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洛阳发生了一件妄顾伦常的事,薛斐然与其母的表妹有私情,被发现后私奔,薛识打断了他的腿将其逐出家门,并休了结发妻子。
慕容云写皱了皱眉,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不过薛识倒真狠得下心。
又几日后李文昌果然找到薛识等大商贾,查封商号、抄家、入狱……一切皆在意料之中,京商人人自危,乱成一片。官商向来沆瀣一气,利益相连,纷纷上疏呈说利弊,有人弹劾李文昌中饱私囊,私德败坏等等。所有折子君上一律留中不发,朝臣亦猜不出君上心思,朝野形势如同浑水。
慕容云写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浑水摸鱼,而应远远离开水面。
离昧这些日子晕过去的时间比醒来长,有太多的疑问难解,段家、梨家、谢堆雪,到这里他已经放不下了。慕容云写的行为又令他难堪吃惊,他喜欢慕容云写,或许是从三年前秦淮河畔初遇,或许是从三年后黔西雨里相逢,喜欢他勿容置疑。可他不是梨青要!
醒来时发觉自己在船上,原来今日是洛阳船会,见湖面上画舫琳琅满目,姿态各异。才子佳人们泛舟湖上,看上谁家公子或小姐,便将信物掷于,风流雅趣深得年轻人喜欢。
云写在画舫后面的书房里,依然是黑衣,衣襟袖口用金线绣着流云纹,头戴鎏金小冠,腰束白玉带,和一惯的低调不同。正在书案边看什么,见了离昧随手掩上,“醒了。”
离昧借他的笔写道:今日辞行,此后天高水长,君自珍重。
“辞行?又要去找他吗?”
离昧放下笔,一揖而去。
慕容云写气得胸膛起伏,气息紊乱,稍才转好的病被气发了,手紧箍着他的手臂,“你!你……”
离昧见他喘息越来越粗重,脸色青白,忙扶他反被推开,力道虽不大,却带着决然之意,“滚!”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狼狈的样子。
离昧心肠柔软,半扶半抱着他坐下,拍背顺气。待他舒缓下来,才发觉两人太过亲昵了,转身走,却被他从后揽住腰,脸贴着他的后背,“你还关心我。”又自苦道,“你关心所有人,就算是个陌生人,甚至小猫小狗,你也会关心。”
低怨委屈的语气,让离昧心又软了几分。无论怎么样,这个人才十五岁,不是吗?
“有时真讨厌你这滥好人。”站起身吻着被勒伤地脖颈,气息氤氲,小心翼翼,“别怨我了,好么?”
离昧全身僵硬,被他唇舌碰触的地方如着了火,灼热酥麻,几成燎原之势!挣扎却被他抱的更紧,两只手如同铁箍。
云写轻怜的吻着他的耳坠,无不挑逗,“别怨我,嗯?”舌在他耳窝里轻轻搅弄,听他难耐的呻吟,“嗯……”得逞的勾起薄唇,“青要,青要……”终可仔细品尝垂涎已久的水唇。
离昧浑身一颤,猛然推开他,痛苦又难堪地捂着脖子,嘴在颤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吱吱唔唔更让人心痛。
“青要!”云写怜惜地掩上他的口,“我伤了你。”
离昧愤然扯下他的手,唰唰写下几个字,气势凌厉,张牙舞爪:我不是梨青要!
慕容云写一时迷茫,良久,“你是。”
离昧怆然一笑:你自己都不相信,又何必欺骗我?
“青要……”
离昧抬手止住他,眼里已是一片清明:云写,你都知道,对不对?
慕容云写点头,知道他所言何意。
离昧坦然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写:我承认,我喜欢你。慕容云写眼神一亮,又见白纸上新字:但,仅此而已!
一把握住他的肩,“何意?”
离昧挣开他的手,坚决写下:我不是梨青要!所以,宁可将你供如神明,也不要做他的替身!
软弱如他从未如此果决过,慕容云写侧目,“你就姓梨,就是梨青要。”
离昧又写:就算我是梨青要,却不是曾经的梨青要,你爱的,是曾经的梨青要,不是我!
“你执着于什么?”
离昧问:如果萧洒叫梨青要,你会爱上他吗?
云写摇头。
离昧:所以,我叫梨青要,你也不会爱上我。你不爱我,就不要这样对我。拨开他的手就走。
慕容云写意识到被他绕到一个死角去了,“萧洒叫‘梨青要’我不喜欢,为何你离昧叫‘梨青要’我就喜欢?”
离昧怔然,慕容云写拉他到船头,当着满湖游客大声坚定的宣布,“你听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管你是离昧、梨隽,还是梨青要!”
