顾忌着侯府的脸面，木板不是在外面，而是钉在了屋中。
箫承泽显然也想到了木板被撬开的可能性，提前搜过了屋子，将所有硬物都收了起来，却唯独没发现被卫姈藏在床下的剪刀。
卫姈已经折腾了大半天，将一扇窗户上的木板全都撬得松动起来，只消再轻轻一拔便能悉数脱落。
从她选的这扇窗户跳出去，没几步便是院中的假山，顺着假山，便能爬上星澜院的墙头。
至于翻出去之后……卫姈暂时想不到怎么办，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下她便是需要一个能让外面乱起来的好机会。
“大公子在什么地方？”
在头脑里将这个冒险的大计过了一遍，送早饭的婆子也来了，卫姈孤注一掷地开了口。
婆子愣了愣，一时间拿不定该用什么态度和卫姈说话。
她们这些下人一向是踩低捧高惯了的，可眼下箫大公子对少夫人的态度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若是说大公子厌弃少夫人，却又将人好吃好喝地留在星澜院中，甚至会过问少夫人的衣食起居；可若是说两人关系好……
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是无稽之谈。
“大公子今日还未到后院，奴婢们也不知道。”
婆子纠结片刻， 最后选择了中庸之道。
卫姈皱了皱眉，自然也能听出这婆子的推诿。
“那你去找找，就说，我想见大公子，我有话要跟他说。”
箫承泽不出现，这星澜院中怕是乱不起来。
婆子弯着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好像生怕卫姈再跟她说些什么似的。
房门一关，卫姈也沉默下去，刚捡起勺子想低头喝粥，便忽然听到从后窗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
“站住！”
卫姈立刻站起来往后跑， 就在这几步路的功夫，外面也变得更加混乱。
“小姐？小姐！”
是翠儿的声音！
卫姈双眼一亮，出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翠儿，卫姈本是抱着最好的希望，翠儿也和她一样被箫承泽抓住了，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卫姈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木板拆下，推开窗户，那正在院中和一众婆子追打的身影，正是许久未见的翠儿！
此时的翠儿一身利落短打，手里举着长长的扫帚，正凭此打得一众婆子难以近身。
“翠儿！”卫姈激动不已，朝着那边大喊一声。
“小姐！翠儿来救您！”
听见卫姈的声音，再看她推开窗户的模样，婆子们便知道要大事不好。
“快，快去请大公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