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无聊地打量着破败的房间。
与其说这是审讯室,倒不如说是破瓦房加固了一道铁门铁窗,就连桌子上都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上去像是多少年没有进来过人。
过去的十几年,他平均一天有五六个小时都是在审讯室度过,但坐在嫌疑人的位置上被审讯却还是第一次,哦,不对,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12年前。
“吆,你是警察?还是个刑警?”尕娃难以置信地盯着江川的工作证。
江川用眼神示意工作:“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尕娃把工作证重重地摔在桌上,巨大的声音让江川皱起了眉头。
“咋,警察就能随便打人?再说你定北的刑警跑到大竜镇来作甚?”
“刚才说过了,参加葬礼。”江川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大家时间宝贵,不要再重复已经问过的问题。”
尕娃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走到江川面前,凝视他道:“听说12年前张静一案,你被当做嫌疑人,王小志刚出事你就赶到,未免太巧了吧?”
江川摘下墨镜盯着尕娃,心里面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知道尕娃在借机找茬,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在心中燃起,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尕娃的胸口。
“你还不够级别审我!”江川强忍怒气,捡起桌上的证件揣回兜里。
尕娃推开他的手,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的身份需要核实,谁知道是真是假!”
江川皱起了眉头,从马德庆闹事到尕娃出现,似乎显得太过顺理成章。
而且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尕娃的眼神已经不下于五次看向门外,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总能通过细微的动作了解到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活动,从而准确无误地推断出他们的作案动机。
十几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但马德庆却能一眼认出他,再到尕娃及时出现,这足以说明其中有猫腻。
这一切的背后,恐怕只有一个解释……
“王振给了你多少好处?”江川试探的问道。
尕娃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干咳一声,右手不安地抓紧了衣服的一角:“甚好处?老实交代你的身份,别试图转移话题!”
通过尕娃僵硬不协调的面部表情和动作,江川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散漫地挑起二郎腿,半躺在椅子上。
王振费尽心思让他来到大竜镇,绝不仅仅是参加王小志的葬礼这么简单。
“咚咚咚!”寂静的审讯室外传来一阵有序不乱的敲门声。
尕娃在听到声音时,长长地出了口气。
“老实待着!”尕娃瞪了一眼江川,转身走了出去。
小镇派出所门口。
尕娃叼着一根烟,背靠墙角。
之所以帮王振,主要是因为他当上小镇的民警前,王振帮过他,这次也算是还了王振的人情。
王振四下张望了一番,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皮夹,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尕娃:“这是你该得的。”
“你这是做甚呢,王叔?”尕娃没有接钱,将手里的烟头揉灭在墙面上,微笑着直视他。
随即,尕娃又补了一句:“你知道,我帮你可不是图这个!”
王振收回手,将钱重新揣回兜里,低声道:“你的这份心,叔记下了。”
说罢,王振转身走进屋内。
在门关闭的瞬间,尕娃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审讯室内,江川表情平淡,盯着对面的男人。
时隔12年,记忆中那个穿着考究的男人,变得满脸憔悴。
王振微笑着冲江川点点头,江川的手不由自主地摸着口袋中的照片,照片的背后写着:12年前,你和小志说谎了,到大竜镇来。
落款人正是王振。
两分钟后,王振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在桌上重重地杵了杵。
“王叔,好久不见!”江川半躺着的身体微微向前靠去,目光犀利。
王振没说什么客套话,走到桌子的另一面坐定,从兜里掏出一支烟。
“他们说小志是自杀。”王振点燃烟后凝视着江川,“就像12年前张静的死一样,说是意外,你觉得呢?”
面对王振咄咄逼人的眼神,江川缓缓握紧了拳头。
一个礼拜前,小镇上不少人在传禁猎林场有人死了,王振跟随众人前往案发现场。
虽然死者的脸部被猎枪崩得血肉模糊,但仅一眼,王振就认出死者正是他的儿子王小志。
赶来的警察封锁了现场,尸体被送往鸣洲县鉴定伤亡原因,一波又一波的警察登门询问死者生前的事。
三日前,鸣洲县的警察将一纸调查报告摆在他面前,上面写着王小志属于自杀。
随后,他给江川邮寄了照片并写下那段话,笃定江川收到信会第一时间赶来。
江川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低声怒吼:“张静的死与我无关。”
王振停下手上的动作,叼着烟缓慢地走到江川身旁,语气强硬地说道:“12年前小志帮了你,所有人都相信那个女孩是自杀。”
他将烟头揉灭在桌面上,拍拍江川的肩膀:“朋友么,就应该互相帮助!”
看着他狂妄强势的姿态,江川内心泛起一股无力感。
从他来到大竜镇开始,一切都在王振的算计中。今天之所以被王振威胁,全因为12年前,他和王小志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