离昧僵如木桩。云写叹息一声,舐去他的眼泪,一如那时所约。满湖尖叫不绝,荷包、巾帕、首饰纷纷丢来,堆满船板。
慕容云写揽着离昧的腰,“这回可信了?”
离昧仍觉在梦中,忽然一物飘到他眼前,原是一块巾帕。
云写凑到他耳边,不满道:“在我身边你也敢招蜂引蝶?”
离昧脸红,撑开巾帕,上面绣着素雅的兰花,幽香细细,帕上写着: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字极是疏朗有力,倒不像女子所写。见对面画舫上,一个青衫公子斜倚栏杆,手中竹萧有一下无一下的敲着掌心,笑容优雅潇洒,是西辞。想来这巾帕定是某女子掷他,他又题字转掷离昧的。
想到方才一切他都见了,离昧脸如映日荷花。
云写道:“你们不是刚认识不久么?”
离昧见他脸色不对,连连点头。
云写似笑非笑,“怎么他就和你这么熟络了?似乎你和很多人都自来熟,只对我疏离。”
离昧摇头,他又怎么舍得对他疏离?只是因为喜欢,所以小心翼翼。就像可以兴味的看着西辞的脸,遇到他的眼光却闪躲开;可以很坦然地靠在谢堆雪身上,碰到他的唇就如火烧。
因为爱情,所以暧昧。
云写见他闪躲不快,“告诉他你是我的。”
离昧不解。
云写媚眼一挑,扬了扬嘴角,半张开唇等待。
离昧脸倏地涨红,闪烁躲开,被他揽紧,咄咄逼人,“离昧,爱上我,就没有退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吻上他的唇!
离昧脑中轰隆,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云写怕他又像上次一样晕过去,见好就收。周围的船死寂一片,目的已经达到了。
明日,帝都就会传遍,四皇子慕容云写是个断袖!
离昧恼羞成怒的钻进画舫里,慕容云写先发制人,“你觉得很难堪么?”
离昧脸色青白,他是道士,一向清心寡欲,和云写亲昵已觉愧对师父,何况在这种情形下?
云写故意会错他的意思,“和谁不难堪?你还是想去找谢堆雪?”
离昧哪解他的心思,觉得为义为谜都要找到谢堆雪,勿容置疑的点头。
“我堵死了你的退路,你就恼了恨了?”一口气堵在胸前,怪异之极,“若觉得堪看滚便是!我很稀罕么?”愤然掀桌,紫砂茶具摔个粉碎!
他阴晴不定离昧实在捉磨不透,又怕气得他病发,明明委屈的要死,却还要帮他顺毛:他待我如师如父,为情为义我都要找到他,况梨家之事还需从他那里找线索。
为情?云写仍觉刺耳。
离昧踌躇写道:……也并非难堪,我是出家人……并不像世人这般……放达……以后……以后别在人前……亲热……
慕容云写变脸如翻书,“不走了?”还记着他辞行那一码事。
离昧:梨家的事还是要查的。……迟两日再走也行。
慕容云写激愤道:“你心知我从不是只要你陪我一日两日,你休要糊弄我!”
离昧抚额长叹:云写……你怎地如此别扭了?我们都是大人,各有各的事。
慕容云写负气的别过头,紧咬着唇,真像一个别扭的大孩子。
离昧失笑:湖上风光如此之好,有人却辜负风景,实在是可惜啊!见他还在生闷气,拉了拉他的手:今日我只陪你还不行么?
云写还是不理他,离昧无奈:你若不情愿,我走便是,省得碍你的眼!将笔一投,挥衣洒然而去。
走到画舫门前,敞开的门忽然无风自关。
离昧低笑,又转回来:好巧的一阵风,即然天意留客,我便不走了。云爷可否容我叨扰半日?对着云写长身一揖,样子颇是顽皮滑稽。
慕容云写终于禁不住冷脸,嗔斥,“装嫩!”
离昧哑然:不知是谁先闹别扭耍孩子气?哎……你这脾气也只有我消受得起。
写完才觉其中暧昧,要撕,被他抢了去,暧昧道:“你要消受我一辈子。”
离昧忙去收拾了碎瓷。
湖上舟越来越多,时不时有女子往这边扔绣绢香巾,云写置之不理,离昧也不再回应了,辜负了一颗又一颗美人心。
慕容云写见满湖似曾相似的人影,知方才并不能让这些人相信,抚着离昧的头发,“我们去寝间。”幽幽哑哑带着无尽魅惑。
离昧心荡神驰,“我……大白天的……”
慕容云写暧昧一笑,“我是想让你替我捏捏肩颈,你想到哪去了,嗯?”轻佻低媚,离昧只觉丹田一股气血往上涌,他的手指还在颈侧抚弄游移,离昧脸几乎滴出血来!这个恶魔!
