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候府内,江漓也在抱怨着她的主人。
“让您非要丢下我,现在可好了,受这么重的伤。”
慕云锦正趴在床上,江漓一层层解开他背部包扎严实的细布,看到上面渗出的血迹,眉毛不由地拧了起来,当扯下最里层的细布时没注意与伤口粘连着,她一扯,整个撕下来一层血痂,疼的慕云锦倒抽凉气。
“你何时能不再如此粗鲁!”他额上渗出汗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冷喝。
江漓吓得手一抖,“世子赎罪,属下轻点,轻点……”
突然想起昨夜秦瑟给自己擦拭伤口时的情景,不由脱口而出:“梅郎可比你温柔多了……”
“世子,您这可有点羞辱人了,我好歹也是个女人,怎么能拿一个男人跟我比呢!”
“梅郎也是个女子。”慕云锦淡淡地说着,眉梢浮上笑意,“有意思……”
“女人!”江漓惊地差点蹦起来,“梅郎竟然是个女人?”
慕云锦似在想着什么,江漓接着道:“难怪了……世子您知道吗,关于这个梅郎有两个传闻,一种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阴险狠毒无情无义’,还有一种是……”
江漓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哦对了,是‘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潇洒咨意快意江湖’!”
“我就纳闷儿了,一个人怎么可以有两种性格,还是这么极端的两种性格,那这人平时会不会自己跟自己打架?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梅郎是个女人呀,这就解释得通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来如此……我知道她为何要救您了!”
“嗯?”
“她是被世子您的绝世容颜而迷惑了呀!”
慕云锦哭笑不得:“阿漓呀阿漓,你的脑子永远都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江漓有些不满:“您就是说我笨呗,那您说,不是这个原因是什么?”
慕云锦的嘴角轻轻扬起,却没再说话,示意江漓上药。
她去拿药箱,想到主人因为这个女子而受的这么多罪,她就恨得咬牙,道:“您说您,想去黑市干嘛非得扮成个戏子,这差点被砸死。”
“要进黑市可没有这么容易,黑市的防卫甚是严密,昨日跟着戏班虽是混了进去,可也是经过了一道道的查验,险些露馅,若是生人恐怕很难进去。”
“黑市不是做违法交易之事嘛,不让人进去如何做生意?”
“生人往往要有人引见,或者有相熟之人做担保。”
“那若她不出来,咱们就进不去了?”江漓这回注意了点,上药的时候轻柔多了,但还是让慕云锦疼得闷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挡下戏台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虽然是在抱怨,但语气里那种心疼却是掩盖不住的。
慕云锦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接着道:“去还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要换种方法了……”
江漓一下子变得非常警惕:“世子,您又想干什么?”那神情简直像是在提防着谁家的熊孩子。
“阿漓,与我一同闯一闯那黑市如何?”
“世子,您酒还没醒吧?”一想到他昨日喝了那么一小杯就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江漓就忍不住生气,“去一次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想再去?”
“那是意外,黑市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江漓跳了起来,剑眉一竖:“那也不行,属下还想多活几年,可不想被候爷打死。”
“算了算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做。”慕云锦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去查一查师傅身边的几个人。”
“这是为何?”
“火铳丢失之后,我曾放出消息丢失的‘啸天’是个赝品,引来了黑市贼偷陆隐风,一度让我以为慕后黑后是黑市,可若不是黑市呢?”
“若不是陆隐风所为,那为只有他一人前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贼子知道‘啸天’并非赝品?”
“可是您说过,知道‘啸天’有防误触功能的根本没几个人。”说到这儿,她突然顿悟,“难道说……是顾大人身边伺候的人?”
慕云锦不语,也在思考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那或许,那个贼偷他也确实相信了是个赝品,但是出于某处考虑,比如说不想再冒险了,就没有再去偷第二次。”
“他既然能冒险从神机营师傅的房中偷东西出去,还会怕我这广平候府?”
江漓缓了好一会,终于把逻辑给理清了:“您是说,此人一定是知道啸天并非赝品才没有上当,而能从神机营里偷东西出去的,整个金陵城恐怕也没几个,所以……更大的可能,就是监守自盗!”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查!”尾音还没落地,人已消失不见。
“药……”还没上完呢……
慕云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正在这时,一个白色身影闪了进来,“可是想为兄了?”
一闻到那扑鼻而来的酒味,慕云锦眉心就皱了起来:“你来我这里作何?”
“你这话可真叫为兄伤心,”顾南把手中东西一放,自顾地往塌上一坐,盯着他背后的伤看了好一会儿,“你这是去打架了?是什么人敢惹咱们广平候府的小世子爷?”
慕云锦刚想开口就被顾南给截了:“他没事吧?”
“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我?”
顾南来了兴致:“快说说,是谁这么不要命敢惹咱们世子爷?他被你怎么了?”
“顾南!”慕云锦此时后背还是火辣辣地疼,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撑起上半身想坐起来,“你到底有什么事?”
“怎么,不愿说?”顾南将他一把按在床上,“小阿漓又不在,还有什么可装的?”
“你……”不得不说,这个顾南总有办法把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南也不理他,拿起被江漓扔在一边的药瓶,伸出纤细的手指,抠出些许药膏,“趴好别动!”
慕云锦本来有些抗拒,但不知为何,还是乖乖地趴了下来。
药膏的清凉感让疼痛不再那么明显,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盒,道:“想去看师傅你自己去,我现在可是不便于行。”
被他一语道破心中想法,顾南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是我亲手包的虾肉粽,拿给你尝尝。”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慕云锦接着道:“爱吃咸鲜的肉粽,师傅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顾南不语。
“放心好了,我一定送到!”
上完药净过手,顾南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系到他手上:“没娘的孩子,只能为兄来疼了,虽是晚了点,也不碍事。”
慕云锦看着手腕上那根用五种颜色的细线捻成的五色丝,眼波微动。
“记得啊,等节后这第一场雨,去把它扔到秦淮河里……”
听到这话,他的嘴角又勾起浅浅笑意,顾南太熟悉他这笑容了,不禁道:“哎……不知是谁又要被你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