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银朔的思绪又回到了儿时的东海。他大概猜到那天母后带自己走,应该只是想要离开北海。虽然他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一定和父皇有关系。那天,父皇几乎是一路赔着笑脸,虽然没有连哄带求,但也是全程小心翼翼地陪着,才把母后接回北海。
之后的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自己的功课依旧,珍贵的玩乐时光非常有限。但母后仿佛再也没有那天的温和,也不再说让他去玩这样的话。母后对他严格,对自己更严苛。仿佛永远有一个未知的竞争者在和他较量,她要银朔时刻都要赢……
脸上一阵阵酥麻……
银朔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池塘边。锦越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正瞧,手上沾了池水,正一点点地弹在他的脸颊上。
原来那阵阵的酥麻感是因为池塘里的水……
锦越见银朔醒了,立刻停了动作。
“醒了?感觉怎么样?”
银朔有些懵,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昏睡过去的。
“你本来泡着水,结果身体越泡越软,要不是我扶住了你,你就直接掉进池塘里了。”
锦越扶着银朔坐起来:“可有哪里不舒服?”
银朔还是感觉有些胸潮翻涌,浑身难受。
“你的身体还未适应池水的法力,方才应该是被搅乱了心神,昏过去了。最好先稳定住心神。”
银朔听了锦越的话,赶紧调息起来。大约过了一刻,他感觉周身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累。不仅仅是身体,脑子里的思绪也在不停翻涌,重新排列一般。再次睁眼,却见身旁多了几颗果子。他忽然想起前些天,锦越从外面带回来的果子和鲜鱼。
“你睡太久了,外面早就天黑了。这是在天玄池外围采的,吃点吧。”
“你前几日就来过这里?”
“不仅是来过,这几日一直在这里。”锦越的脸上闪过一丝小狡猾,“不过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所以没声张。怀姜好吃,又是个伶俐的,所以每次采点东西给他,免得他怀疑。”
银朔看着果子,暗自赞叹锦越的心思越发深沉,要不是他两人走得近,自己并不一定会发现端倪。
“你要防着怀姜?还有清尧?”
“也不算防着,毕竟我还没有确定这天玄池是否真的能帮助修炼,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把他们两个害了?”
“……至少清尧不会。”
锦越见银朔提到清尧竟然还是有些吃醋,忍不住笑。
“他不会他的,我不说我的,各不相干。”
自那以后,锦越便和银朔结伴同修。天玄池四周荒无人烟,鲜少有人打扰,两人在不断地尝试下已经从适应池水到靠近瀑布,灵力有了大幅的提升。
“你跟银朔最近白天都去了哪里?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清尧一连几天找不到锦越和银朔,但每次天黑之前又能看到两人带着果子和鱼回来,忍不住发出困惑。
“难道你们一天天都出去打猎了?”
“嗯……怎么不算呢?”
锦越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
其实在等待跃龙门的这段日子,几人一直都是各自修炼的。但是清尧跟着锦越的时候最多,两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她现在明显和银朔成双成对,也不至于总把自己落下吧。想到这里,清尧总是觉得有些失落和孤单。怀姜虽然风度翩翩为人和善,但不知怎么的,在他看来莫名有种疏离感。
想到怀姜,清尧倒是想起一些诡异的事情。比如自己某一次提前修炼回来的时候,莫名感受到周围有着强大的灵力忽然绕。那股灵力凌厉无比,侵略性特别强,仿佛要将附近的一切生灵缠绕至死方休。那一刻清尧以为附近藏有什么妖怪蓄意攻击,于是迅速进入到备战状态,没想到下一刻,周身的那股灵力忽然散去,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他跟着剩余在飘散的领取找过去,却看到了怀姜。
怀姜当时见到清尧,脸上略微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随即倒地,看起来虚弱不堪,等他赶忙上前查看,却发现他受伤了。
“你怎么了?!”
“刚才有一阵诡谲的灵力在周围,我防御许久,终于不敌受了伤……”
清尧赶紧输送灵力给怀姜,随即看到那股紫黑色的灵力依旧在怀姜伤口的附近流转,最后竟然钻进了他的体内。
“不行!得叫锦越和银朔回来想办法救你!”
“别!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打扰他们——”
“但是你这伤太奇怪了!而且方才那是什么?”
清尧从没见过如此厉害的灵力,他怕怀姜出危险。本来这一路走来,他们跃龙门的小分队就出现了很多牺牲和离别。他不喜欢离别,也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
怀姜慢慢做好调息。清尧立刻继续为他输送灵力帮助恢复,待到自己都有些精神恍惚,才见怀姜的状态终于稳定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这股子诡异灵力果然厉害,不过目前已经被我压制住了。”
“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还要跃龙门——”
“不,是我们一起。”
“那你的伤……”
“放心,刚才幸好有你相助,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只怕大家因为我一人而打乱了计划,错过跃龙门,就得不偿失了。”
“别这样说,咱们现在是同舟共济,况且你的理想不是斩妖除魔吗?等到越过龙门飞身成龙,将来面对那些妖魔的时候,才能变得更强。”
“嗯……但今日之事,还是不要告诉锦越和银朔了,我怕他们担心。”
“但是你……”清尧还是有些担心。
“别担心,这会儿已经没事了,如果再出危险,我会提前跟你们说的。”
想到这里,清尧忍住没有说怀姜中招的事,转而好奇锦越和银朔修炼的情况。
银朔和锦越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认真地看向清尧。
“清尧,你听说过天玄池吗?”