“还痛么?”云写低怜地问。
离昧恼怒,却不想慕容云写忽然擒住他的鄂,又一侧首,在他颈边一吻,“这样就不痛了吧?你不喜欢‘青要’以后我就叫你‘隽儿’好么?”
离昧连连摇头,他分明比云写大三岁好不好!
“离儿?”
摇头。
“青儿?”
再摇头。
“昧儿?”
被口水呛了,在他掌心写:阿离。
“萧洒和西辞都这样叫你,不好。”
离昧。
“太生疏。”
离昧看了他一阵:还是随你叫“青要”吧。
若喜欢他便喜欢他,若不喜欢便不喜欢,岂会因一个名字而有所改变?他叫他“青要”,但他永远都不会是“青要”,这亦是一种提醒。
云写满意了,“走!给我捏捏。”见他愣忡,朗声一笑,“我在床上等你!”
“哗啦啦……”周围船上,少女的芳心碎了一地!
离昧到底还是来到云写房间,他已脱了外衣斜倚在床上,凤眼斜睨,唇角微勾,那姿态分明叫“勾引”!
离昧没好气地推着他趴过去,知他平日里坐的久,肩不好,温柔的揉捏起来,他舒服的呻吟出声,“嗯……嗯……”离昧猛然想起那晚的梦,气血上涌,手再也不敢揉下去。
一条画舫悄悄驶来,贴窗而行,舫中一锦衣人隔窗聆听:原来四皇子真是断袖!
忽听里面一声惊呼,床吱呀一响,接着是慕容云写沙哑的宽慰声,“我会很小心的,不痛!放心把你的身子交给我吧!”
“呃……”锦衣人一愣,这四皇子也太荒唐了吧?大白天船来船往的,他竟……!
床上人似乎不太情愿,哑声低拒,“呜……呜……”
只听衣料簌簌,慕容云写沙哑的声音万般魅惑,宠溺低哝,“青要,放松些,我会很小心的,乖。”
锦衣人想到慕容云写绝世风姿,禁不住一阵面红耳赤,又羡又妒。
“……唔……”唇似乎被堵住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溢出窗外,听得锦衣人春心大动火。
半晌听慕容云写低喘,“舒服么?”
“嗯。”另一人低哝,冷不防一声痛呼,“啊!”
“弄痛你了?”慕容云写怜惜低语,“我会轻一点。”
“呜啊……”咬牙切齿。
“青……青要……我会轻一点……”慕容云写压抑的低喘。
“……唔……嗯……”唇似乎又被堵住了,咯吱声络绎不绝。良久,“现在舒服了么?”回应的是舒服的呻吟声。锦衣男人脸红而退。
画舫内,慕容云写正轻柔的替离昧揉捏着肩颈,“这样还痛么?”(那什么,想歪的举手~~~~)见窗外锦衣男子走了,慕容云写嘴角露出诡计得逞的笑。
离昧满意地低哼,“嗯……”暗赞他按捏的手法不错,全然不知刚才已让人意淫了多少回。
慕容云写调整好力度,专心的替他捏着肩颈,只觉触手间柔若无骨,稍一用力便能挤出水来般,不禁一片绮思。
“爷,李爷来访。”约莫半个时辰后,南宫楚的声音响起。
慕容云写冷笑,“嗯!”披衣携离昧出去。
李爷身旁的正是刚才偷听的锦衣男子,见二人衣衫微乱,向李爷投去一个若有深意的眼神。李爷脸色一黑,失望已极,“四爷!”
“二位也来泛舟?”慕容云写淡淡地问。
“正是。四爷,这位是?”锦衣男子问。
“叫他青要公子便可。”青要公子?离昧不满这种轻狎的叫法,慕容云写不容他反驳,柔声道,“你再去睡一会。”
离昧总觉他话里别有深意,又不明缘何。
两人坐了片刻便走了,南宫楚凑了过来,笑得一脸八卦兼淫邪,“怎么样?我家爷强悍吧?”
“嗯?”离昧不明。
南宫楚笑,“早晚都是被吃,你不如早点从了我们家爷,也省得他欲求不满,我们也跟着不好过!”
离昧终于明白她言外之意了,又羞又恼,脸涨得通红。
南宫楚只道他是害羞,笑侃,“纵然我家爷很强旱,你也不必叫得那么大声,存心嗝应我们这些光棍么?哎,看湖上风月无边,春心犹比春花艳啊……”
原来慕容云写突然自己揉捏,下手一会轻一会重,是这个目的!这个恶棍!
怒气冲冲地冲过去,见云写正悠悠然打着折扇,“怎么?”愤然急书:你故意让他们误会是不是?
