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施术和绿袍妇人交锋的银朔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打断,下意识地闭眼挡光,等他感觉似乎银光已经消退之后才慢慢睁开眼。这一睁眼才发现银光所过之处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不管是锦越清尧霜儿,还是对面的猴脸公子和护卫们,都定格在了银光炸开前闭眼挡光的姿势。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他和那个绿袍妇人。
然而银朔和妇人两人的状态也是完全不同,那个能和他灵力交锋不分上下的夫人,此刻却是好似见了鬼似的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蒲曲知错了,求,求大人饶命……”
这诡异的情景倒叫银朔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银朔久久没有开口说话,蒲曲抖得更厉害了:“贱妾,贱妾狗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乃尊贵的银龙陛下,还对陛下出言不逊,请陛下饶贱妾一命。”
龙?这个女人是怎么看出他的真身的?银朔心下奇怪便直接问了出来:“你如何知道的?”
“回,回避下,是这珠子和这灵力,”蒲曲指着东珠残骸所在之处,“还有封印在这珠子里面的钥匙,都是银龙陛下之物。”
银朔抬眼看去,东珠碎片的中心竟真有一枚翡翠色泽的“钥匙”,他将这枚“钥匙”捡起来好好打量了一番。
蒲曲所说的这枚“钥匙”并非普通的钥匙形状,而更像是一枚梅花形状的吊坠,但在梅花花心处有个约手指粗细的孔洞,洞壁四周皆是深深浅浅的凹槽,的确像是要嵌合什么东西所用。
还跪在地上的蒲曲迟迟没听见银朔再开口,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了一点,正巧看到银朔在打量这梅花钥。
“这……难道不是陛下之物?”蒲曲小声喃喃。
银朔自然是听到了:“不是,机缘巧合而得。”银朔感觉这蒲曲好似对此物很熟悉的样子才看向她接着问,“你知道此物?”
“回,回陛下,此物乃银龙苍岚陛下的锁境之钥。”
锁境?看来他猜得不错,这附近定有真龙宝境。看起来这女人知道得还不少。
“此物既是至宝,你又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银朔问道。
“贱妾乃上古神龙之九子中第四子蒲牢与水族的后裔,因血脉中有微薄的龙脉,若有真龙现身会有所感应。家父曾告诉贱妾,万年前苍岚陛下曾到过清河,彼时家父受血脉感召而去,有幸见过苍岚陛下的神容,因此才知道这些。”
听完蒲曲所言银朔眉头微微一动,原来这妇人竟然有蒲牢后裔,蒲牢在九子中虽不起眼但再怎么样也是神龙血脉,天赋自不是一般水族可比,怪不得有胆量敢在这清河地界作威作福。
“我不是苍岚,也不是这物件的主人,你为何还跪着不起?”
“陛下虽不是苍岚陛下,但也一定是真龙之身,否则您根本拿不得这梅花钥。不管是哪位陛下,都是贱妾不敢企及的贵人。”
说着说着蒲曲将脑袋深深埋进了泥沙里。蒲牢毕竟是龙子,真龙对龙子本就有天生的威压,更何况是像蒲曲这种只继承了蒲牢微末血脉的水族。
蒲曲既然已匍匐认错,那银朔自然也懒得再和她计较,毕竟现在龙丹未归的他不仅灵力受限外强中干也没有办法恢复真身施展威压,刚刚若不是东珠裂开打断了比武,和这蒲曲若是持久战到最后怕胜负也是难料。
这银光所封的结界大约持续了有半炷香的时间,随后银光便逐渐开始消散,银朔便知道这珠子里所封的灵力差不多要耗尽了,周围的时间也要恢复正常了。
在结界破裂之前,银朔没忘记用眼神再警告一下这个蒲曲:“刚刚所发生的之事……”
“贱妾省得,”银朔话还没说完就被蒲曲打断了,“贱妾一定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很好,另外我不希望在清河再看到有人横行霸道。”银朔的眼神飘向了蒲曲身后还定着身形的“鹏儿”。
“是,是,贱妾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孽子,让他给这位黑鲤小姐磕头道歉。”
蒲曲也是为自己儿子捏了一把大汗,她虽然也知道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是清河一霸,但好在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她作为蒲牢后裔蜗居在清河这个小地方也就图天高皇帝远,能当一个山大王舒舒服服过日子,却没想到唯一出事的一次就是踢到了一块钢板。还好这位真龙陛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要隐藏真身,掩藏实力,否则她们俩估计都吃不了兜着走,真的是谢天谢地。
蒲曲话音刚落,银光筑起的结界便碎了个干净,银白色的灵力宛如片片雪花一般飘散在水中,众人也终于再度鲜活了起来。
于是乎,众人看到的就是蒲曲匍匐跪倒在银朔面前的“壮观”景象,将鹏儿公子的下巴都惊掉了。
“娘啊,您在干什么啊!”鹏儿上前一把拉住自己的娘亲,想把人拉起来,“您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跪这个小白脸,要跪也是他们给您下跪!”
