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难忘凌天托打探情不悔念恩思故人(二)
古慈儿2024-08-16 17:213,602

他不晓得凌天为何会拜托自己打听这些,因而此刻才会好奇地巴问。

“没什么,以为会遇上老朋友,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谢谢你,十三哥。”凌天向他道过谢后,马十三便走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一个人的她默然思忖着,看来自己确实是异想天开,这兴和商行的老板姓沈,且还是个新加坡人,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哎!”一声长叹后,凌天只能再度告诫自己,他是真的已经不在了,自己虽然始终心未死去,但是切莫再抱幻想,自寻烦恼。

不多时,凌天将抽屉中的一个首饰盒慢慢打开了来,里面摆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是一只旧怀表,不过这只旧怀表的做工却堪称完美,料想当年的价格定是不菲。

下一秒,她一面失落地叹着气一面用大拇指搓着那旧表的表盘,心中禁不住黯然低语道:“这怀表曾是你的幸运神,若是一直留在你身边该多好,你也就不会遭此大难了。”

可是很快她的嘴角便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不过它真是蛮灵的,留在我这也挺好,我们粤伶总算是交到了好运,鸿勋,你说对了,粤剧真的解禁了,终于解禁了,就像你从前预料的那样。”

霎时间,她双眼朦胧,十二年前栀子盛放的荔枝湾慢慢于脑海中浮现……

是日,她特意约了他出来游玩。自上回他向她表明心迹后,本就互有好感的二人关系自然更胜往昔。

适逢洋行放假,约有一月未见到她的他当即欣然应允。

眼下正值盛夏,俩人一同来到了荔枝湾。见两岸白嫩的栀子花开的绚烂,淡雅的清香阵阵扑鼻,洁白的花蕊迎风招展,云淡淡,风绻绻,二人皆倍感惬意舒怡,于是在四季常绿,树冠广阔的大叶榕下纳凉谈天。

聊着聊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过几日打算回佛山老家一趟,把我娘的坟迁到广州来,与我爹合葬。”

“好啊!生同眠,死同穴,这样再好不过了,只是迁坟听起来好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到这,她当即感慨无限道:“对了,佛山我也好久没去过了,尤其是叶琛命人烧了琼花会馆后,不知那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哎,真想跟你一道去佛山看看!”

如果可以同路去佛山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说不定二人闲暇时还可以畅游山水一番。

但此刻,她又噘起了小嘴,心底好似积攒了不少怨念。

“自从叶琛下了禁令后,弄得我再也没地方听戏了,有时候我想随口唱两句,都得提防着周围有没有旁人瞧见,生怕被当成乱党给抓起来,哎!看来这粤剧是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听了她的叹息,他自然也有同感。粤伶被诛上千,怕是已近灭绝,且会馆全部被捣毁,重建不知要待到几时。

可向来乐观的他扫清愁绪的速度极快,不出三秒钟便一展笑颜设想道:“别那么悲观,说不定过几年新上任的制台喜欢听戏,将粤剧解禁了也不是不可能。”

之后,他又粲笑着劝慰对方说:“什么事情都要往好的一面去想,要多笑笑,心情才会好起来!”

他这话可挺神奇,不一会儿便奏了效,她阴郁了很久的心情好似一瞬间转了晴。

紧接着,她浅笑着迎合道:“你说得对,一切总会好起来的,要开开心心地生活才好!”

说完这话后,她凝神注视了他许久,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避讳地看着对方,眼神中充满了倾慕心许和蜜意柔情。

片刻后,他与她的缱绻目光不期而遇。

霎时间,他的心里暖极,那感觉就好似温柔的溪水汇于百川一般,在他和她的眉间眼底汨汨涌动。

这时,她扬起了头,笑意盈盈地开了口:“鸿勋,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对于这个问题,颇有几分自恋的他当然回答不上来,他一向觉得自己优点很多,多到十个手指加起来肯定是不够用的。而至于哪个大,哪个小,也没个衡量的标准。更何况优点这东西向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他倒是乐意听听她的看法。

于是,他赶紧把眼睛擦亮,竖起了耳朵耐心又恭敬地听着对方的解答。

“你就好比一株向日葵,总是向着阳光生长!所以呀,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嘛,在我看来就是乐观!”

嫣然一笑后,她又细心地解释说:“你呀,总是善于把不好的事情往好的一面去看,面对困难和灾难时不会过度抱怨沉沦,而是尽量去想办法解决,整个人总是保持着一种快然自足的状态。你说我说的对么?”

莞尔间,她满目柔光又望向了他。

听了对方的赞扬,他免不得心生欢喜,接着他略显得意地捏起了下巴,好似陷入沉思当中。

片刻后,他打了个响指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虽说不是绝对……

当然我也有忧伤的时候,没你说的那么全然乐观。依我看,如果这世上真有十足乐观的人,

那我敢断定他不是傻子就是白痴,至于我嘛,应该算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选择站在悲观消极的对立面。”

语罢,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而后满心欢喜地瞧着她,心想此刻她一定是已经崇拜起自己来了,不然怎会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呢!见他一脸信心满满,她琢磨着得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才行,不然长此以往他还不得成了个骄傲的自大狂。

接着,她掐着腰,慢慢地晃了晃头,且微微觑了双眼,进而有些不以为意地戏谑着:“是

是是,洛鸿勋聪明绝顶、才智过人,放眼望去,整个广州城都没几个人能赶得上你呢!”

