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锦越一脸问号,银朔叹了口气:“算了。走吧,他们该去辰家了。”
锦越看去,果然见泗津族老正引着少主的仪仗往辰家去了,与银朔悄悄退出人群,走向子家的方向。
子家今日大部分守卫都被调走,锦越与银朔化妆成府内的小厮,轻而易举混入子家,向后宅子寅的院子走去。
一对护院巡逻而过,锦越拽了银朔一把,将他拉到墙根藏好。
直到护院远去,锦越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银朔认真地看着锦越,问道;“你好像对这种戏码很熟悉。”
锦越干笑了两声,道:“以前姥姥没办法供我上学堂的时候,我就会悄悄翻进学堂里听夫子讲课,躲得多了,自然就习惯啦。”
银朔想起锦越铆足劲要找水灵芝救姥姥的模样,心中有些动容。
这时院外传来喧闹的礼乐声,是迎接黎光的表演。
银朔拉回思绪,嘱咐道:“子府的布局并不复杂,我们待会儿分头行动。”
锦越点点头,和银朔几乎同时开口。
“我去卧房。”
“我去书房。”
两人被二人之间的默契惊了一瞬,很快回过神,银朔道:“一炷香后,回到这里集合。”
锦越点点头,开始行动。
锦越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翻进子家老爷的卧房,卧房的装潢果然华贵无比,连屏风都是穿的金丝,锦越快速翻找,最终在重重机关后找到了假珍珠的账册,她欣慰了一阵,又有些愤怒。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为了自身的利益,竟然制造了高达十万斛珠的假珍珠,现在这些假珍珠无一例外均流入泗津,百姓苦不堪言。
锦越定了定神,装好卖身书,跳窗离开去找银朔。
另一边,书房中的银朔没有找到账册,倒是看到了子家多年来的账目档案。他趁势翻了翻,眉头紧锁。泗津并非富饶之地,迎接黎光的排场却过于铺张,是真的十分重视这次巡查,还是想借此拉近与明乌城的关系,抑或者……是在以繁荣之相貌掩盖什么……
银朔想了想,决定将账目用法术誊抄一份带走,然而一挥手施法,无意间碰掉了一个锦盒,掉出一封密信。
这个锦盒他刚才翻开过,却没觉察到还藏着密信,感觉有些奇怪。
银朔打开密信,发现竟然经过了层层加密,破译后,他看清了逐字呈现的文字,竟是北海水君赤华写给子家的书信,信中要子家尽快解决祸事,万不可惊动扶徽。
银朔不禁疑窦丛生,子家虽然在泗津颇有实力,但放在北海,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望族,父皇有何事,需要直接吩咐子家完成,还要避开母后?
此时,屋外传来锦越的声音,银朔来不及细想,将书信小心折好,藏进怀里,向外走去。
锦越看到银朔,急忙问道:“你怎么这么慢?”
“有事耽搁了。找到了吗?”
锦越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兜,示意一切搞定。银朔松了口气。
两人走出院子,正要离开,却听到一阵喧嚷与杂乱的脚步声,忙躲在一边,见泗津族老和四大家族之人,竟不知何故,引着明乌城少主向子家后院走去。
锦越与银朔向角门走去,见明乌城带来的护卫和四大家族的护卫将子家围得密不透风,其中不乏修为高深之人。两人对视一眼,银朔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先找地方躲起来。”
锦越点点头,与银朔一同走到花园,躲在假山之中,准备待仪式结束,再找机会离开。假山之中,空间狭小,锦越与银朔挨得很近,都有些尴尬。锦越正想离银朔略远一些,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啊!”
锦越吓了一跳,看向声音的来源,见霜儿手中拿着风筝,站在假山后面,看着两人。不远处的护卫听到霜儿的惊呼声,忙向这边走来。锦越慌乱不已,银朔神色微变,开口道:“霜儿,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霜儿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银朔看着霜儿的神情,猜到她也是从雪满头结界出来时,受了水刃刮脑之刑,如锦越一般,忘记了雪满头内发生的事。
听着护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银朔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是你从前的朋友,特意来帮你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你帮我们躲过去,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霜儿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拿着风筝向外走去,装出一瘸一拐的模样。
“没事,我刚才不小心扭到脚了。”
护卫们不疑有他,扶着霜儿慢慢走远。锦越这才松了口气,想到什么,看向银朔:“我记得当日我在清河醒来时,你就问我,还记不记得霜儿,难道就是她?”
银朔嗯了一声,心道这丫头还不算太笨。
锦越继续问道:“你说她也忘记了一些事情,难道她和我一样,在黑市被误伤了头?”
