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一声嘶吼，顾元澄将他紧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呼唤着，可怀中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秦瑟终是控制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许久之后，秦瑟动了动唇，用力地说道：“顾大人这一生，都把自己的儿子拼命地往外推，为的，就是这一天吧……”
顾元澄的情绪也平静了不少，已经不再嚎啕大哭，他默默地将儿子放好，给他整理了衣服，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看来，你都知道了。”他拍拍身上的杂草，将折皱的袖子给拽了拽，试图让它平展一些，“你说的对，我那么对他，就是为的这一天，若是行动失败，他所受的牵连也会少很多。也只有这样，他对我的怨恨才少一些，其实他偷拿着这些东西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要去检举我，可没想到……”一下子，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原本灰白的头发竟全白了，眼中的精锐这气不再，而是枯朽树木般的颓败与沧桑。
“可你是他的父亲啊！”秦瑟气得手都在抖，“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不爱儿女，也没有一个儿女，不渴望父亲的爱！”
他的眼中凶光渐露：“你说得对，我很爱他，所以，我绝不会让他白白死去！”
“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抓到了我，拿到了我的证据就成功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小五警觉地将秦瑟护在身手，抽刀戒备。
一个弹指过后，便听到许多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眼望去，有一队人马正朝这边快速逼近。
“神机营？”秦瑟暗叫不妙，没想到这顾元澄还留了一手。
对方人多势众，都是的执火器的人，还有一队弓箭手，再看看自己这边，只是黑市的一些侍卫，虽说个个武功高绝，可绝不是这些火器的对手。
“顾大人，你擅调神机营的人，可有兵部公文？”
“公文？哈哈哈，一会儿你们一死，我就走了，还要什么公文？”
“去哪儿？”秦瑟冷眼看着他，“回你的越国做皇帝吗？”
“翁主！”这时，林伯突然开口了，“她都知道了，全都知道，绝不能让她活着。”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死！”顾元澄冷酷的眼神扫过秦瑟，“今天，谁都不阻止不了我。”
“那我呢？”自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秦瑟一听到这声意，眼中划过丝欣喜，可随后眉心皱起，就怕他来，还是来了。
“阿瑟！”慕云锦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她身上，“你怎么自己行动？”
他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这是你最后一次丢下我，以后，我绝不允许！”
“世子，我……”她想解释什么，却又被他眼中坚定霸道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云锦！”顾元澄看到他，略有些吃惊，“你也要与我作对？”
“师傅！”慕云锦看向他，神情不辨，“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师傅，甚至是……父亲，我从未想过要忤逆你。”
“那好，你就别管这些事儿！”
“可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不管！”慕云锦目光坚定地看着顾元澄，没有一丝犹豫。
“看来，是我错了，我就不该心慈手软。”
“对，你当初就应该让渠桑把我连同瑟瑟一起杀了，就是因为你的这一点心软，让阿瑟怀疑到了你，才看破了你的阴谋。”
秦瑟心中一惊，这些话自己从未跟他说过，可他怎么知道？难道说，他早就来了，却一直没有现身？
“我没有想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陷害我的父亲，师傅，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你们不都知道了吗？让我听听说得对不对。”
“好，那我就告诉你，你利用青坛为掩护帮你拐骗女子，卖到苗疆一代来换取制毒的药物，为的就是在神机营投毒，从而使神机营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你又把这一切嫁祸给我的父亲，让五军营也元气大伤，然后你再带着这么多年制作火器的心血回越国，大规模制造火器，最有战力的五军营和神机营已经垮了，大明内乱，你便可以趁须而入，给大明一个重击，实现你多年的复国大业，对不对？”
顾元澄听后，眼中闪过亮过，“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分析一点不错，可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慕远忠还是死了！大明还是要完了！”
慕云锦的双眼迸出怒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作为亡国囚犯，不紧得到宽宥，朝廷还给你加官进爵，给你最好的衣食，让你尽情地发挥你的一技之长，甚至不再重用五军营而为你专门设立了神机营，你身兼工部尚书之职又统领着神机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顾元澄的双眼赤红，面色狰狞，“是，大明是养了我四十年，可它毁了我的国家啊，那儿有我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那是我的家！可是……被大明的铁骑无情地踏碎，我的家没了，亲人没了，一切都没了……你知道这种痛彻心扉的滋味吗？你知道全家都死了留你一人在世上的孤独滋味吗？我知道！”
顾元澄痛斥着一切，将他积压在心中许久的东西都释放了出来，显得那么地歇斯底里，“我痛了四十几年！我时时刻刻都无法忘记我父母死时的样子，大明就是一个强盗，毁了我的一切还要让我为它效忠……哈哈，可笑至极！”
说到这儿，他突然看向秦瑟：“你问过我，可曾想念家乡，我说不想，那是因为我不敢想，我天天提心吊胆，日日枕戈待旦，就怕哪一天那个人听到什么就把我给杀了！所以我骗了你，可你这样问我，我知道，你也想家对不对？”
秦瑟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
没有人回答，诡异地安静。
“我告诉你们，我做不到！我只想毁灭这一切，我只想为我的亲人报仇，为死在你们铁之下的越国百姓报仇，因为，那是我的家啊……”
顾元澄说着，眼中盛满泪水，他仰头望到，逼迫自己的泪水倒回去。
“所以，你就要毁了我们的家？”
顾元澄看向秦瑟，眼中是冷酷的平静，“对，我会毁了整个大明！”
“师傅，”慕云锦声色渐冷，“我也会……不惜一切，来阻止你！”
“云锦，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顾元澄脸上是无尽的失望，“我教了你五年，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慕云锦突然举起匕首刺向自己的腹部，“噗”利刃入从，献血喷溅，“师傅……这一刀，谢师傅教导之恩……”
秦瑟惊得失语，所有人都震惊了，却听林伯大惊恐地大叫出声。
“接下来，云锦要向师傅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