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漓真是缠上小五了。
棚户区的院落中,秦瑟坐在正房的摇椅上喝着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小五被江漓欺负的场面。
小五在她的逼迫下几乎已经退到了墙边,面色窘迫,额上汗水都要渗出来了。而江漓一只手拿着长刀,另一只手捏着茶碗,眼睛时不时地瞟他一眼。
“你,把茶碗放下!”小五瞪着她的手。
“怎么,黑市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连杯茶都不不让喝?”
“哪有你这般粗鲁的女子,”他气得瞪眼,“手未净就喝茶。”
江漓瞧一眼自己那沾了些许泥水的手指,把茶碗一放,伸手就往他身上蹭,小五脸都白了,大叫道:“你离我远点!”
江漓充耳不闻,还嫌一只爪子不够,把刀一扔,另一只手也上了,双手一齐往他胸上蹭去。
小五吓得跳了起来,飞身闪了出去,江漓哪肯放过他,一路追去。
“你这个护卫可一点都不像你。”秦瑟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站着欣赏她“家徒四壁”的慕云锦。
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身上,道:“阿漓一直都有些没大没小,让姐姐见笑了。”
“不碍事,”秦瑟的目光别有深意,“也难得有个人能让小五怕成这样。”
她其实更好奇,能把侍卫惯成这样,慕云锦该是多有容人雅量。
“能让阿漓抓着不放的人,也是极少……”他那双丹凤眼里浮起笑意。
秦瑟微微一诧,随后一笑:“可能是在黑市呆久了,都不知道该怎么与外面的人打交道了。”
“是这样吗?”慕云锦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这句秦瑟没放在心上,接着道:“你认了我这个无恶不作的黑市老大为姐姐,父亲与师傅那里不好交待吧……”
慕云锦沉默片刻,道:“父亲他一心都在他的军国大业上,没太多时间管我,师傅那儿嘛,一定是少不了责骂,不过我会跟他讲清楚。”
“讲清楚什么?”秦瑟嘴角隐隐浮起讥讽,“讲你为救他深陷黑市?”
“姐姐,可还记得我说过想与你做交易。”
秦瑟等着他下面的话。
“不如你帮我查火铳之案,我帮你给这些人治病。”
“你应该已经查到了点东西吧,否则也不会相信我了。”秦瑟的表情有点玩味。
“确实,在姐姐的提点下,我查到了与火铳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师傅的帖身随从,可是,他就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查不到任踪迹,我想或许黑市有办法能把他找出来……”
“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我也可以帮姐姐,”他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姐姐担着黑市的担子,应该很难吧!”
秦瑟与他对视,目光变得深邃无比。
正在这时,哑叔过来了,他一进门双眼就死死地盯着慕云锦,目光中带着提防与嫌恶。
慕云锦与他对视上的时候,被他的样貌吓了一跳,忙低头掩饰了过去。
“哑叔曾遭遇过一场火灾,后来侥幸逃生,但身上大面积烧伤,嗓子也烧坏了。”秦瑟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之后看向哑叔:“何事?”
哑叔比划道:“你不该随便带陌生人带回来。”
秦瑟一笑:“我自有用意,哑叔不用担心。”
哑叔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比划:“那些人都快要死了……”
“哑叔,就是因为知道他们快要死了,所以才带回黑市。”
前面那个话题慕云锦听不太明白,但这一句他明白是在说那些中毒之人,忙竖起耳朵。
“除了黑市,没有人会收留他们……”秦瑟的神情淡漠,“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他的目光波动了一下,之前想过几种可能,可是没想到秦瑟收留他们竟是这个原因。
但是对于这个说法他还是不认同的,道:“他们的家人难道不管,再不济也有义庄,有官府。”
“世子爷,你难道不知道对于那些中了毒的人,官府会怎么处理吗?”
慕云锦的神情告诉她,他不知道。
秦瑟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会把他们隔离起来,不让接触任何人,直到死去……再一把火烧了。”
“那是对于无药可救的疫病的措施,他们只是中毒了,沈姑娘也是这么说。”
秦瑟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疫毒同医!官府不会去管他们到底是疫病还是中毒,也不会冒险去查,干脆就一起当疫病治了,这就是为何沈姑娘很快就下了逐客令,若是再耽搁一会儿,他们回不到黑市。”
“官府岂会这般玩忽职守?”
对于这个单纯的孩子,秦瑟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也懒得再解释,对哑叔道:“他们怎么样了?”
看了哑叔的手势后,秦瑟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如果师傅在,一定有办法。”
“瑟瑟,要不我请宫医来看看?”
秦瑟断然拒绝了:“不必了,我信不过。”
“哑叔,你去挑一处好地方,死一个……埋一个吧!”
慕云锦极为震惊:“难道不该想办法救治?”
“你也看到了,我黑市没有那么高明的医生。”
“若是知道他们为何中毒,或许就有解了。”他说到这儿目光突然变得异常税利,“你可有查过?”
“关我何事?我为何要查?”
慕云锦难以置信,那双丹凤眼里散发着愤怒的光芒:“知道梅郎冷酷无情,今日见了才真是大开眼界,这是十几条人命啊,你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他们去死?”
秦瑟冷冷笑道:“现在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还不晚,你可以走!”
这句话让慕云锦哑口无言。
“若是不走,就不要再质疑我的任何决定,我的好‘弟弟’!”最后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些。
气氛正有些尴尬,突然哑叔又返回来,对秦瑟急急地叫着什么,秦瑟看完他的手语,脸色突然变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