慕容云写凤眼一挑,媚惑无边,闲闲道:“不如我们真做了吧?便不算误会。”
离昧……狼狈逃窜。
慕容云写看着他的背影,低叹如呓,“似乎……真的恋上了呢!”但,是谁恋上了谁?只有这湖水知晓。
离昧冲出画舫撞到萧洒,他面色阴霾,“他们说的是你?青要公子是你?”
离昧面上一红。
萧洒讥诮,“这才几日?清心寡欲的道者离昧竟也放荡起来了!慕容云写果然像狐狸一样擅媚呢!”
离昧愤然地盯着他。侮辱他也罢,绝不能侮辱云写!这眼神激怒的萧洒,“你也被那只公狐狸迷住了!娘是狐狸精,儿子也是狐狸精!他用什么迷住了你?说啊!他用什么迷住了你?”
离昧一杯茶泼在他脸上,冷冷而视。
萧洒被泼醒,露出邪气的笑容,“阿离啊阿离,你还真中毒不浅呢!”见不想多听,走开。眼神一阴,尖声道:“洛阳府尹秦韩查出梨家被害与铜镜有关系。”阿离,我本不想如此,你逼我的!
离昧脚步一怔,梨家?铜镜?身世?
萧洒不计前嫌,“你若要拜访,随我来。”
离昧跟他走,忽听,“慢着。”是慕容云写,不知刚才的话他听没听到。
萧洒斜眼一睨,“云写贤弟,你要不要也去会会大名鼎鼎的洛阳尹秦韩?”
云写抬眼,全然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也好。”
秦韩大名离昧也有所耳闻,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将帝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在朝在野都有很高的名望。
他们到秦府时秦韩也刚回来,离昧觉得他外形并不负其名望。年近而立,神情坚毅中带着书生的儒雅之气,成熟稳重,言辞谦而不卑,“三位来此,令寒舍蓬荜生辉。”
有侍女奉茶,离昧拿出铜镜,秦韩一看脸色大变,“你何来此物?与梨家有什么关系?”显然他知道许多事情。
离昧激动上前,拉住秦韩的手,吱唔问“我是谁”,秦韩被他举动吓愣住了。慕容云写亦好奇,猛见侍女托盘底下银光一闪,“小心!”茶盖脱手而出打在那侍女手腕上!
侍女反应竟是极快,身子一侧,躲过云写那一击,萧洒合身而上,推开离昧,一掌击向侍女,她却浑不怕死,欺身而上,一刀紧似一刀,死死缠住他,那短刀锋刃幽暗,显然淬了毒!
萧洒被逼得狼狈不堪,右手一抽,一只软剑赫然在手,但见剑光阵阵,情势顿时逆转,萧洒趁胜追击,“你逃不了,束手就擒吧!”
侍女凄然一笑,面容扭曲,忽然倒在地上!
有胆大的上前,试了试鼻息,颤粟道:“死了!”
萧洒眉头一皱,“秦大人,你可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
半晌没听到秦韩回答,大家看去,秦韩靠墙而站,身上边围满了侍卫,如此慌乱中他神色依然沉稳平静。
“大人,萧公子问您是否得罪了什么人?”身边侍卫小声问。
秦韩依旧未语。
“大人……”侍卫碰了碰他,见他麦色的脖子上现出一条红痕,起初只有绣花线那么粗,再如小指,最后血如瀑流!
客厅一时静得诡异,连呼吸声都没了。
秦韩的表情惊慌,却丝毫没有痛苦,无声无息被人割断咽喉,没觉察到痛是一种幸福么?
是谁能在三面环伺之下出手?和他有多么大的仇恨?光天化日之下要掩盖什么?
所有人被留在当场,仵作来时秦韩血已经凝聚了,他反复验了几遍,抽了血样,道:“致命处是颈上的剑伤。”又验了验那个侍女,“她牙齿里藏有砒霜。”摸了摸她脸,扯下一张假面来。诡异的气氛再次笼罩整个屋子!
那侍女的脸……不!她根本没有脸!
