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误入雪满头
杨千紫2024-03-30 09:133,664

  就在锦越震惊诧异之时,一股更大的力道随着激流涌来,伴随其中的还有以水为刃的刀状物,那水刃对上坚硬的龙鳞,竟丝毫不怯,几番来回撕扯,竟将数片龙鳞生生割断!

锦越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眼前金光大亮,几幅画面在她眼前迅速闪现:眼前的银龙龙鳞尽落、法力全失,姥姥泣血、清尧消散于缥缈之中,北海干涸、龙族由其他水族奴役驱赶……

锦越来不及细想,便在下一道巨大的水刃袭击下失去了意识。

那水刃劈开那巨大的龙身,径直向锦越袭来。水流裹挟着一龙一鱼,向深处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锦越缓缓睁开眼,被眼前景象震惊。

目之所及,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粉色桃林,林间有潺潺溪水,顺流而下。一阵风过,桃花花瓣簌簌落下。

桃花树下昏迷的男子头上顿时落满了桃花,粉白的花瓣在周遭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的照耀下,如同给男子的头发覆上了一层雪,如诗如画。

锦越看着桃花树下的男人,一时竟有些痴了,片刻后,她想到方才他被水刃割断的龙鳞,心中微凛,她伸出手,放在锦越鼻下不远处,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锦越心中稍安,伸出手,想要摘下他头上的桃花花瓣,谁知她的手刚从发间拈起一片花瓣,一只大手突然捉住她的手腕。

男人猛地睁开眼,在看到是锦越之后,眼中的戒备才慢慢散去。

他身体虚弱,脸色苍白,手上力道却不减,皱眉看着锦越。

“《北海水族律例》第一万灵八十六条规定,公然调戏异性水族精怪者,视情节论处。轻者拘十日以下禁五日以上,重者剥夺灵力,贬回原形。”

锦越气得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了,他还只记得背这些无用的律例!她心里暗骂着这人不识好人心,铆足了劲想将手抽回来。

男人突然放开了她,锦越往趔趄几步才勉强站稳,她顺势扶着手边的石碑站直了身子,气势汹汹看着男人,忍无可忍地摊开手,给男人看自己掌中的花瓣。

“我只是看你头上落了花瓣,出于好心帮你摘下来,可不是想对你动手动脚,你不必一见我就背《北海水族律例》!我倒也没有这么刑吧!”

男人的目光黯淡一瞬,避开锦越的视线,起身轻咳了一声,方才的水刃割断了他的护身龙鳞,他此时连化成人形都属勉强,不宜和人拌嘴动怒。

男人环视了一眼周遭,有些诧异:“这里是黑市?……不对,黑市相关卷宗之中,从未有记录过有这种地方。”

锦越也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四周,桃花依旧簌簌飘落,优美却死寂,让人汗毛竖立。

“我们不是在追老头吗,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肯定不是清河,更不是小河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姥姥还在等我回去……”这里诡异十分,锦越心中又挂念姥姥,不由哽咽,“你要抓人抓就好了,抓我算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没做……”

这人先是砸了她的小摊子,害她迟了半秒被夫子捉到把柄,又烧了整个清河唯一一株水灵芝,还莫名其妙诬赖她是什么杀鱼凶手,抓着她来了这个鬼地方,要是姥姥有个万一,她一定会和他拼命!

锦越越发悲愤指控:“北海龙太子就能为所欲为吗!”

锦越忽然闭了嘴,看着男人面色阴沉地走向自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受伤的龙也比活蹦乱跳的鲤鱼有气势,锦越心中一跳。

男人面无表情地在锦越面前站定,忽然攥起锦越的手,手掌一翻,锦越还来不及尖叫,只见她指尖裹着一层几不可见的黑粉。

锦越吓了一跳,药铺老板以及章鱼男死时,身体都飘出了这东西,这到底是什么,自己身上怎么也有?!

还未说话,男人捏了个诀,并拢双指,那层黑粉瞬间融化在空气中。

锦越连忙解释:“药铺老板和那条章鱼真不是我杀的!”

男人瞥了锦越一眼:“我知道。这药粉施布虽然不需多少灵力修为,”男人凝神看了看锦越,接着道,“但是你的修为离施布它,还差得远。”

锦越噎了一下,他们小河沟和望族贵族不一样,学堂之中从来只教授理论,法术修为向来只学皮毛,要想好好修炼,必须要考到更高等的学府去。

所以锦越虽然聪明,但是修为实在底下,幸亏使了一手的好机关,捣鼓起青郎君也是颇有天分。在小河沟,她这样的已经是“人上人”,还从来没人这么骑脸输出过她的修为。

沉默半晌,锦越道:“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

男人顿了下,回头看她,点了点头:“我去你说的书商那查过了,确实是他们剽窃了你的书。之后北海会还你一个公道。”

锦越松了口气,心中悲愤散去,只觉得这地方越发阴森起来,不由吞咽了一下。

男人正在探查四周,见她一脸惊恐,状似无意安慰道:“这地方看着吓人,不过是布了障眼法,专门恐吓你这样的小精怪。”

不过这地方的诡异也并非全是障眼法所赐,明明他们是追着黄谦谦来的,却无意中闯入了这个全无记录在册的地方……看来,是那人故意引他们前来。

男人巡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锦越的方向,凝着眉朝她走了几步后,因身形不稳,一手撑在她身后的石碑上。

锦越警惕地往里缩了缩:“你要做什么!”

