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玉擅自一哂,用一种几不可闻的语气说,“不男不女的怪物而已。”
祝颜歌神情微微僵硬了一下,她睁大了双眼,“你该不会真喜欢他吧?”
“想什么呢?”颜良玉摊手,“这种四处留情的人,我平生最是厌恶。”
看她表情坦然,祝颜歌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颜良玉前面那一句实在是太像是喜欢上谁之后黯然神伤,觉得自己配不上良人的语气了,于是她一时之间八卦心起,问道,“难不成我不在的时候,你心里真的住了谁不成。”
颜良玉又笑,“公主,你这话怎么说的好像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我趁着你不在另寻新欢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再怎么问都是没有,我喜欢谁不如喜欢你呢。”
祝颜歌看她反应,又下意识的觉得她没有撒谎,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面,颜良玉是没有眼不红心不跳撒谎的能力的,遂安了心,“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很自由。”
“不说这些风月之事了,还是趁早看看眼下这件事怎么解决吧。”颜良玉方才已经下了命令,船只现在正在缓缓回程。
到了岸上,颜良玉吩咐护卫去吏部叫人,很快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就执刀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看他眉目依稀有些眼熟,祝颜歌微微一怔,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
“颜大人。”到了近前,男人抱拳。
颜良玉大概交代了一下情况,下了命令,“船上的河灯一个不漏的全部捡回去看看,还有那些摊贩,都问问是从哪里进的货,知不知道这一些第二灯里面是芙蓉膏。”
画舫上的诸位贵人靠案之后就要离开,却被颜良玉拦住了,她客客气气地说道,“诸位,今日之事疑点颇多,我觉得还是一一盘问一下,看看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生面孔才好。”
那些人顿时就炸开了,暴跳如雷地喊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别以为你现在是天子近臣就了不起,若是告到陛下跟前,非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颜良玉平静地看了一下对方,“噢,原来是傅公子,真是冒昧打扰了,若是你要跟陛下告状,我也受着,今日这人,我是一个都不会放了。”
“秋元。”说着,颜良玉叫了一声,凉凉道,“一个都不准放走,都给我仔细盘问了,若有不从,直接抓进天牢里面。”
祝颜歌顿时微微睁大了双眼,这秋元不是三年前送自己去天晟的人么?他不是纳兰鸢的人?什么时候还到吏部了?
看她发呆,颜良玉偏头问了一句,“阿燕,怎么了?”
祝颜歌缓缓摇头,总感觉自己好像窥见了一线白光,而这阵白光很快又消失无形,快得她根本就来不及捕捉。
秋元抱拳应了一声是,而后就招来后面的御林军,将整条画舫围的水泄不通了。
祝颜歌略作沉吟,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以她对纳兰鸢的了解,将秋元这种心腹塞到颜良玉身边只有一种可能——他不信任颜良玉。
这其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因为颜良玉和纳兰鸢本质上是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的。他们现在明面上一个是朝臣,一个在后宫,无论怎么样后宫不得干政,纳兰鸢在传言里不也就是为陛下红袖添香,添水加墨之类,若是让前朝知道批阅奏折经过他之手,肯定要闹翻天。
他们唯一有可能共同接触的利益不就是祝恒海?祝颜歌看不透纳兰鸢,可是她相信颜良玉是一个忠心不二的朝臣,那么最有可能的不就是纳兰鸢立场有问题?那他在祝恒海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究竟是真的心如止水无怨无求,还是在谋求什么更大的东西,所以需要韬光养晦?
祝颜歌缓缓地咬了一下大拇指,她觉得自己若是现在走,似乎不是时候,现在水波平静,她却总感觉祝恒海身边虎狼环顾,看来霍渊那边,仇恨要暂时往后面推一下。
“阿燕,你在想什么?”颜良玉轻声问道。
祝颜歌缓缓摇头,突然试探地问,“良玉,你觉得纳兰这个人怎么样?”
“皇后?”颜良玉眉心也跟着微微一拧,“看不穿,不过她能力过人,博闻强识,这些年却只能屈居幕后,着实是委屈了。”
祝颜歌敏感地听出了什么,“委屈?”
颜良玉轻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欲言又止,在她眼里,纳兰鸯的胆子谋略都远远比祝恒海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不过谁让她是女子呢?况且他们两个夫妻一体,倒也没有必要计较这些。
“良玉,在你看来,纳兰真的没有贰臣之心?”祝颜歌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颜良玉不是傻的,听得明白,她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能。”
“怎么说?”
“公主,我觉得你是在外面呆久了,看到勾心斗角太多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也很相信她的吗?”颜良玉欲言又止,叹气,“若是你真的看过娘娘如何对待陛下,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祝颜歌勉强咽下了满心怀疑,希望真是如颜良玉所言,是自己多心之过。
“再这样下去,有一天被怀疑的不就是我了。”颜良玉突然很平静地问道。
祝颜歌其实本意并非如此,刚想要张口解释,却被颜良玉打断了,“我知道公主想要说什么,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跟你说,我绝不事二君,这辈子只会是天晟的朝臣,你信不信都可以。”
“我不是那个意思。”祝颜歌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恒海这个人,没有什么心机,我作为姐姐,总归要帮他计较多一些。”
“我明白。”颜良玉颔首,“不过公主,就算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把人心看的如此曲折幽深,有一些人是值得怀疑的,有一些人却是半点怀疑也容不得的,就算你遇到了一个两个例外,也用不着封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