洛阳府尹被杀震惊朝野,君上勃然大怒,下令刑部尚书黄宽严查此案,任何人都不得姑息。在场人皆有嫌疑,尤其是离昧和慕容云写。黄宽请他们到别苑小住,说是小住实则是软禁。
不过别苑环境倒是不错,古色古香,繁花似锦,一片欣欣向荣,虽是被幽禁,也觉舒心。
慕容云写住的院子比别处又不同,院内种了几株木棉花,火红火红的一树,十分喜兴。卧室的窗外是两株夹竹桃,花似桃,叶如竹,开得如火如荼。回廊里挂着一个个鸟笼,鹦鹉、画眉、黄莺……鸟语花香,十分怡人。
云写眉头微蹙,见一只雪团似的小猫趴在窗户上,蓝莹莹的眼睛湿漉漉的,“喵呜……”离昧欢喜的抱起它,轻轻抚摸,爱不释手。云写为他的温柔侧目,忽见他抬手向他眉间抚来,眼神轻怜,似要劝他不要忧心。
“喜欢它?”云写轻柔地问,很喜欢这样的离昧,安宁温暖,像家人,“喜欢就养着吧。”
离昧莞尔,喂了小猫一些点心,放走它,提笔写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云写想谁说他愚笨,很多事他懂,只是不说懂,或者其实是他赖得去较真,不去较真萧洒的设计,不去较真自己的伤害。
握住他的手就着笔写:芭蕉叶上三更雨,人生只合随他去。便不到天涯,天涯也是家。
气息幽幽地吹到离昧脖颈上,揽着他的腰,力道不大,却很坚定,见他脸艳胜木棉,忍不住情动。
离昧痴痴地望着他,掌握着他的手势,笔意沉稳,力透纸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次第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样的誓言……云写亲吻着他的耳坠,“青要……”感觉怀中人微颤,难耐地转过他,见他紧闭着眼,眼睫不住的颤抖,水唇润泽,似紧张又似期待,“青要,看着我。”
离昧咬了咬唇,到底没敢睁开眼。
云写叹息,“青要……”亲吻着他的眼睛、鼻尖,而后落在唇角,“青要……青要……”颤抖地覆上他的唇。
离昧心似要跳出胸膛,“咚咚咚”地响,忽觉柔软微凉的东西覆上唇,一时万籁俱静。唇舌在他的唇上婉柔的游走,带着幽若的花香,轻轻叩开他的牙齿,执着的牵引他的舌。
离昧怯怯地回应着他,偷偷睁开眼,他闭着眼很陶醉的样子,睫毛遮下一片阴影,冰雪般的脸浸出细细汗,真像萧洒说的,有些……狐媚。
云写似觉察到他的不专心,更用心的撩拔挑逗,似要勾起他隐藏太深的欲念。
离昧闭上眼回应着他,沉沦、沉沦,沉到无边的黑甜,隔绝了天地,隔绝了空气,哪怕窒息也要沉醉在他的吻里。
云写恋恋不舍的放开他,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拭去唇边的银钱,“傻瓜,要换气。”
离昧脖子都红了,不敢看他,云写低笑,“青要,是我教你亲吻,可不要忘了。”
离昧恼羞的咬着唇,腹诽:谁教会你亲吻的,你是不是还记得?
云写却似知道他想什么,兴味的问:“你这是醋了?”离昧推他,身上没半点力气,别开脸。云写存心逗弄,在他耳畔低聆,“要不要我今晚也将……一并教你?”
离昧大脑冲血,狠狠推他,反被他更紧的搂在怀里,笑声从未有过的肆意开怀,“哈哈……”
窗台对面,萧洒看着亲吻的两人,眼里如燃两簇火苗,又忌又恨,手一拍,窗棂“咔嚓”一声,印下五个指印!
慕容云写,就让你再逍遥两日,倒要看看你命有多硬!
秦韩灵堂支起来,黄宽陪离昧、慕容云写、萧洒他们前去吊唁。雪白的厅堂上偌大一个“奠”之挂在中映,肃穆悲凉。
秦韩一生清廉如水,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棺前瓷盆里正燃着纸钱,烧纸的是一个约模二十岁的妇人,她身边乖乖地跪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想必是秦韩的妻儿。
离昧惊疑的心转悲凉:他这一死倒教妻儿如何生活?
走到灵前敬了柱香,此时恰有一阵风过,吹得离昧头发一扬,脖颈顿时露了出来,颈椎上三颗痣一溜排开,十分特别。
抬起头的一瞬间一股味道入鼻,他一惊,想到仵作的神情,不对!又嗅了嗅,心中疑惑又深,不动声色的起身。
秦夫人回了个礼,离昧按礼宽慰,见到她的长相顿时愣住。蛾鬓素簪,面如缟白,并不算美的一张脸,可是看起来风致楚楚,令人觉着无比的舒服。尤其是那一双乌漆漆的眼睛含着泪,如黑玉落清露,竟似能勾人魂魄。
离昧呆愣愣地看着她,脑中有吉光片羽浮游而过,却始终抓不住一缕。只听有人咳嗽才醒过神来,尴尬不已。
洛阳有习俗人死之后必须要请道士做法场,三天七天不等,秦韩是洛阳府尹,寻常府尹皆需做十日法场,秦夫人听说他是长云道长高徒,特请他为秦韩做法场。
这晚上众道士已作了三天的法场皆困顿不已,声音越来越小,渐至无时,离昧念唱着走到棺材旁。
下葬之前棺材都是没有钉牢的,他甫一靠近棺材只觉一股冷寒之意袭上脊背!又听到一阵轻匆的脚步声,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忽然消失!
