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自前些天回府后，我一直处于天雷滚滚的状态。
本来回府路上相安无事，只因回房前，祁宴忽然转身一句：“本王会娶你的。”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张口“啊？”了一声。
祁宴轻咳一声，一改往日冰冷的模样，“本王说会娶你的，你不必过于伤怀。”
伤怀？我什么时候…………
看着祁宴自信的眼神与略泛红的耳尖，我一时哽住。他身后的崔霓裳眼神似淬了毒，我连连摇头摆手：“王爷，你显然是误会了。我并没有伤怀。”
祁宴满眼不认同，轻讽一句：“既然没有伤怀，又何必大费周章在花园串通乐师演戏给本王看？”
“念你一往情深，本王会将王妃的位置给你。但仅此而已，不要再肖想其他。”
我哑然，噗嗤笑出来，惹得祁宴脸色铁青：“王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人要脸树要皮，做人太过自恋不是好事。”
自那日后，祁宴与我两看相厌，没有再跟我说过话。
反倒是小柒姑娘，托人送来了一只竹篮。
我揭开覆在竹篮上方的布帘，一只小兔子全身雪白，此刻正卧在笼中啃着青菜，小嘴巴不停地嚼着，模样可爱极了。
我惊喜地抱起兔子抚摸起来，毛软软的，带着些太阳的味道。
篮中附有一纸小笺，我拿起来。
“天地有盛意，山水总相逢。”
笔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没想到小柒姑娘人长得纤弱柔和，字迹却颇有些凛然恢宏的意味。
“公主，想来小柒姑娘这是在报那日的恩情呢。”
“这兔子，叫我想到了芝麻馅的汤圆子。”
“不如，就叫芝麻吧。”
抱着芝麻，我前几日的不快一扫而空：“沁儿，过段时日便是皇家围猎的日子。你说，靖王会带着我们吗？”
沁儿道：“按照往常，皇家围猎是不准许带着府中女眷的。”
我有些失落，围猎怕是一年中唯一一次接触骑马射箭的机会了，我实在不想错过。
沁儿不忍：“公主，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我眼睛一转，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
10
隔日清早，我便提着食盒进了宫。
“公主，我们就这样进宫，是否不合规矩？”沁儿愁眉苦脸。
“傻丫头，皇上都说了，准许我进宫赏花。”
一进宫门，我便直奔太后宫里。
太后刚刚起身，见我来有些意外。
“小女关月，给太后请安。”
太后慢条斯理地喝完宫女递来的药，拿手帕拭了嘴角，才看着我道：“早听说西夏来的公主，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我甜甜一笑：“前些日子宫宴匆匆一见，未来得及向太后请安，那日见太后食欲不振，虚弱易乏，月儿很是担心。”
我将食盒交给姑姑：“这是月儿亲手做的羊奶酥酪，最是养胃安神。小时候每每月儿身体不适，姐姐便会做了这道点心，吃了精神头便好了。太后若不嫌弃，尝尝月儿的手艺，也可缓缓口中之苦。”
太后听我提起亲人，神色稍暖，“你倒是个有心的。”
拿起点心尝了尝，颇为新奇：“果然是好。哀家在宫里几十年，倒没尝过这样的口味。”
“西夏点心多种多样，太后若喜欢，月儿便常做给太后吃。”
太后唤人为我拿了张圆凳，语重心长道：“如今宴儿身子不好，你在一旁要多多操心。宴儿好得快些，你们的婚期也可早些办下来。”
我作神色担忧状：“王爷受伤，月儿自当尽心尽力。只是王爷因伤不能常常侍奉在太后身边，月儿只愿能代王爷尽孝，时时伴着太后。”
太后点点头，眼角染上了暖融融的笑意，对我招手：“好孩子，来，来哀家身边坐下。”
提着太后赏赐的满满几盒点心，出了太后宫里，已是正午，阳光暖融融的，空气中带着些花粉的香气。
刚进府，就遇上了正准备出府的两人。崔霓裳脸蛋红彤彤的，小女儿家的神色尽显，与祁宴正如胶似漆黏在一起。
见到我，崔霓裳慌张地松了拉着祁宴的手，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月姐姐今日精神好，这么早便出府，只不过女儿家独自出府难免招摇危险了些，姐姐要注意安全才好。”
祁宴看着崔霓裳慌张又讨好的样子有些不满，看着我手中精致的食盒，讽道：“王妃好福气。太后崇尚节俭，宫中上下都在倡导开源节流，王妃倒是顿顿玉盘珍馐。况且这府中厨子是皇兄御赐的，王妃莫要挑剔过了头。”
我闻言一手捂上嘴，惊讶道：“原来王府如今竟是沦落到这般光景，连饮食都要克扣管制。”
听到我暗指靖王府穷，祁宴的脸色气得发青：“本王不是…………”
我眼中染上怜悯，叹息一声打断他：“王爷不必烦扰，本公主来时，阿爹准备了无数奇珍异宝让我用着，生怕我受委屈，如今想来不无道理。我只知自己富足舒坦，原来王爷过得这般不容易。”
“沁儿，就把这点心留给王爷和表小姐吧。”
说完，我便领着沁儿走了，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怜悯地看着二人，时不时又叹息一声。
“表哥，这点心要如何处置…………”
祁宴铁青着脸，一甩袖子：“本王宫中还有事商议，你自己去吧。”
11
接下来的日子，我打算天天早上去陪伴太后。
太后宫里看似热闹，实则孤独惯了。嫔妃们不是在她那里哭诉皇上偏心，就是用力过猛去讨好她。
太后见我去，松了一口气，遣了其他人回去，拉着我的手说说话。
今日我做了白玉霜奶糕，太后喜甜，我多加了些糖，果真比昨日还喜欢。
每日我走前，皇上恰巧也来探望太后。祁钰身着朝冠与镶边刺绣长袍，应该是刚下朝，对我点头示意：“公主也在。”
祁钰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温和稳重的，仿佛在他身边，什么样的焦躁都立刻被抚平，很安全，很踏实。
比起以往，今日的祁钰看起来有些疲惫。
“月儿做的西域糕点，皇帝尝尝，味道倒是特别。”
祁钰看了看我，笑道：“有公主在，宫里添了一分新意。”
祁钰一连吃了两块，我来前没想到，今日的糕点竟如此受欢迎。
太后问祁钰：“宴儿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祁钰淡笑：“方才朕与四弟在宫中议事，四弟看起来精神是好多了。”
太后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转头看着我，笑道：“早早养好身子，也可和月儿早些成亲，哀家就盼着那一日了。”