他则好像完全陷入了自我良好的陶醉之境,此时竟呆傻地一点也没听出她话语里暗含的“讥讽”之意。

然后,他前倾了上半身,将头停在了与她差不多的高度上,继续厚着脸皮含笑打趣说:“既然这样,那怕是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没想到向来一本正经的他这竟会如此“厚颜无耻”,还敢公然调戏自己,她一面维持着笑脸“假意逢迎”,一面又在底下悄悄地搞起了小动作。

此时,她轻轻抬起腿来,紧接着干净利索且又毫不客气地狠狠落脚,之后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只听他“妈呀”一声惨叫,疼得紧忙抱起了小腿。

计谋得逞的她则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身来,这会总算是轮到她得意忘形了,紧接着她还不忘厉声警告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竟也有诙谐幽默的一面。

时间回到眼前,学堂下课归来的沈康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表弟吴康凯和表妹吴康慧去了兴和商行,因他听说父亲时隔近两月终于从新加坡返回了广州城,沈康靖闻后格外欣喜,想立马见到至亲爹爹。

沈康靖今年十一岁,吴康凯和吴康慧是亲兄妹,哥哥九岁,妹妹七岁,二人与表哥的感情十分要好,因而他们俩皆顺从地去见舅舅,心情也很欢喜。

冲进兴和商行大门的一瞬,沈康靖便一眼认出了那熟悉的背影。紧接着,他高喊着“爹爹”两字,飞奔上前从背后将父亲的脖子搂住。

沈念恩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见了儿子的高呼声,心中当然也是异常欢喜。

虽说十一岁的沈康靖已经是个大男孩,但身为独子的缘故,沈念恩对他疼爱有加,仍然当他是个小孩子。

此刻,他竟侧倾着身子费尽气力将已经不轻的儿子抱了起来,且还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沈康靖的双手仍绕着父亲的脖颈,他像个女孩子一样撒着娇对其道:“爹爹,您这次去了这么久,有没有想阿靖啊?”

“这话不应该是爹爹问你才对么,爹爹每日都很想你,那你有没有天天都想着爹爹啊!”见儿子嘴巴像是涂了蜜,沈念恩的心里当即乐开了花。

一女子闻声从楼上走了下来,接着酸溜溜地来了句:“两个大男人,说的话肉麻死了,也不害臊,我在楼上听到了,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这时,吴康凯和吴康慧两兄妹齐齐围了上去,扯着她的裙摆,甜甜地叫着“娘”,好似在争宠一样,而这位女子实为沈念恩之妹沈娇蓉。

沈念恩将怀中的儿子沈康靖放下后,颇有家长风范地对大家发话道:“走吧!承昊还在望舒酒楼里等着我们呢,去晚了他肯定又要黑脸了,然后便会发上一通大牢骚!”

“他这个人最爱迟到,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他就迟到了,再往后大事小事都拖拖

拉拉,从没个准信,他哪还好意思容不得别人晚到呀!”

沈娇蓉细眉一挑,颇为不屑地埋怨着自己的丈夫,眼角眉梢尽是难受。

沈念恩听后看似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实则很是羡慕,他们夫妻俩拌嘴是常有之事,而对于自己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之物,这夫妻间的互相埋怨在他听来有时竟是一种享受。

接下来,一行人等欢欢喜喜地走出了兴和商行,朝望舒酒楼进发。

不多时,五人刚进酒楼,却听里面一男子边招手边抱怨道:“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不用猜,这个瓜子脸,下巴有痣之人便是先来一步的吴承昊。

“你下午三点多去的沙面,现在才刚五点,总共也才一个时辰,刨去路程、办事,顶多等了三十分钟,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一个时辰了。”沈娇蓉开口就是一通“狮子吼”。

吴承昊撇了撇嘴,不快活地回道:“我是说一刻不见你们,就好比一个时辰,你倒好,钻起牛角尖来了。”

见娇蓉还要同对方理论,沈念恩赶忙制止说:“先叫菜吧,孩子们都饿了。”三小孩听了使劲地点头。

还未等大伙看菜谱,沈娇蓉便朝伙计高喊了句:“先上盘清炒菜心和卤水豆腐。”见此,吴承昊立马道:“怎么每次都要这两道菜,能不能换点别的。”

“我可是为你点的,你忘了,这两道菜当初可是你的最爱。”说着,沈娇蓉奸笑着捂起了嘴巴。

吴康凯不解道:“爹爹明明爱吃烧鹅乳鸽,这两道菜这么清淡,怎么可能是他的最爱。”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当中可是大有典故。”沈娇蓉细眉一挑,笑得愈发神秘。

而听了这话,三小孩皆嚷嚷着让她讲故事,吴承昊不想重提十四年前的糗事,因而极力阻止,可不忍心令三小孩眸中的渴望黯淡下去,于是他只得默不作声不再干涉。

继续阅读:第8章 意难忘凌天托打探情不悔念恩思故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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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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