他心念电闪,拂尘一挥拂过棺盖,坐下念法。
来的是秦夫人,她这些日子一直守在灵前,精疲力歇倒在灵前,不想一醒便又过来了。
秦夫人道:“厨房里准备了斋饭,各位道长去进些素食吧。”
离昧叫醒那些道士一起去厨房,边走边想:秦韩死前想要告诉自己什么?铜镜里有什么秘密呢?秦夫人也好奇怪。那个仵作想必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却忌讳什么不敢说。萧洒让自己来此又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像一个个零碎的珠子,需要一根线串起来,这根线是什么?
忽然警觉有什么不动,一抬头,才发现道友都消失了。
他下意识地喊人,嗓子却不能出声。还是不能习惯做个哑巴!
今晚的夜很黑,天上一弯冷月像美人讥嘲的嘴角。两边假山怪石嶙峋,如鬼如魔,将他团团的包围住。
离昧胆寒,就是去梨宅也未感到如此可怖!
前路阴黑黑看不见尽头,一个缟白衣着的女子站在无尽的黑暗中,风姿绰约,长发随风飞舞。
秦夫人?离昧如遇救星向她奔去,拍拍她的肩。
夜风忽起,只闻一阵暗香如毒,女子头发猛地飞起,张舞如蛇,缠住他的脖子,女子在风中转过脸来……
不!根本就不是一张脸!
没有眉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下巴!只剩一对黑黑的、死不瞑目的眼珠,带着地狱中的怨毒……
离昧醒来发觉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仔细回想昨晚的一切,下意思的就要离开这里。有脚步声过来,他心生不妙欲躲,听那些人叫:“在那里!抓住他!”已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一定是他害了夫人!抓住他!”那些家丁凶恶地冲过来捉住离昧,“他身上有血迹,一定是他!”又有几人在四周找出一把带血的匕首来,“凶杀就是他!带走!为夫人报仇!为老爷报仇!”
离昧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上竟也是血,明白定是被人栽赃嫁祸了,可他们说的夫人是谁?
未等他想明白,已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慕容云写、萧洒、黄宽等人都在,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脸上嘴里全是血,仔细分辩,竟是秦夫人!
一个家丁对黄宽道:“大人,凶杀一定是他,还在他身边搜出了凶器!”
离昧争辩却只能发出吱唔的声音,无助地看向云写,见他脸色青白,唇异常红,低咳不止,显然病又发了。
萧洒道:“放开他!拿笔墨纸砚。”
离昧得笔急急写道:她怎么了?怎么回事?
萧洒心头冷笑:这个呆子,到现在还想着别人!“她被逼吞下了火炭,挑断了手筋脚筋。”
离昧一震:性命如何?从此以后她不能走,不能动,不能说话了?
萧洒道:“活着。很显然,她知道很多,又对那人还有用。”
离昧:你们怀疑是我做的?
萧洒未置声。
一个着仵作官服的男子,查看了匕首道:“挑断秦夫人手筋脚筋的正是此匕。”他并非上次为秦韩验尸的那人。
黄宽审问:“道长昨晚去了那里?这刀为何会在你身上?”
离昧回想昨晚的一切,那人既针对他审辩也无用,况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相信他遇到女鬼。只能摇头。
黄宽拿出一块残缺的铜镜,“这个可是你的?”
离昧摸摸胸前,果然一直随身佩戴的铜镜不在了。点头。
黄宽道:“带小红。”不一会一个小丫环被带了上来,黄宽问,“昨晚你见的可是此人?”
小红惊吓地看了离昧几眼,“身影很像,但……不是他。”
黄宽厉喝,“你可看清楚了!”
小红道:“奴婢……看清楚了,那个人长得比他好看,奴婢不会看错。”
黄宽对慕容云写道:“殿下,事关重大,只能先将离昧道长收押,臣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慕容云写颔首,拍拍离昧肩膀宽慰,忽听人道:“禀报大人,属下在离昧道长的房里发现了这些东西。”
“呈来。”是一个小巧玲珑,样式奇特的臂环。离昧脸色变了。这不是普通的臂环,里面带有机关!他曾在书上地见过,臂环内置机簧,只需触动机关,里面的薄刃便可飞出来,射程远、力道大、目标精准,江湖上一等一的飞刀手都望尘莫及!
仵作查看了道:“从秦大人的伤口来看,凶器正是此物。”
黄宽目光凌厉审视地看着离昧,“道长有话可辩么?”