“……那不是禁地吗?!”
锦越忽然有些得意,别人都认为是禁地的地方,却被她发现了妙处,不仅没有危险,不会连累到同伴,还会带领大家一起进步。
两人将在天玄池的经历告诉了清尧,并再三保证不会出危险,清尧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地方。看来所谓有些地方禁不禁的,无非是别人的世俗看法罢了。听你们这么说,我还真想过去见识一下!”
“不过距离天玄池中心的地方,法力确实会越来越强。我跟锦越目前只能涉足外沿的池水。要抵抗中心的瀑布区域不仅需要很强的灵力,还需要足够的法力去抵抗。”
清尧想了想,看向锦越:“你的剑呢?能不能算作加成?”
锦越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只能堪堪抵御,但要维持一段长一些的时辰就不行了,还是得自身灵力足够。”
不能用剑的意思就是说,一切外用的或者能够帮助加成功利的武器或者法器都不能解决抵御瀑布的问题。甚至整个天玄池的法力其实是对每个生灵本身的灵力值的终极考验,是一个真正强者生存,弱者勿近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天玄池被列为禁地的重要原因。因为不敌法力的族群生灵都被池塘吞噬,消失在池水里。没人知道有多少生灵丧命于天玄池,根本找不到尸体或者残存的魂魄。对于灵力低微的弱者,天玄池就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远观时不觉危险,走近时还没察觉到其中的机关,就被池塘消灭殆尽,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这倒是和龙门渡的要求相差无几。相信只要能在天玄池来去自如,就有希望通过龙门渡了。”
“所以,我们可以先把天玄池当作演习来帮助自己增长修为。”
“但是照你们说来,这个天玄池法力高强诡谲,何以在这么短时间快速提升修为呢?”
锦越和银朔相视一笑。
“这正是天玄池更为神奇的地方。只要能保证在天玄池不死,回来休息一日,不仅可以恢复过来,还能感觉到灵力有明显的提升。”
“这么厉害!”
清尧听了锦越和银朔的介绍,对天玄池充满期待,随即,他想到了怀姜,还是忍不住将他受伤的事告诉了两人。
银朔思考着,不知道天玄池对受了伤的人会不会有其他影响,况且受过伤之后的体质会变得更弱,不知道还能不能抵御天玄池的法力。但面对这个绝佳的修习机会,实在不能轻易放过。于是考虑再三,他们还是决定跟怀姜好好商量。
“天玄池?那个禁地?”
听到怀姜的反应,银朔、锦越和清尧都忍不住笑。有时候确实要有打破常规的勇气,才能有意想不到的获得。当然在此之前,也要看清楚具体事态。正是因为了锦越最初的谨慎勘查和实验,确认了天玄池的特性之后,才能在有限的灵力之下尽可能地运用和驾驭天玄池。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我跟你们去!”怀姜十分期待。
“但是你的伤……可以吗?”清尧还是有些担心。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也许会得到上天眷顾,让我伤势痊愈也说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为何你会受到攻击呢?”
“我也不清楚……那天我在附近的竹林里修炼,突然感觉到一阵极为强悍且诡异的灵力朝我袭来。我本想一探究竟,但情况紧急,对方压制的力量让我完全无法招架,实在无法确认对方的来路。等到能松口气的时候,就看到清尧过来。”
清尧听着怀姜的回忆,仍旧觉得奇怪而且心有余悸。
“看来这附近不再安全,我们得换个地方住了。”
“要不我们换个距离天玄池近一些的地方吧,这样修炼也方便,也不会有人打扰。”
天玄池周围的确是非常适合,于是在锦越的建议下,四人搬到了附近的客栈。
在锦越和银朔的引导下,清尧和怀姜很快进入状态,灵力有了很大的提升。而与此同时,锦越和银朔已经可以靠近瀑布下了。
虽然一开始锦越觉得全身犹如被千军万马碾压而过,不用说反抗,简直都反应不过来,但银朔进步神速,不仅能和锦越同步,甚至在同时修炼的时候还可以引领她。
锦越虽然经常对于贵族的优秀资质和血脉感到十分不服,但在和银朔并肩作战或是还有一起修炼时,又不得不感叹他超强的适应能力和灵活的反应。确实相差甚远。尤其当他的内丹唤醒之后,他的变化几乎是日新月异的。
有了银朔作为同伴,锦越一方面有了可靠的后盾,另一方面也在无形中给自己树立了榜样,让她加快步伐跟上。但锦越不知道,在银朔看来,她一直有着和别人不同的特质,就是永远积极乐观,并且对事物怀着好奇心和勇气。虽然过去他觉得这样的性格总是招来麻烦,但这就是人生啊,只要两人携手面对未知毫不畏惧地勇往直前,就感觉未来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