男人头上的桃花花瓣已经随着他方才的动作掉落了大半,此时他俯身看了看锦越,一片花瓣随之掉落在锦越的衣领之上,没来由想到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男人缓了缓心神,暗叹这丫头真是跟这句诗的文雅毫不相干。这个角度看去,锦越就像缩在自己的怀里,小小一团,张牙舞爪,和龙宫里那些阿谀奉承或谨小慎微的人不太一样。

明明很弱,却很要强。

在这绚烂的天地间,拥有自己独特的色彩。

可惜男人不知道,在那一瞬间,锦越想了很多,她方才来不及看一眼身在何处,不过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布满小河沟的泥沙,和清河那样中规中矩的集市,如此世外桃源,定然是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孤龙寡鱼,姿势暧昧,谁知道他想做点什么。这个登徒浪子,看上去清心寡欲,没想到是个……

男人推了一把锦越,嗓音因为受伤的缘故有些喑哑:“让一让。”

锦越心里“衣冠禽兽”四个字尚未蹦出来,就被人拎到了一边,看来对方倒真是个正人君子,心无杂念。

这样想着,她又莫名心有不甘,论姿色,她在小河沟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好像被人嫌弃了?

她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推开她,是为了看清她方才靠着的那块石碑,碑上有字——雪满头。

她又想到方才男人被桃花花瓣落了满头的场景,暗叹这名字起得真是颇为应景。

可这几个字落在男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思绪。

男人双手撑在石碑上,闭了闭眼,他刚才伤得不轻,没想到小小的黑市深处,竟暗藏着如此霸道的结界,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念道:“雪满头。”

来黑市前,他去过一趟灵药行会,这个行会在方圆百里的水域里十分活跃,是以保障药商权益为目的的商会,一直作为药商、买家及各药铺掌柜的中间人存在。

行会的首领留芳交代,水灵芝的原产地就叫雪满头。

其入口在暗河中,只有资深药商才能估算大致的开放时间,药商算准时间,便会驱赶采药的奴隶进入结界,但十个奴隶里至多只有一个能活着回来,运气不好的时候,没一个人能回来。

侥幸回来的那个人也会时常疯癫,满口胡言乱语,甚至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正因采撷水灵芝的方式如此艰险,所以真正的水灵芝极为罕见,也就出现以假乱真的状况发生。

留芳也曾是采药的奴隶,因为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还没有发疯的人,而被奉为行会首领,但他却忘记了在雪满头发生的一切。

这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喂,你没事吧?”

见男人迟迟没有说话,锦越又想到什么,小心道:“刚才在阵法里,你刚才使用的法术是天嵌之眼吗?你真的是……北海太子?”

男人懒得搭腔,只留下一句“我去找出口。”便往桃林深处走去。

一阵风过,卷起桃花阵阵,锦越打了个寒战,连忙跟上。

男人走在前,一路探查,一边用余光看着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小鲤鱼精,心中好笑。

锦越一路都在被眼前的美景震惊,许多她叫不出名字、但是看起来就很值钱的奇珍异草在路边肆意生长着,让她忍不住开始盘算,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毒,能不能摘下来带回去……

男人见她没出息的样子,也懒得再看她,四处打量寻找着出口。

忽然男人感觉有东西撞在了自己胸口,低头一看,不是那条没见过世面的鲤鱼精又是谁。

锦越此刻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挡了路,她的目光落在周遭熠熠生辉的水灵芝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黑市深处,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地方,遍地开满了水灵芝。

那些她在小河沟,在清河,在黑市,费尽心思都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水灵芝,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成片出现在她面前。

她来不及多想,便冲向水灵芝:“姥姥有救了!”

男人伸手拉了一把,却只捞了个空,低声骂了一句:“蠢鱼。”

他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在锦越摘掉第一朵水灵芝之前,又将她往后拎了过去:“那老头故意引我们过来,你以为他会那么好心让你来摘水灵芝?”

锦越迟疑道:“难道……这些也是假的?”

男人微微扬手:“一验便知。”

他手心飞出一团流火,在几朵水灵芝身上一一划过,却见那灵芝依旧傲然挺立,连火星都没擦出一个。

锦越拍拍银朔的肩,示意他让开,自己摘了几朵水灵芝,拿在手里男人扬了扬。想到了什么,锦越将一朵水灵芝塞给男人。

“你刚才受伤了吧?还好遇上水灵芝!这下不用担心了!”

男人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手中的水灵芝,又看看锦越,看来这只鲤鱼精也不算没心没肺,还知道担心他这个救命恩人。

见男人沉默不语,锦越以为他又开始疑神疑鬼,赶紧将手中剩下的水灵芝收进怀里,这人动不动就爱烧灵芝的毛病可不太好。

锦越道:“这水灵芝可是我自己摘的,没偷没抢,你别再污蔑我。”

男人面无表情地别过头,锦越沾沾自喜地正要往前走,却发现怀中的水灵芝忽然化作一片晶莹剔透的粉末,瞬间灰飞烟灭。

锦越傻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继续阅读:第7章 风动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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