离昧坦荡荡地正视着他,字迹端稳,正义凛凛:无可辩,不是我!
黄宽竟有些不能对视他的眼睛,连萧洒都有些惊异,那个好说话到几乎没有原则的离昧,竟有这么坚定的眼神?
“可有证人证明你的清白?”
离昧看向云写,他最了解自己,一定相信。云写亦看着他,目光复杂,似难抉择。离昧猛然想到自己素来行善,未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人陷害?那人分明是想嫁祸自己而牵连云写!
手一抖,颤抖地写下两个字:无人。
仵作忽然道:“属下听闻江湖有易容术,可改变容颜,请大人允许查看。”得黄宽准许,他摸摸离昧的脸“咦”了一声,一脸不解,又摸摸离昧的脖子耳后。离昧恼愤不已要拿开他的手,听他“哦”了声,“端盆醋来。”
很快醋上来了,仵作道:“请道长把脸浸到水里去。”
离昧疑惑的做了,听他叫“好了”抬起头来,抡袖擦去脸上的水迹,睁开眼,见满堂呆愣。不解地看向慕容云写,他比所有人都惊讶,狭长的眼瞪如杏核,手中巾帕都掉了,嘴角残留着血迹。
离昧不明所以,只到小红惊叫,“是他!是他!是他挑断夫人的手筋脚筋!是他!就是他!”
离昧不明她何以出而反尔,其他人依旧一副呆愣样,让他愈发不安。
“原来这是你的真容。”半晌,才听萧洒赞叹,眼神复杂。
离昧急急写道:怎么回事?
萧洒递给他一面镜子。离昧对上镜子瞬间石化,恍以为,江南三月的烟雨呈现在眼前。
镜中人肤色细白如瓷,眼是丹凤眼,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云气,迷离而多情。唇仅能用“适中”两字形容,薄厚适中、红白适中、大小适中,配着眉眼竟带着一种令人无法言说的感觉,竟辩不出是男是女。
像是一壶窑藏千年的美酒,那种醇香令人忍不住一饮而尽,却又不舍喝。
蘸一角天青色,听喧嚣红尘中的一段留白呼吸,在氤氲的烟雨里,好一个纤尘不染的公子!
是他!是那晚他在溪水里见到的男子,也是在山路上挡着他去路的男子!
可这一次不是在梦里!他捏捏脸,镜中人也捏捏脸,他痛得眦牙咧嘴,镜中人也痛得眦牙咧嘴。
“啪!”铜镜掉在地上摔成几片,几个同样面貌的人出现在镜子中。
离昧连连退后跌在地上,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为何他变成这样?那张脸到底是谁的?
小红扑上前掐他,“是你!你是凶杀!你害了夫人!你是凶手!杀人魔!……”
离昧大脑早混如烂泥,只有一句话不停地回荡:身世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连脸都不是我的,谁来告诉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我的?
他猛然吼了起来,悲痛莫名。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离昧被带到监牢,人证物证俱在,他成了杀害秦韩,害秦夫人的凶手,黄宽亲自审理,“你与秦氏夫妇有何仇怨,要如此对他们?”
离昧摇头。
黄宽又问:“既无仇怨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是何人?从实招来!”
离昧写:并未有人指使,冤枉!
黄宽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得!”见他无动于衷,眼神阴恶:“你和云写什么关系?是不是他指使你行凶?快快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离昧写:和他和萧洒都一样,普通朋友。
黄宽大怒,“再不招来大刑伺候!”立时有人拿来刑夹套在他手上,黄宽道,“你可想清楚了,再不招你这双手可保不住了,你已经哑了,也像秦夫人那样成个废人?”
离昧毫无畏惧。
“行刑!”
士卒拉绳,十指连心,痛刺心底,离昧两眼一翻,死死咬着牙,命拼忍着。
“快招!你这双手还能保住!”
离昧浑身冷汗,绝不求饶,士卒又加大力度,指骨咔咔作响,他牙关咬得下鄂几乎脱舀!
黄宽暴燥不已,有狱卒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他看了离昧一眼,“换刑!留着他的手写供词。”
士卒没想到柔弱的离昧竟如此坚韧,“换什么刑?”
“立枷!”
立枷,是在一种特制的木笼上端是枷,卡住犯人的脖子;脚下可垫砖若干块,受罪的轻重和苟延性命的长短,全在于抽去砖的多少。
离昧被困在枷里,脚尚能够着砖面,手被卡住,十指血流不止。
黄宽道,“刑部大牢百十种刑罚,道长不想体会还是从实招了。”见他不说话,怒道,“抽砖!”
