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心中有万般疑惑,王妈也不敢随便开口相问, 只得继续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箫承泽也没再说什么,又望着废院的方向出神起来,还时不时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屋里传来些许声响,而后房门打开, 孙大夫走了出来。
“大公子。”
见着箫承泽,孙大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冲着他福了福身。
箫承泽淡淡点头:“祖母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孙大夫的面上倒是浮起了一丝轻快:“老夫人醒了,只要仔细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闻言,王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之前孙大夫来的时候便说,只要老夫人能醒过来便一切好说,眼下看,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孙大夫还有话要讲:“老夫人毕竟年岁已高,便是能养得回来,日后也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了。”
院中虽然安静,但还是站着不少下人,大庭广众之下,孙大夫有些话不好多说。
这次前来施针,孙大夫才发现老夫人身上有多处淤青,明显就是被人所伤,联系到几日前的那场乱子,这伤是怎么来的自不必说。
老夫人这把年龄,还要遭这种皮肉之苦……这话孙大夫说不出口,只能摇头叹息。
箫承泽抿了抿唇,还没说话,屋中又是一个小丫鬟跑了出来。
“大公子,老夫人要见您呢!”
箫承泽立刻转身往屋中走去。
屋里这会儿关着窗户,光线十分昏暗,因着方才施针用药的缘故,空气也算不上好闻。
箫承泽径直走到了老夫人床边,轻声道:“祖母。”
两个小丫鬟打起床帐,老夫人疲惫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泽哥儿来了……”
箫承泽垂眸看去,饶是他此时心绪万千,也不由得呆愣一瞬。
老夫人仰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双眼无神,一头银白的发丝更是干涩如枯草一般,全然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便是见着箫承泽,老夫人也只是转着眼珠子看了过来,她人虽然清醒过来,但身子还是不能动。
“你们,都,下去!”
老夫人这会儿连话也说不利索,语气却很是急迫,把屋中下人都撵了出去,才又转向箫承泽。
“姈儿……”
箫承泽方才在外面已经听过王妈的话,这会儿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凳子上,温声道:“祖母放心,那天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姈儿受了些惊吓,正在星澜院中休养,等她好些,孙儿便让她来看您。”
若是抛开一切,只看箫承泽此刻,当真是思虑周到,温和妥帖的好夫君,好孙子,将府中的事务打理得清清楚楚。
箫承泽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见老夫人缓慢地眨着眼睛,又弯下腰去替她掩了掩被角。
“祖母——”
箫承泽再度开口,正想再说些好听的话给老夫人宽心,手腕却猛地被一把攥住了。
老夫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捏得箫承泽手腕都有些痛。
“泽哥儿,”她死死盯着箫承泽的双眼,“我都,看见了。你要做,什么?”
混乱当中,看见箫承泽动作的人,不止王妈一个。
箫承泽面上的笑容非常迅速地淡了下去。
“祖母您在说什么?孙儿怎么听不懂。”
一边回应着老夫人,箫承泽一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奈老夫人攥得死紧,他又到底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一时竟然没能成功。
老夫人却是又加了两分力,语气也变得更加急促。
“泽哥儿,不要,犯傻!姈儿是,侯府的,人!”
老夫人的一双眼中流露出无比焦急的情绪。
她虽然说话不利索,但脑筋还是清楚的。
箫承泽与卫姈的关系本就时好时坏,再加上那天的事情,更是要命。
箫承泽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这个孙子是什么性格,她很是清楚。卫姈闹的这一场,只怕会让箫承泽彻底恨上她不可。
便是老夫人自己,也对卫姈恨得牙根痒痒,可事到如今,却是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卫姈越是宣言侯府待她不仁,就越要把她留在侯府,不光如此,还得高高地捧着她,好让外人看到,当日的那些话是子虚乌有。
唯有这般,才能保住威远侯府的脸面。
只要捱过这阵风波去,让卫姈离不开侯府,之后再发生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老夫人的算盘打得响,可那天也是亲眼看见箫承泽把卫姈打晕过去的,下了那样重的手,卫姈还能醒过来吗?
再一想,箫承泽本就偏心简月娆,一心为她打算,若是卫姈正好在混乱中出了事,岂不是顺理成章……
老夫人昏过去醒过来,满脑子里都是这件事,她动弹不得,这会儿见了箫承泽,自然是不能放过。
“姈儿不能,有事!”
箫承泽原本表情淡淡,还一直在和老夫人握着自己的手较劲,听完这两句话,倒是又恢复了几分笑模样。
“祖母,您放心好了,姈儿好端端的在府中,什么事也没有。”
老夫人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她方才向王妈发问的时候,王妈那一脸的为难让老夫人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卫姈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老奴怎么会是那样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夫人越发抓紧了箫承泽的手腕,指甲都掐进了他的皮肉里。
见状,箫承泽只能又道:“祖母,您安心养病,孙儿保证,等您能出屋子的时候,一定能见着一个完好无损,还再也不会胡闹的姈儿,行不行?”
他言辞凿凿,掷地有声,老夫人又盯着箫承泽看了片刻,终是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相信箫承泽,也是别无他法。
箫承泽又安抚了老夫人两句,哄着她闭眼睡下,这才离开了静安堂,反身又朝着修德居走去。
这条路上会路过星澜院,往日干净清幽的院落此时大门紧闭,凭空生出一股凄凉之感。
箫承泽并没有在星澜院前停留,径直大步走了过去,刚回到修德居,便对着书房中的人影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