银朔想着,以后和霜儿也不会再见面了,不如随口糊弄过去,便又嗯了一声。锦越半信半疑,再次说道:“那你为何骗她我们是来帮她的,等我们走了,她岂不是很伤心?”
银朔无奈,淡淡开口:“权宜之计。”
锦越有些不满,刚要再说,突然发现有条蛇窜到她身边,害怕地惊呼出声。
那头少主也来到花园,正与霜儿坐在凉亭中休息,听到这声惊呼,向假山后面看去,护卫们再度向假山走来。
银朔见避无可避,向外走去,回头嘱咐锦越:“等会你找机会先走。”话音未落,银朔刚转过身,忽然两眼一黑,化身为小黑蛇昏睡在草上。
锦越正以手捏诀,而手上是被她咬出的一口鲜血。锦越叹了口气,翻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袋子,将银朔装进去,轻轻说道:“我不能再连累你”。
锦越将小布袋子推至隐蔽处,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她低着头,故意哑着嗓子说道:“小人是子家的家仆,奉家主之命在此修剪花枝,不意惊扰了贵人,贵人恕罪。”
明乌城少主黎光一袭锦袍,微眯着眼,目光审视:“请子家家主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锦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霜儿目露担忧,眼看护卫往外走去,忙喝止住护卫:“等等。”
黎光有些诧异地看着霜儿,霜儿鼓起勇气般,脸颊红红地看向黎光:“你刚才说,想娶我做妾……我答应了……你别在这喜庆的时候大动干戈,引人议论。”
锦越愣住,想起旁人议论黎光荒淫无度之事,有些担忧地看向霜儿。
黎光大喜过望,拉着霜儿的手:“当真?”
霜儿点点头,黎光正想再说什么,子寅带着人走过来:“少主,前面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请。”
黎光嗯了一声起身,看向霜儿:“好,正好我也有件喜事要宣布。”
黎光准备拉霜儿同去,霜儿挣开黎光:“在这坐了半天有些冷,我想换身衣服。”
黎光仍沉浸在喜悦中,不疑有他,深情地看着霜儿:“换身鲜亮些的。”
霜儿点点头,子寅的目光落在站在假山前低着头的锦越身上,霜儿察觉到子寅目光中的探究,装作漫不经心挡住了子寅的视线。
黎光跟着子寅离开。这边霜儿向锦越招了招手,锦越上前,霜儿与锦越一同往客房走去,小声问锦越:“快跟我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到底是谁?”
锦越心中叫苦不迭,只能连编带猜,随口说道:“你叫霜儿,是我在清河黑市遇见的,当时,我正在抓一个坏人……我们都是黑鲤,所以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霜儿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地催促道:“然后呢?”
锦越继续编道:“后来,你帮我抓坏人,不小心磕到了头,所以失去了记忆……我当时也受伤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你了……”
“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找我?”
锦越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刚才在街上看到你,我就跟着你到这来了。”
霜儿对锦越的故事颇为满意:“那你可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来自何处?”
锦越遗憾地摇了摇头,霜儿虽也觉得遗憾,却反过来安慰锦越:“没事,今天能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起码我知道我是有朋友的人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客房前,推门进去,见侍女已经捧着喜服等在房内。霜儿脸色苍白,侍女行了个礼:“少主让姑娘看看这套喜服可还满意,说等回到明乌城,便与姑娘成亲。”
霜儿神色落寞,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出去。
锦越见她的神情,有些不忍,问道:“你真的要嫁给少主吗?我听闻他似乎不是良人……”
霜儿苦笑道:“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是为了帮我隐藏身份,才答应他吗?”
霜儿勉强笑道:“他是望族少主,我是低贱黑鲤,他真要娶我,谁也拦不住。”
霜儿说完,打开门送锦越离开:“你走吧,你有心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要想着救我,把自己搭进去。”
锦越只觉得良心不安,回头看着霜儿,没留神脚下,绊了一跤,霜儿伸手扶她,锦越怀中的假珍珠账册却掉落在地。
霜儿看账册上的子家家印,顿时生疑,将账册捡了起来,仔细看着。
锦越想拿回账册,但见护卫都在不远处站着,不敢动手。
霜儿将账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神受伤,看向锦越,小声说:“所以这才是你到子家来的原因吗?你一直在骗我?”
“对不起,我……”
“我听说了假珍珠的事,你这么做是为了你壬家的朋友,对吗?”
锦越低头默认,不知如何开口。
霜儿将账册叠好,还给锦越:“看来你真的对朋友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