砖被抽去两块,离昧踮高脚尖,虽不至窒息,但下鄂被卡头高高仰起,一会就两腿打颤、胸口发涨,默念着道诀忍受。
黄宽坐在一边喝茶等待。
一柱香、两柱香、一个时辰……他终于等不下去了,见离昧像似睡着了,“泼醒他!”
离昧才入定被一泼几乎没叉气。黄宽逼问未果,怒道:“不许他睡!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愤然离去。
两个时辰过去,离昧浑身像被重锤砸过,又两个时辰脖子要脱节,几欲昏阙,又是一桶水泼来,将他拉回痛苦的深渊,再过两个时辰,离昧意识已渐渐模糊,魂魄似要挣破皮囊……
“还没招?”黄宽见案上白白的纸张怒问,都已经两天两夜了,这个道士竟有如此毅力!
“他死也不写。”狱卒有些不忍,“大人,要不要换种……”为难得看着各种刑具,只有比这个残忍的。
黄宽爆喝,“点蜡烛!”
狱卒揭掉离昧手指上的血痂,烛泪一滴一滴地滴地伤口上,皮肉如遭火燎,离昧脖不能动,脚不能软,连挣扎都不能!
烛泪全覆住伤口,结住,揭掉再滴,结住再揭掉,离昧始终咬着牙,不呼一声!
黄宽气愤的出去,牢外有人问,“怎样?”是萧洒。
黄宽恨恨道:“已经晕死过去五次了,还是不开口!这个臭道士竟然倔成这样!我倒要看看他骨头有多硬,还没有刑部治不了的人!”
萧洒沉默一阵,进入刑室,离昧又晕了过去,萧洒命人将他放下来,用水泼醒,“阿离,是我。”见他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五指全被蜡烛结住,两眼血红,目光涣散。
“阿离!”心如刀绞,想到他为慕容云写这般忍受又是痛恨,愈发想把他逼入绝境!“阿离!阿离!……”让人端来热汤,两碗灌下去离昧终于清醒过来。
“阿离,你这般何苦?”
离昧苍白一笑。
“阿离,招了吧。他不值得你这般。”
离昧想,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
“阿离,别给他陪葬。你不招,他也活不了。——他中毒了,死期就在这几天。”
离昧精力耗尽,困顿欲睡,混沌中听萧洒说,“他中毒了”倏然睁眼,血红的眸子像两把火。
萧洒冷笑,“记得他卧室外的夹竹桃吗?夹竹桃有剧毒,少量便可致命。”
离昧蓦地起身,紧紧地掐住他,旧痂崩裂,血流不止,不住的摇头,久不能动的脖子咔咔作响。他是皇子,谁敢动他?
“谁都知道四皇子从小患嗽疾,每年春上必会复发,御医一早断言他活不过十八岁,死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离昧咽喉滚动,发出急切的吱唔声,乞求地看着他。
萧洒温柔地拍拍他,“阿离,非我要他死,慕容云书、慕容云绎、甚至君上都希望他死,皇室之中,成则为王,败了连寇都不如,只能成鬼!”
“他迟早要死,今年不死,明年、后年也会死,早死早投胎,下一世或许能找个好人家,好身子。你又何必为他陪上性命?这一切都是他指使你做的,对不对?”
离昧五内如焚,万念俱灰。那日见云写咳血原来是因为中毒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萧洒以为自己的说动了他,拿来纸笔,“你只要写上是他指使你的就好。”
离昧颤抖着手拿起笔,七歪八扭地写几个字,“如此,为何逼我招供?”
“因为……”萧洒眼神又羡又妒,几近扭曲,“因为你爱他!却不爱我!”
离昧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在说谎!萧洒眼里似有黑浪汹涌,一个阴毒的声音不停的叫嚣:我叫打破一切我得不到的美好!你不是爱他吗?你不是很享受他的吻吗?我偏偏要你出卖他!我要他不相信你,不相信爱情。我更要你不再相信自己的美好、看到自己的丑恶,和我一起厌恶自己、厌恶世界、厌恶人生!阿离,陪我一起堕落吧!
离昧为那黑暗震慑:我们是朋友。
萧洒阴鸷地托住他下鄂,“朋友?呵呵……朋友?那么,我的朋友,你如何替我两肋插刀呢?”鼻尖贴着鼻尖,他想扭头被桎桎梏的动弹不得,“我亲爱的朋友,招了吧!我会善待你。”
离昧:见他再招。
萧洒斜睨着他,命人去叫慕容云写,见离昧又写了“梳洗”两个字。想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为慕容云写妆扮,萧洒气愤的离开。
狱卒拿梳找镜,刑室里只剩离昧一人,他写了几个小小的字,将纸头卷成一团握在手心,爬到过去拿下起蜡烛一滴一滴地滴地掌心,直到烛泪包围住纸条,团成一小团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