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琐事经过漫长的岁月沉淀，竟然也没有被淡去分毫。以至姜驰如今想起来，心里仍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那时像个不要命的疯子，一身戾气收都收不住，反倒衬得盛煜中规中矩，像个贵气的公子哥。
过去这么多年，他们的眉眼轮廓越来越清晰，姜驰眼睛里的戾气被另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代替，而盛煜也逐渐变得越来越阴郁。
不过幸好，他们在面对彼此的时候，都还能找到当初的感觉。
姜驰嘴边的笑容逐渐凝固，盛煜指腹贴着她的嘴唇，他指尖冰凉，一遍遍描绘着她的唇形，最终落到她的嘴角。
“怎么不笑了？”
这话一问出口，他们之间更尴尬了。
姜驰捧着杯子喝水，她一只脚搭在茶几上，盛煜有穿透力的目光慢慢挪开，盯着她缠纱布的那只脚。
“那段视频，我看见了。”
“什么？”姜驰有点蒙。
盛煜绷着唇，说：“你跳崖的那段，需要我给你详细说说？”
姜驰自知理亏，低着头没吭声。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哪里做的不对。
“我心里有数。”
盛煜一手握住她的脚裸，把她受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腿上。
“这叫心里有数？”
姜驰微恼：“你怎么什么都管？”
盛煜不耐烦，干脆把她整个人抱到腿上。
“你说呢？”
姜驰别过脸，故意不让他亲近：“我不知道。”
盛煜凑到她耳边，嗅到熟悉的香味儿。
“姜驰，我只中意你。”
姜驰耳尖一点点的开始泛红，她盯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尽量语气平静的说：“别这样，给谢影后留点面子。”
“啧，”盛煜捏着她的耳垂，“烫成这样了，还撒谎嗯？”
姜驰：“......你神烦。”
盛煜轻笑一声，不在逗她。
把姜驰抱回房间里，她的猫霸占了一只枕头，盛煜想搂着姜驰睡一会儿的念头落空，不爽的瞪了那只猫一眼。
姜驰挑眉：“你瞪它做什么？”
“没眼力见儿。”
姜驰下巴一抬，说：“柜里有猫窝，走的时候放起来了，它没地方趴才往这里跳。”
盛煜把猫窝搁客厅里，怕它又往卧室里爬，干脆关了门。
姜驰认真地说：“它一会儿会闹。”
“不会。”他笃定的说。
北方这时候还没有供暖，盛煜没开空调，就这么搂着姜驰。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的传给姜驰，姜驰也没觉得冷。
她想起盛煜指尖的温度，发现他还真是个极端的人。
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姜驰还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她的猫真不会闹吗？
......
一觉睡到天黑，姜驰睁开眼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
她翻了个身，听见客厅里有点动静，只当是喵喵不老实，没理会。
又躺了一会，手机有消息“叮铃”一声提醒的时候，她才懒洋洋的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去。
[驰驰，我明天来找你吧。]
姜驰顺手把灯打开，发出一句：
[叶霖阗不在家？]
那边秒回：
[谁知道跟哪个小妖精参加酒会呢，老不正经。]
姜驰轻笑，叶霖阗要真跟哪个小妖精参加酒会，她这会儿还哪有心思跟她发微信，早一张机票飞过去了。
跟陶蕊聊了两句，姜驰把手机充电，推门走出去。
客厅亮着灯，盛煜一手搭着沙发，正低头看手机。空气弥漫着一股甜香味儿，她的茶几上摆着几个外卖盒。
“你还没走？”
盛煜没抬头，指了指茶几：“我估摸着你快醒了，趁热吃。”
姜驰嫌弃的撇了下嘴，“我下午那会儿搭脚来着，你擦没擦啊？”
盛煜把手机放下，抬眼看她：“没事儿，我不嫌弃你。”
姜驰：“我嫌弃我自己。”
“......”
她坐沙发上喝粥，勺子偶尔磕在碗边，叮叮咚咚的像弹奏了一曲交响乐。
盛煜给她挽了挽袖子，问：“好吃么？”
姜驰点头，“还行。”
她吃什么都还行，盛煜认识姜驰这么久，没见她对一样东西情有独钟过。除了烟，可能还有薄荷糖。
都说烟酒不分家，但姜驰似乎对酒并不感冒，她更习惯一个人在安静的环境里待着。哪怕身处于热闹的环境里，也不能影响她的情绪波动。
可盛煜知道，她不是天生情绪就很淡的人，只是她把她的情绪藏了起来，别人触碰不到的地方。
盛煜微微仰躺在沙发上，耳边姜驰吃东西的声音很小，她吃东西细嚼慢咽，一碗粥吃了十来分钟。
“我爸妈快要离婚了。”
姜驰动作一顿，看向他：“为什么？”
盛煜冷笑，“能为什么，吃饱了撑的。”
父母离婚这种事，不管多大年龄，大概遇到了都会有些敏感。
姜驰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跟盛家的关系，显然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安慰他，听着就够虚情假意的。
但姜驰也知道盛煜愿意把这种事跟她说，已经挺不容易的了。作为听众，她也该有点表示。
“你怎么想？”
“我？”盛煜一手勾着她的腰，充满磁性的嗓音听着跟低音炮似的，有几分颓意的沙哑，“我怎么想的，从来都不重要。”
姜驰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低低“嗯”一声。
“那就别想了，反正你也左右不了。”
盛煜嗓子里挤出一声闷笑，“你是不是也实心眼啊？这种时候都不知道安慰安慰。”
姜驰冷静的问：“你公司里的人，知道他们的盛总其实话特别多吗？”
“我也就跟你话多，”盛煜说，“姜驰，咱们错过太久了，你在给我点时间，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互相给彼此一个交代，行么？”
姜驰抿了抿唇，说：“我要考虑考虑。”
“考虑......”盛煜嘀咕着这两个字，“让你考虑，十有八九你要跑。”
姜驰作势要打他，被他一手攥住，贴到自己心口。
“干什么？”
盛煜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下次别做这种危险的事。”
姜驰下意识想辩驳，盛煜突然又近了一点，鼻尖戳着她的鼻尖，她心头一跳，搪塞着答应下来。
“嗯，知道。”
盛煜嘬了她一口，眼睛里的柔光能溺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