“啪啪”清脆的两声,鹏儿脸上的两道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孽子闭嘴!”
“啊!娘,你怎么打我,为什么是打我啊?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一向在清河横着走的鹏儿公子显然没想到事态的走向,还被自己亲爱的娘亲扇了耳光,哭得更伤心了。
听到孽子魔音穿耳的哭声,蒲曲看到银朔冷冰冰的脸色,吓得心肝儿都在颤,赶紧施术将儿子的哑穴封了起来。
锦越在银朔旁边也看傻了:“呃,你到底怎么她了?怎么突然这么怕你?”
银朔轻笑一声:“打服了而已。”
见银朔对锦越露出笑意,蒲曲简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着锦越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公子神勇无双,贱妾难望其项背。”
说着蒲曲将儿子也拖到了身边,按着他的头对着锦越和锦越身边的小黑鲤疯狂磕头:“是贱妾纵容孽子在这清河内横行霸道,罪孽深重,再次向两位小姐道歉。恳请两位小姐给孽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锦越看看银朔,她怎么感觉这人笑得还有些得意和邀功的味道,搞不清状况的她只能看向身边的小黑鲤:“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沂澪。”小姑娘的声音透露着一丝怕生。
“沂澪,这个名字真好听。”锦越伸手抚了抚小姑娘脏兮兮的脸蛋,“今天这些人欺负了你,现在他们的道歉你接受吗?”
叫沂澪的小姑娘扭过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蒲曲和鹏儿,大大的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一脸的委屈:“我可以不接受吗?为什么黑鲤天生就是卑贱的?”
“沂澪,你听姐姐说,” 锦越将沂澪轻轻地抱住,“首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原谅他们。但是,你还不够强大,家里还有亟待你照顾的母亲和弟弟,如果你现在不接受他们的道歉,除了争一口气什么也得不到。但如果你接受他们的道歉,你就可以要求他们补偿。其次,黑鲤当然不是天生卑贱的,卑贱是给黑鲤和其他水族划分三六九的人。只要我们努力,一样可以跃过龙门成为强者。”
常年被压迫和遭受欺凌的难过苦痛一旦有个口子,情绪就像是倾泻而下的瀑布一样收也收不住。她不甘就这样轻易地原谅这些人对她和她家人的伤害,却又需要他们那些道歉的补偿来活命。生活往往就是用这样的选择题将人来回磋磨。
“姐姐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对你和你的家人来说当下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锦越继续开解道,“而且每个人都是会犯错的,你可以试试看给他们一个机会,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诚心悔过,如果是的话那么这次原谅他们也无妨;但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就要努力变强,强到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蒲曲听到锦越给他们台阶下,赶紧机灵地疯狂表忠心:“我们绝对一定是诚心悔过,还请沂澪小姐相信我们!只要沂澪愿意原谅我们这一次,我们愿意捐出一半家产给清河中需要帮助的困难水族,而且保证今后绝不再犯!”
“那我听大姐姐的。” 沂澪揪着锦越的衣袖不放,半个身子缩在锦越身后对蒲曲两人说,“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但是你们以后不可以再欺负人了。”
“是是是!”蒲曲瞬间如蒙大赦,按着自己儿子的头又磕了好几个响头,又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给沂澪后才灰溜溜地走了。
解决了这件意料之外的闲事,锦越一行人将沂澪送回家后便准备离开继续寻找宝境。
临走之时,沂澪小姑娘还抓着锦越不放,一边抽着气一边问:“我以后也能像哥哥姐姐这样厉害吗?”
“当然可以啊。”锦越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只要你努力修炼不放弃,说不定将来比哥哥姐姐们还要厉害!”
“那以后我还有机会再见到哥哥姐姐们吗?”
小女孩撒着娇的语气让锦越一下就心软了:“我们来做个五十年的约定好不好?沂澪在这五十年内好好长大,努力修炼,五十年后哥哥姐姐们就回来看你。”
“好!拉钩钩!”
小姑娘伸出小拇指一脸真诚渴望地望着锦越,锦越温柔地笑着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了上去。
此情此景让霜儿忍不住感慨道:“锦越如果将来生了女儿,一定是宠女儿第一名。”
“谁说她一定是第一名。”银朔的话,话里有话。
霜儿和清尧同时翻了个白眼,心里头暗自嘀咕:“好好好,你才是第一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